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家的別墅背靠一座野山，野山黑黢黢的，因為現在是冬季，樹大多落光了葉子，光禿禿的枝丫像是野獸的利爪伸向天際，顯得陰森又詭異。
    “這座別墅後山生態非常好。”穆琳菲見她在看，就介紹道，
    “山裏有野豬，也有狼，還挺危險的。”
    她忍不住打了個寒戰：那生態還真的很好啊。
    這座別墅在山腳下，幹枯的爬山虎藤蔓攀附在古老磚石表麵，陰氣森森的。
    不過別墅外表看起來破敗，裏麵其實還好。
    隻是陳設家具都有些舊了，但並沒有落太多灰塵，她想，應該是穆家那邊定期有人來清理的緣故。
    阿寧站在她身邊，表情一如既往地淡漠。
    但她看到阿寧垂在身側緊緊攥著的拳頭。
    “阿寧？”她忍不住叫了對方一聲，
    “你怎麽了？”
    阿寧眼中有什麽堅定的火光一閃而過，但很快她就搖了搖頭：
    “沒什麽，許夫人，我跟您進去。”
    自從和許斯年領證之後，阿寧對她的稱呼就變成了“許夫人”。
    她笑笑，跟在穆琳菲身後走過玄關，朝客廳走去。
    客廳異常寬敞，古舊的地板地麵雖然有些掉漆，但卻一塵不染。
    剛走進客廳，馬上就感覺到一股蕭然之氣。
    她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客廳暖爐裏，火焰熊熊燃燒，但卻並不能為客廳帶來一絲溫暖。
    “剛點上火，估計要過一會才能暖和過來。”
    “爸爸可能有點事情，晚點過來。我們在這兒等一會吧。”
    穆琳菲坐在了沙發上，並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對她說道：
    “過來挨著我坐一會，很快就能熱乎啦。”
    姐妹兩人坐在一起，距離很近，而阿寧仍然握緊拳頭站在離她們不遠地方，全身戒備。
    穆琳菲緩緩地將頭靠在她的肩膀上，像是在回憶什麽，說道：
    “我小時候，媽媽不在我身邊，每當做噩夢的時候，我都回去哭著找爸爸，哭著跟他要媽媽。”
    “每次提起媽媽，爸爸臉上都會帶著不高興的表情，但卻很堅決地跟我說：我一定會把媽媽帶回來。”
    “我八歲那年，媽媽回來了，她終日躺在床上，身上連著儀器的線，像個機器人。”
    “爸爸說，她就是媽媽。她在外麵兜兜轉轉一圈，終於回家了。”
    “又過了幾年，媽媽醒了，但是神誌不清醒。她總是抱著我，溫柔地給我講故事，然後叫我：恬恬，你是媽媽的好寶貝。恬恬，媽媽愛你，媽媽這世上最愛的人就是你。”
    “那時候我發現，我……和她懷裏有時候擁抱著的洋娃娃，並沒有什麽分別。”
    “我不是被母親寵愛的孩子。”
    “我不知道……我喜歡同性的原因是不是因為缺少母愛，但那個時候的我就知道，我不能幻想那些我得不到的愛。”
    “即使媽媽不愛我，我還是可以從別人身上得到愛的。”
    “我……我不是‘恬恬’的替代品。”
    “媽媽是最近幾年才慢慢恢複神誌的，恢複神誌之後的媽媽，看我的表情，和看陌生人沒什麽區別。”
    “雖然她也會關心我，也會囑咐我照顧好身體，也會在我出門的時候說‘琳菲，路上小心’，但我從未從她的眼中看到當初她叫我‘恬恬’那時的溫度。”
    “她名義上是我的媽媽，血緣上也是我的媽媽，但在她心裏，我不是她的女兒。”
    “其實，我仇視洛星淵……也有你的關係。”
    “因為他狂熱地迷戀你。”
    “我並不喜歡他，但是我喜歡的人迷戀他。我不懂，為什麽‘恬恬’總能得到愛呢？”
    “於是我積極地尋找，殷切地渴盼，直到……我也找到了屬於我的愛。”
    易詩恬想：確實找到了，而且還是兩個，加倍的愛。
    “所以我現在……”
    穆琳菲輕輕吐出一口氣：
    “終於可以不嫉妒你了。”
    易詩恬連忙好言相勸：“你能找到兩個真心愛你的人，我真的很羨慕。”
    聽到她這麽說，穆琳菲忍不住臉上浮現出笑意：
    “我也……覺得自己挺讓人羨慕的……哈哈哈哈……”
    易詩恬忍不住也笑了起來，覺得這個妹妹，可能是她的弟弟妹妹裏跟她相處最融洽的一個了。
    二人聊天時，卻好像聽見了一聲不易察覺的女人的哀嚎。
    第一聲的時候，她們二人都沒太在意，第二聲時，穆琳菲停下講話的聲音，二人麵麵相覷地等了一會。
    很安靜，沒有什麽聲音。
    “你剛才……也聽見了吧？”穆琳菲臉上露出有點害怕的表情：
    “這幢老房子有一百年了……該不會……是鬧鬼吧？”
    兩人這裏在小聲低估的時候，又聽見一聲有氣無力的哀嚎。
    好像是被折磨得沒力氣了，發出的求饒聲。
    易詩恬嚇得馬上從沙發上彈了起來：“這不是鬧鬼！”
    但不是鬧鬼是什麽，她說不清楚。
    總之，先走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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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琳菲見她反應激烈，便也起身跟著走過去，卻看到阿寧站在玄關處，雙手舉起，一副投降的姿態，慢慢退回來。
    阿寧前麵，站著三個手握槍械的黑衣男人。
    “你們是哪兒來的？”穆琳菲大喝一聲，
    “這是我家！你們是幹什麽來的！”
    三個黑衣男人朝穆琳菲行禮，但卻沒有放下周麗的槍：
    “大小姐，我們聽命於穆董，幾位請回去好好坐著，沒有穆董的命令，誰也不能走。”
    “我爸？”穆琳菲露出驚訝的表情，那表情看起來不像是裝的，
    “今天是家宴，找你們過來幹嘛？”
    黑衣人語氣恭敬，卻不容置疑：“我們也是聽命辦事，大小姐，請別讓我們為難。”
    穆琳菲還想說什麽，易詩恬拉著她慢慢退了回來。
    等她們回到客廳時，沙發對麵的座位上，穆宇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坐在那裏了。
    “爸！”穆琳菲語氣中有責備：
    “你這是幹什麽？不是說好了今天跟姐姐吃個飯就翻篇嗎？”
    穆宇冷冷一笑，從懷裏掏出一根煙來，他一雙手上全是血，“哢吧”一聲，打火機照亮了他的臉，火光轉瞬即逝後，他手中的香煙瞬間光亮。
    “爸……”穆琳菲聲音顫抖，“你手上的……”
    他手上的血還沒凝固。
    穆宇森然一笑：“不是我的。”
    他身後密室的房門已經打開了，一個黑衣人從裏麵拖出來一個女人，女人滿臉是血，身下……也有血。
    那人直接將她拖到客廳中央，一路拖拽，血痕跟了一路。
    那原本虛弱的女人在看了一眼易詩恬後，一雙眼睛忽然迸發光亮：
    “易詩恬！是你！是不是你找人整我？你嫉妒我！嫉妒我有了龍少爺的孩子……”
    她原本俏麗的臉被血糊住，一雙眼睛迸發出仇恨的光亮：
    “我要做龍家的夫人！誰也不能阻攔！”
    易詩恬嚇得後退了一步。
    那傷痕累累的瘋子……竟然是，易晶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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