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詩恬在辦公室的盥洗室裏卸完了妝，又坐在辦公桌前開始塗護膚品。
    拍第二輪爽膚水的時候，顧世軒走了進來。
    “顧總，記得敲門。”她白他一眼，然後繼續在臉上拍水。
    “剛才你的試鏡真的很驚豔，”對方眼中似乎還跳躍著光輝，“你美得……讓我都想和洛星淵換劇本了。”
    你們倆都想讓我給你們當舔狗是吧？
    “顧世軒，之前你把我送回家趁人之危的恩怨，我還沒跟你算。”她抬眼瞪他，將麵前的瓶瓶罐罐挑揀一番，拿出一瓶修複精華。
    “OK，我跟你道歉。如果你不甘心，可以親回來。”他臉上露出一抹笑容，“我不介意。”
    “我手上有很貴的精華，趁我還能忍住不打你的時候，馬上給我出去。”她的臉色陰沉得幾乎要下雪了。
    “別對你的合作夥伴這麽狠心。”顧世軒沒有半點離開的意思，他坐在沙發上，長腿交疊，扶著下巴看她，“我認為，一些肢體接觸，有利於讓我們的關係更加牢固。”
    塗完了精華，她開始鼓搗乳液，對於對方的歪理，她冷笑一聲：
    “那顧影帝是否還想登堂入室？”她的語氣冷冷的，
    “我現在身邊男人很多，要不要在床上給你留個位置？”
    顧世軒不但不以為意，反而笑意加深：“我不勝榮幸。”
    她狠狠地將乳液蓋子摔在桌上，對方似乎沒有察覺她的壞脾氣，反而繼續說道：
    “相比較年老的許先生和經驗不足的洛星淵，我覺得你真的可以試試我，你不是收到了我的體檢報告嗎？相信我，我會讓你驚喜的。”
    顧世軒雖然不是花花公子，但他在進入娛樂圈前就曾經交往過不少女友，但和她分手後他有沒有再談戀愛，她不想知道，也沒興趣知道。
    曾經的顧世軒，即使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也總是冷著臉對她不勝其煩的樣子，如今他回來之後，這幅油嘴滑舌的樣子，讓她感覺很陌生。
    易詩恬不由得在心裏問自己：從前她所認識的那個初戀男友，是現在她麵前的這個男人嗎？
    “顧影帝不必在我麵前炫耀你的經驗。”她蹙眉。
    “我在電視台演播室裏再見到你的時候就知道，洛星淵滿足不了你。”他悠悠地說，嘴角挑起的弧度有些刺眼，
    “恬恬，我看得出來，這些年，你一直欲求不滿。”
    她的臉色很是難看。
    確實……被他說對了。
    洛星淵是個體貼的伴侶，他很會照顧人，無微不至，但在那方麵……他確實不怎麽樣。
    她此時說不出反駁的話，隻能語氣冰冷地說道：
    “顧世軒，這裏是公司，我不想聽你說這些。”
    對方眉毛一挑：“那今晚，我去你家裏說？”
    “出去！”
    易詩恬聯係了劉助理，詢問他父親的現狀。
    劉助理那邊支支吾吾，在她再三追問之下才囁嚅地開口：
    “其實……董事長三天前就已經做了手術了。”
    “手術很成功，接下來就是後續的放療。”
    “他知道你現在工作很忙，不想打擾你，讓你專注工作，公司……要緊。”
    在她再三要求之下，對方才告訴她病房的名字。
    她想去看看他。
    她想起自己從初中開始，上的就是寄宿製學校，每周最盼望看到的畫麵，是父親停在學校門口的紅色SUV。
    有時候父親站在車外，倚靠在車門等她，每每有同學路過，都會驚歎一聲：
    “易詩恬，你爸真帥！”
    那個時候，她也知道，爸爸，不是她一個人的爸爸。
    但是她想做他所有孩子之中，最優秀，最特別的那個。
    在病房門口，她遇到了易晶晶。
    易晶晶的門牙已經安好了，根本看不出瑕疵，嘴唇也徹底痊愈，對方看到她，露出一臉冷笑：
    “喲……這是什麽風把易總吹來了？我不記得老爸允許你來啊。”
    “我來看自己親生父親，不需要跟你報備。”她現在沒時間跟對方扯，一手扒拉著對方肩膀，略一用力，易晶晶那單薄的身子就向一邊歪了過去。
    “易詩恬！你……”似乎是因為之前牙齒磕斷的陰影緣故，她原本想翻臉動手的氣勢弱了下去，在易詩恬富有殺氣的眼神中，她訕訕地，隻能要嘴，冷笑道：
    “你想去就去吧！看看老爸最不待見的，是誰！”
    病房裏有五六個人，除了劉助理，這裏還有其他私生子和他們的母親。
    那些人，都是她認識、見過，卻恨不能從未見過的人。
    易立勳坐在父親床邊的椅子上，他握著父親的手，似乎在聆聽著什麽。
    他旁邊站著的是他的母親，她認識，那個女人曾經是父親的秘書，戴著眼鏡，平時沉默寡言，身上有些清高的氣質在的。
    她站在父親病床前，看到他躺在床上，氣色和平時沒有太大兩樣，但一臉的疲憊和蠟黃的臉色告訴他，他之前經曆了一場生死考驗。
    明明她才是他第一個孩子啊，是他飽含期望和愛出生的孩子啊，為什麽……他不告訴她？
    父親睜開了眼，一雙眼中滿是怨懟：
    “你來做什麽？誰讓你來的！”
    他的語氣中很衝，咬字的力度也很重，卻好像因為用力過度而痛到了傷口，父親額頭滲出汗滴，卻咬著牙一聲不吭。
    他顫抖地放開易世勳的手，用被子將連接在身體上的造口袋遮住：
    “你回去！公司正是要緊的時候，怎麽能分心？你要履行你的職責！你要守住耀芒！”
    “爸爸，我擔心你，我……”她眼中濕潤，緊咬嘴唇。
    曾經那個意氣風發的中年人，曾經那個把她高高舉起的超人，曾經那個對她寄予厚望，說爸爸的家業都是你的那個人……
    “回去！”此時此刻，記憶中的那個疼她愛她的男人閉上了眼睛，將頭轉向一邊，不再看她，也不再說話。
    一邊的易立勳拉了拉她的衣角，示意她跟他出去，她眼睛含淚，戀戀不舍地又看了父親一眼，才跟他走了出去。
    “姐……”走出病房的門，他壓低了聲音說道，
    “爸的手術比較成功，但他現在，很難受。”
    “不僅僅是身體上的痛苦，你知道的，爸爸一向要強，他現在躺在床上不能動，身上還掛著排泄袋……”
    這些道理她都懂，但為什麽易立勳可以來，而她不可以？
    “姐，爸說得對，公司需要你。”
    她苦笑一聲，什麽都沒有說，轉身離開。
    即使沒有爸爸的愛，即使一個人去麵對外麵的風刀霜劍，她依然要緊咬牙關，扛下去。
    在這段時間護住耀芒，就是報答了他的養育之恩了吧，之後將公司交給易立勳，便是互不相欠。
    一周後，《兩界行》開機。
    在片場，易詩恬見到了上了妝，帥氣逼人，坐在長椅上的洛星淵。
    同時她也看到了和他一起在長椅上，將頭枕在他腿上睡得正熟的年輕少女。
    那少女約莫十八九歲的年紀，長發如瀑，甜美可愛，她微張著嘴睡在他膝上，而洛星淵一手拿著劇本認真端詳，
    另一隻手，輕輕地撫著少女的秀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