021肅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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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聚賢樓中熱鬧喧嘩,隔壁珠玉閣二樓的廂房中,此時卻靜的針落無聲。
    趙靈姝挖挖耳朵,提高了聲音,再一次詢問小胖丫,“你說你是那個府上的?你爹叫什麽名字?”
    小胖丫重新梳洗過,此刻換上了嶄新的衣衫。明媚的陽光照耀下,她姣好幹淨的五官展露無疑。那眼神純稚清澈,五官幹淨靈動,活脫脫一個觀音坐下的小童女。
    小丫頭現在也知道了月事是什麽意思。
    月事是她自己長大了,並不是如同嬤嬤說的,她得了絕症,很快要死了。
    可以不用死,小胖丫心情好的不得了。
    她看著麵前容顏嬌美的救命恩人姐姐,一邊喝著丫鬟給她送上的紅糖薑茶,一邊不厭其煩的又一次重複說,“我家在肅王府,我爹叫林墨堂,我叫林宛瑜。”
    趙靈姝和小胖丫大眼瞪小眼兒,兩人瞪了好一會兒,小胖丫也沒有改口的意思,趙靈姝終於認命了。
    她看向她娘,不確定的問,“娘啊,肅王叫什麽名字,是叫林墨堂麽?”
    趙靈姝一個閨閣千金,所知道的朝中勳貴和重臣,隻有他爹和她祖母經常念叨的幾個。
    不巧,肅王最近一段時間,出現在她爹和她祖母嘴巴裏的頻率非常高。
    還是因為趙靈均想進禁軍一事。
    禁衛軍中多勳貴子弟,是二代們攢資曆、在陛下麵前混臉熟的一個絕好去處。
    但禁衛軍拱衛皇宮安全,也不是什麽人都收的。
    先不說禁衛軍選人標準多嚴苛,想進禁衛軍有多困難。隻說除了禁衛軍外,官二代們還有一個曆練的好地方,那就是城郊的羽林衛大營。
    碰巧了不是,現如今掌控京郊二十萬羽林衛的大將軍年已老邁,上上個月才在大朝上乞骸骨。
    老將軍年已七旬,確實到了頤養天年的時候。加上他血緣後輩兒中無人能擔此重責,便向陛下舉薦了他的關門弟子,也就是遠在西北駐守邊境的肅王林墨堂,為下一任羽林衛大將。
    老將軍要致仕是真,舉薦林墨堂為繼任者,這事兒是真是假誰也說不準。
    消息是從陛下處理朝政的政事堂傳出來的,可政事堂又豈是一般人能探聽到消息的地方?
    這消息八成是假的。
    又有幾成為真的可能性。
    畢竟眾所周知,陛下還是皇子的時候,老將軍為陛下的武師傅。林墨堂曾與陛下一起在老將軍膝下受教,陛下對林墨堂很是喜愛。
    簡在帝心、功勳卓著,又有老將軍作保。陛下都能把西北交給林墨堂鎮守,將京城門戶交給肅王,也真是再放心不過的一件事。
    說回肅王此人。
    肅王名林墨堂,乃肅王府的嫡長子。
    未加冠而母喪,成親兩載其妻難產血崩而亡;又兩年,老王爺重病去世,林墨堂襲爵丁憂。
    恰逢這一年突厥擾邊,裏應外合導致大將戰死,西北邊城被奪,百姓生靈塗炭。
    林墨堂被奪情起複,與武安侯一道奔赴邊境。
    這一戰斷斷續續打了五、六年,直到前幾年,才算收複失地,國境線上徹底安穩下來。
    粗略一算,從肅王離京到現在,竟已有小十年。
    說這些就說遠了,隻說肅王有望被調回京城做新一任羽林衛大將,這個消息對於趙伯耕來說,算是一件好事。
    趙伯耕本身沒什麽能力,隻頂著個侯爺的頭銜,名頭好聽點。
    要他往禁衛軍中塞人有些困難,往羽林衛塞人也不簡單,但若是肅王成了新一任羽林衛大將——肅王那繼弟,與趙靈均年紀相仿。年輕人性情投機,到時候許是都不用他出麵,趙靈均自己就能將這件事情解決。
    也是因為老夫人與趙伯耕頻頻在府裏提及肅王,不單是趙靈姝,就連常慧心這個內宅女眷,對這位王爺都多了兩分熟悉。
    姝姝的記性一貫比她好,此時卻來詢問她肅王的名姓,這不過是姝姝受刺激太大,不能接受麵前的小姑娘就是肅王那獨生女兒罷了。
    不僅姝姝不能接受,就是常慧心,她也接受不來。
    這是肅王的獨生女,不是什麽阿貓阿狗,卻被個下人欺壓成這樣。她都不敢想象,若肅王知道了這件事,會怎麽雷霆大怒。
    常慧心又忍不住聯想,若是她的女兒沒了母親照應……
    她想多了,姝姝現在的脾氣比以往又厲害了幾分。她堅信,以後別管有沒有她護持,姝姝都不會吃虧。
    倒是眼前這小姑娘,許是從小就被丫鬟婆子們欺壓,膽子恁的小。連大聲說話都不敢,吃個東西,還要看看她們的神色。
    她明明已經十二歲了,卻沒人與她說過月事的事兒。那貼身伺候的嬤嬤,更是將月事說成絕症,且還不給小姑娘找月事帶,隻顧著自己在酒樓大吃大喝。
    這些信息也是常慧心方才從小姑娘嘴裏問出來的。
    事情經過是這樣的——
    他們一行人在聚賢樓用膳,林宛瑜臨時來了月事,又被嬤嬤一頓恐嚇,嚇的哇哇大哭。趁著嬤嬤喊小二進來添酒水,她偷偷跑出去,想和她娘死在一起。結果,才剛跑到那巷子口,就被身後追來的張昌扯到了巷子中。
    那張昌是張嬤嬤的兒子,母子倆人,當娘的把持著她的月例銀子,幾個月還不給她一文錢;當兒子的不知在外邊做什麽壞事,三不五時就勒索她。
    她將自己的銀子全給出去,張昌猶不滿意,又打上了她首飾的主意。以至於短短半年時間,她竟“丟了”十、三四件首飾。
    說這些就說遠了,說回當下。
    確認了眼前這小胖丫確實是大名鼎鼎的肅王獨生女,趙靈姝麻了好一會兒。
    等回過神,她扯著小丫頭肉嘟嘟的臉頰往兩邊拉。
    “你包子做的啊?你爹能征善戰,凶名赫赫。你是你爹的閨女,即便不像你爹一樣凶惡,至少也不能這麽沒脾氣,被個下人搓圓捏扁吧?”
    小胖丫又委屈又心酸,“我怕我爹,我都不敢我和爹說話……我長這麽大,就見過我爹三,啊,不,總共就見了四麵。”
    趙靈姝插腰,總共見了四麵?
    那不是親爹,那是供在神壇上的祖宗吧?
    哦,不能這麽說。
    畢竟肅王是因為征戰在外,不能回京,父女兩人才見得少。
    可再怎麽見得少,依肅王的赫赫威名,他也不至於看不出來自己女兒被個下人拿捏吧?
    忒!什麽爹,氣死她了!
    “你爹離的遠,且不提他。你府裏總還有別的長輩吧?你是不是有個繼祖母,還有個繼小叔?”
    常慧心拍拍女兒的肩膀,小叔就小叔,繼小叔是什麽鬼?
    趙靈姝無暇搭理她娘,隻一個勁兒追問小胖丫,“你和他們告過狀沒?他們是不相信你,還是不搭理你?”
    小丫頭眨巴著大眼,可憐巴巴的點頭,“他們不相信我,還說我小小年紀就不學好。張嬤嬤從小伺候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竟然誣陷她,我良心何在?
    張嬤嬤知道我告狀,回去後就掐我。她還餓了我兩天不讓我吃飯,也不讓我喝水。我渴壞了,就把花瓶裏的水喝了。
    張嬤嬤還說,若我下次再敢胡說八道,她就告訴祖母他們,說我在背後罵他們,紮他們小人兒。要讓祖母他們把我丟到家廟去喂野狗。”
    “我去!”趙靈姝的脾氣成功被引爆。她摩拳擦掌,深深懊悔自己剛才打人打輕了。
    什麽玩意兒啊,這麽欺負一個小姑娘!
    人家爹還在前邊護國安民,隨時準備為國捐軀。他們搶人家銀子、吃人家分例就算了,竟還背地裏虐待打罵,他們怕不是要反了天。
    趙靈姝唾罵幾聲,被常慧心及時製止。
    盡管陳妙娘與辛良玉,方才已經被平城侯接走了,這廂房中除了他們三個,也沒有別的外人了。
    但這邊的房間普遍不隔音,打個噴嚏隔壁都能聽見響兒。任由姝姝繼續罵下去,怕是不出半刻鍾,滿京城的人都要知道,昌順侯府的大姑娘好口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