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澤陪她練舞的那些個清晨，他也是這樣注視著自己的嗎？
    那時，她真的沒有察覺，隻是覺得那球聲忽有忽無，又忽近忽遠。
    有時候又會沒有聲音，四處隻有她播放的樂音，夾雜著清晨的幾聲鳥鳴，露水輕輕從草葉上滴落，四下安靜，她仿佛聽到他的心跳聲。
    那時候以打球名義陪在她身邊練舞的龍澤，也像現在這樣，用幽深晦暗的炙熱眼神看她嗎？
    她閉上眼，感受橘色的燈光，恍如血色的夕陽。
    她回想起自己拍這場戲的感覺，那天很冷，她衣著單薄，赤著腳站在棚裏，身後是綠幕。
    腳冷得快要沒知覺，這場戲拍到第二條，她告訴自己，不能緊張。
    閉上眼睛，想象自己深處烽火連天的城牆，國破山河在，她踩在死亡的刀刃上舞蹈。
    這是她最後一舞，她要讓這支舞代替自己，流傳下去。
    沒有恐懼，沒有倉皇，有的隻有，背水一戰、破釜沉舟的悲壯。
    樂音忽然慷慨，如戰場的擂鼓，節奏感瞬間加強，她的舞步也越來越快，足尖點地，帶著一絲踉蹌。
    電影中的此時，舞姬的腳已經跳得鮮血淋漓，但她沒有半點懈怠，舞步越發淩厲快速。
    接著是一段配合慷慨激昂音樂的胡旋，雖然多年不跳有些生疏，但她發現這些動作舞步，已經融入她的骨血記憶裏，在她最好的青春年華裏，她傾注了全部精力和感情去體悟的角色和舞蹈，此時，再度蘇醒。
    十幾年後再跳這支舞，她多了些滄桑，也有了新的感悟，想起自己努力打拚的這些年……
    一滴清淚，自眼角滑落。
    她睜開眼睛，看到台下站著的許斯年。
    他嘴唇緊繃，一雙在麵具下的桃花眼中，噙滿了眼淚。
    許斯年看著她的舞蹈，竟然哭了。
    他讀懂她了。
    她嘴角微微扯出一絲笑意，配合著再一滴滑落了眼淚，充滿了電影中舞姬的酸楚哀痛。
    如果讓現在的她再演一次這個角色，她一定會比當時詮釋得更好。
    台下的其他觀眾都露出或驚訝，或心動的表情，唯有許斯年的下巴下，也滴落了一滴眼淚。
    他果然是她最知心的粉絲啊。
    她瞥向龍澤，卻看到他眼中熊熊燃燒的欲火。
    那火光中有征服欲，也有濃得化不開的情欲。
    她不禁在心中想，他當年看電影的時候，心裏……也是帶著如此的齷齪嗎？
    她好像……從來都不了解龍澤這個人。
    曾經的他，是多麽純粹幹淨的人啊。
    心中的遺憾唏噓都化作舞姿，在最後的樂音戛然而止時，她看向台下人群中的許斯年，微微笑了一下。
    電影裏的她，也是這樣笑的。
    許斯年臉色大變，他的臉瞬間慘白，似乎張口想要說什麽……
    她已經縱身跳了下去，和電影中以身殉城那般。
    許斯年穩穩地接住了她，他的聲音裏都是哭腔：
    “你……你是要嚇死我嗎！”
    “這舞台有兩米高！你怎麽敢跳下來的！”
    “你明明知道……你怎麽能……”
    她心中滿是柔軟的感動，抱住了他：
    “我知道你會接住我的。我相信，你一定能接住我。”
    他的鼻子還有些鼻塞，悶悶道：
    “姐姐，剛才……你讓我想起我最初愛上你的感覺了。”
    “我……就是因為這部電影，愛上你的。”
    所以，剛才許斯年也沒有強行攔住她跳舞，是因為心有私心，他也想看她跳這場舞？
    她微笑地在他耳邊低於：
    “斯年，這支舞就是送給你的禮物。”
    “隻有你懂。”
    “你應該知道的吧，這場戲，我演得比從前好。”
    他身體輕輕顫抖了一下，炙熱的手掌隔著薄薄的衣物傳遞過來：
    “是的。你的這支舞和演技……可以封神了。”
    “易詩恬……”
    他吸了吸鼻子，聲音中滿是虔誠：
    “你就是我的神。”
    “啪，啪，啪，啪。”
    人群自動讓開一條通道，戴著麵具的龍澤一邊輕輕鼓掌，一邊走了過來。
    “跳得不錯。”
    龍澤眼中的火光燃燒更盛，他的情緒被挑起，聲音卻是清冷的：
    “兔子小姐，今晚，就是你了。”
    “本來今晚我不想挑選伴侶的，但是我承認，你很會勾引人，我看上你了。”
    他伸出食指指著她：
    “買你一晚，多少錢都可以。”
    許斯年咬牙切齒地想動作，被她安撫下，她輕輕在他耳邊低語：
    “別擔心，我去跟他談分手。”
    好歹是按住了許斯年的怒火。
    她用撒嬌的夾子音對龍澤說道：
    “龍少，你剛才答應人家了，要放過那個女孩，你……沒忘記吧？”
    很明顯，龍澤也好像很不喜歡她的聲音，他的眉毛輕輕抖動了一下，冷然道：
    “我會給她一筆錢打發她。”
    “你，跟我上樓，我們談談價錢。”
    易詩恬拍拍身後攥緊拳頭，身體緊繃的許斯年，便搓著小手手跟在龍澤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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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家可是很貴的啦……”
    “龍少，你要想清楚哦……”
    “真的要想清楚哦……”
    他無視她的聒噪，一步步上了樓梯。
    樓上隨便一間房間，他用力推開，側身讓她進去。
    房間寬敞整潔，一張大床，還有淋浴間。
    床單幹淨得令人生疑。
    龍澤重重地關上房門，他看著麵前的她，喉結滾動，氣息開始越來越粗重。
    這是她陌生的龍澤。
    他冷笑，摘下麵具，露出帥氣的臉龐，隻是這張臉和平日裏她印象中溫柔謹慎的臉不一樣，他的臉上，滿是不耐的輕視。
    他遞過來一張空白支票：“多少錢，自己填。”
    “現在，脫光衣服，去洗澡。”
    她不由得失笑：“龍少爺這麽急嘛？人家……還想跟你聊聊天溝通感情來著……”
    他臉上輕蔑之情更甚：“對於你這種心機女，給錢就夠了，還用得著我費心思談感情？你以為……你是我女朋友？”
    她故意撅起嘴：
    “龍少……應該是覺得我剛才跳得好，才選我的吧？我……是不是比你的心上人表現得還好？”
    她剛剛……突破了自我，現在心裏還有點小興奮。
    而且她的鐵粉許斯年也蓋章承認了，龍澤……他不可能看不出來吧？
    誰想他冷下臉，一副要作嘔的表情：
    “你以為你是誰？你這種賤貨，也配跟她比？”
    “她的電影我看過上百遍了，你給她提鞋都不配！”
    “別以為你研究了她的舞蹈就妄想取代她，她是天上的星辰，你……隻是陰溝裏的爛泥罷了！”
    一頓破口大罵讓她一時間懷疑自己：我剛才演得還不如十幾年前？
    不不不，她很快恢複自信：是對方不識貨。
    她有點不服氣：“至少……我更年輕呀。”
    龍澤的臉色陰沉下來。
    她回想著許斯年說過的話，不自覺地就說了出來：“一個老女人而已……對你來說，有什麽魅力可言呢？”
    然後，她看到龍澤眼中瘋狂的憤怒。
    他……生氣了？
    龍澤的手猛地掐住她的脖子，她猝不及防，被這一下撞在房門上，發出“砰”地一聲巨響。
    咽喉處被收緊，她幾乎無法呼吸。
    龍澤表情猙獰地瞪著她：“你……也配這樣侮辱她？”
    “今天……你休想走出這間房！”
    糟糕……玩過火了！
    本尊要在這裏被掐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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