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我該怎麽稱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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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追溯,新的畫麵。
98年初的駱丘緝毒大隊大樓很破舊,還是六十年代建造的大樓。
大隊長辦公室內,
黑發,少年,滿身疤痕,紋身,聲音沙啞。
這是柳長江。
意氣風發的鐵麵緝毒警馬鐵港有些意外,看著柳長江,也看著傳遞的運毒線路。
上麵還有魏瑕留下的密語信息。
相信柳長江,緝毒警2943重啟。
所以,這小子叫柳長江?
“你和何小東那小子長得好像?”馬鐵港好奇笑著,但他眼神帶著警惕和思索。
因為眼前這個柳長江的小子,和魏瑕太像了。
但這個小子很幹淨,沒什麽紋身,而且沒針孔,精神麵貌健康。
但他的姿態,行走動作,氣度都在模仿何小東那個小子。
馬鐵港眼神很毒,一眼能看得出來。
今日頭條,抖音各處彈幕評論也意外看著。
[好家夥,現在長江已經有魏瑕三分神韻]
[柳長江在深入骨髓,形成肌肉記憶的模仿魏瑕]
之後馬鐵港帶隊去了一趟業城,他和當地緝毒大隊聯合起來,開始下達一條密語。
這一刻——業城車載廣播播放點歌消息。
密語藏在顛倒的歌詞內,這是魏瑕曾經用過的密語方式。
馬鐵港的密語指令是:要求魏瑕必須想辦法傳遞情報,說出水路艘船舷號與毒販每個人資料。
彈幕這一刻很多。
[馬鐵港是不是瘋了,魏瑕如今孤身一人身陷囹圄,有多危險,現在在魏瑕身邊的每一個都是不要命的混蛋,他怎麽傳遞消息!]
[你隻當是個測試,但對他來說是生死]
記憶追溯畫麵繼續。
孫斌車輛內,車載電台沙沙聲中,被故意顛倒歌詞傳來。
密語!
後座,魏瑕看著窗外的眼神收斂,忽然笑了,很開心。
因為這是他首次接到緝毒警隊的命令。
他開始閉著眼睛,在腦海中思索歌詞顛倒順序,密語含義。
現代病房。
如今馬鐵港一直低著頭。
“他早就知道這是沒數的事,但他還是去了,就因為我說要調查背後的人。”
“所以他義無反顧的去完成。”
“高高興興的去完成。”
“就因為他認為這是他的任務。”
“但我沒給他身份。”
“可他還是去了!!!”
馬鐵港忽然失聲低吼,這種極致的虧欠感來襲,壓的很難受。
記憶追溯,新畫麵繼續。
經過業城後,車輛從最初一輛車,變成兩輛。
麵包車裏是王黑七,前麵一輛車,坐著駱丘市毒販集團核心。
魏瑕坐在第一輛車,他目光掃過車內每個人。
除了他自己,還有孫斌,光頭劉強,昆叔,黑豹,阿東三名東南亞人。
兩輛看起來尋常的麵包車,都暗中改裝,做過防彈加固。
魏瑕開始思考如何留下資料情報。
現在馬鐵港知道自己要上船走水路,那就代表長江已經將消息傳遞到。
於是現在,車窗半開,冷風尖銳。
魏瑕身軀在毒販注視下開始發抖,高呼咒罵,宛若瘋子。
他顫巍巍又慌亂的掏出幾顆丸子,準備吞下,咆哮揮舞著手臂。
瘋狗一樣的表現讓孫斌忍不住發火。
“又踏馬碰!”
“你是不是瘋了,媽的!”
被訓斥後,魏瑕咬牙,似乎回過神,額頭青筋鼓起。
“癮犯了。”
“斌哥,給個東西,我咬著,不然忍不住吸。”魏瑕哀嚎著。
孫斌隨手丟了一截木棍,煩躁的看著魏瑕。
粗糙木棍橫著咬在牙關,其餘幾名毒販冷眼看著,旋即扭頭,沒在意。
木棍表皮開始被魏瑕一點點咬斷,但同時常年虛弱,也讓魏瑕牙齒變得脆弱。
直到牙齦神經傳來劇烈疼痛,一顆斷裂牙齒鋒銳碎片落下,木鏽味開始彌散口腔。
魏瑕看起來因為癮犯了,眼睛充血猙獰,其他毒販也不在意,閉著眼睡覺。
顛簸中,魏瑕小心翼翼低頭蜷縮著,他手裏拿著掉落的牙齒,用鋒銳的牙尖劃著木頭,直到木棍中出現小孔。
魏瑕攥著。
接下來他要用木頭小孔藏信息。
車內魏瑕滿嘴血汙,髒不拉幾,枯瘦麵容猙獰扭曲。
之後他呆呆看著車內幾人。
孫斌煩躁轉頭,昆叔隻覺得惡心,光頭劉強沒說話,甚至懶得看一眼。
阿東等人則是忌憚。
因為毒變成瘋子的人不少,但對自己下手這麽狠的,真不多。
大概是因為癮犯了,魏瑕狠狠對著自己揮拳,一邊阿東皺眉拉了一把,結果下一刻,魏瑕的拳頭就揮到他臉上。
如今魏瑕眼眸充血猩紅,似乎神誌不清,和阿東頃刻間扭打在一起。
衣服撕裂聲伴隨阿東暴怒咆哮。
另外兩名東南亞毒販同樣怒吼著加入,一時間眾人在車扭打成一團。
魏瑕兩次被拳頭甩在臉上,眼眶淤血堆積,被按在地上。
阿東還在揉著臉猙獰咒罵,但魏瑕沒在意,他在腦海反複念著,因為在剛才鬥毆中,他在盯著每個人的紋身,體態特征。
這就是鬥毆的意義!
很值!
魏瑕在腦海一次次默念,讓自己記住。
[劉強,黑襯衣,牛仔褲,左臂明顯蠍子紋身,聲音沙啞,四十左右]
[孫斌,黃色海魂衫,黑皮夾克,滇西口音,左耳有殘缺.胸下有佛陀紋身.....]
[阿東,東南亞人,額頭白綁帶,左後肩惡龍紋身,脖掛銅牌吊墜......]
他一點點在腦海中念著,將關鍵信息和各類特征分門別類記住。
車輛終於停下,混亂打鬧讓昆叔和劉強麵色很難看,走在最前麵。
孫斌下車,也拍著魏瑕肩膀,看了一眼他眼眶淤血和眼瞳猙獰充血跡象,皺眉沒說話。
現在下車地點是荒野,但行走一段時間,沿著岸邊則能抵達碼頭。
黑夜中,碼頭駁殼輪船發動柴油機聲音很響,雙方對接時間很短。
孫斌負責出錢買船票,一個人一張,發放到眾人手中。
船艙內,魏瑕蜷縮在角落,潮濕和鐵鏽氣息濃烈,一不注意便會蹭上滿身灰塵和鐵鏽。
其餘人則坐在船艙裏交談,阿東幾人不時惡狠狠瞪著魏瑕,業城毒販代表王老七則是眯著眼睛假寐。
沒人在意剛剛癮發作的瘋子。
魏瑕索性背對著眾人,身軀似乎因為剛才的毆打還在發抖。
實際上魏瑕始終凝聚心神,聽著身後各類聲響,分辨每一個人的動向。
一邊低頭……..
魏瑕一邊用牙齒尖當筆,用口中鮮血當墨,在船票背麵悄悄開始書寫。
[劉強,黑襯衣,牛仔褲,蠍子紋身,四十左右]
[孫斌,黃色海魂衫,黑皮夾克,滇西口音,左耳殘缺,胸下佛陀紋身......]
[阿東,東南亞人,額頭白綁帶,左後肩惡龍紋身,脖掛銅牌吊墜......]
書寫很簡單,因為紙麵有限,材料也有限。
之後魏瑕小心翼翼伸手將船票碾小,像是牙簽一樣,然後將這張紙塞入之前的木棍縫隙,用牙齒咬下一些木頭碎屑搗入縫隙。
於是這根木頭,布滿雜亂斑駁齒痕,宛若一體。
誰也不知道裏麵藏著一張紙條。
血色字跡能夠存在幾個小時的紙條。
魏瑕開始身軀發抖。
戒斷反應對這些毒販來說已經算是家常便飯,見的多了,也就不稀奇。
故而魏瑕不時癲狂喊叫,捶打船艙,老舊鐵棚發出聲響,他們也沒奇怪。
很快,有帶著包的售票員開始查票,光頭劉強和孫斌等人一一出示。
輪到魏瑕的時候,滿口血汙的魏瑕嚇了售票員一跳。
“查尼瑪!”
“滾蛋!”
摸了一遍身上,沒找到船票,如同瘋子,魏瑕惡狠狠要從地上掙紮起身。
“是不是之前放在其他地方?”
售票員雖然害怕,但職責所在隻能咬牙詢問。
砰!
魏瑕狠狠揮拳,砸在鐵棚船艙,發出聲響,愈發猙獰,如同即將起身毆打。
光頭劉強無奈,掏錢再買了一張船票。
孫斌也眯起眼睛,愈發煩躁,揪住魏瑕脖子。
“你踏馬的別那麽瘋!”
旋即將魏瑕狠狠摜在地上。
劉強揮手阻止,反而很欣賞。
“瘋子好。”
“老子喜歡這種人,瘋子才能打開市場。”
輪船廣播聲響起。
[靜海站到了,要下船的都帶好行李,檢查遺漏,好好排隊依次下船......]
他們也要下船。
魏瑕知道,他現在必須找機會。
下船之前,魏瑕再度偽裝出癮犯姿態,阿東幾人皺眉。
舷梯下,魏瑕一眼在人群中看到一名戴著眼鏡看報的中年人。
那是偽裝過的馬鐵港。
於是魏瑕的反應表現愈發明顯,掙紮怒吼,不斷揮舞手臂。
孫斌,阿東幾人麵色鐵青抱著魏瑕,不讓他動彈。
像是忍不住,魏瑕狠狠丟下手裏齒痕斑駁的棍子,砸在一名老農身上。
“尼瑪!”
“你再扔一個試試!”
被砸到的農民摸著腦袋,暴怒罵出聲。
魏瑕也壓抑不住情緒一般咆哮,幾度掙紮,想要幹一架。
“扔你咋了!你踏馬的......”
對方看到孫斌一夥人神色凶狠,罵罵咧咧轉身離開。
魏瑕還打算撿回那根棍子,孫斌直接攔住。
“走!”
“一個破棍子!你要他幹什麽!”
人群最後,魏瑕沒轉身,如同不經意揮手。
沒人在意他的手勢。
那是......敬禮!
鬧劇很快消散,地上這根布滿牙痕的破棍子沒人注意。
馬鐵港冷冰冰看著幾人上車離開,他沒有動手。
第一,他不知道對方背後有沒有人。
第二,周邊群眾太多。
第三,毒販身上都有家夥。
第四,等待毒販帶貨,一網打盡,徹底鏟除毒鏈。
馬鐵港開始思索魏瑕剛才為什麽要鬧事,為什麽扔棍子,他開始將注意力放在那根棍子上,迅速拿起這根棍子。
將棍子用密封袋包裝,帶到業城緝毒大隊。
物證廳,董霆親自檢查棍子。
棍子咬痕很多,他皺眉摸索,直到找到一張船票,殷紅字跡遍布,快消散了。
他開始記錄。
馬鐵港皺眉:“血字!”
“那小子到底怎麽寫的,那麽多人在身邊。”
字體很亂,董霆思索:“大概用牙簽什麽寫的,筆鋒很銳。”
他也猜不出來是什麽器具書寫。
但他們開始興奮。
“一個小線人,居然能混入毒販運輸連!”
“天大的進展!”
董霆忽然有些疑惑:“你看到他最後扔棍子的所有細節了嗎?”
馬鐵港開始還原魏瑕的手勢。
他做了好幾遍。
董霆聲音忽然很沉重:“他在對你敬禮。”
深吸一口氣,董霆語氣愈發沉重。
“他被盯著,隻能這樣敬禮。”
馬鐵港聲音有點悶,垂眸,第一次沉默。
“我不知道他的一切,他甚至不符合線人身份。”
“我怎麽給他寫檔案?”
“他沒編製,沒身份,不符合資質,那又如何!”董霆忽然有些激動,嚴肅看著這位緝毒警大隊長。
馬鐵港思索了下:“他可以是我們的朋友。”
董霆搖頭,一字一句:“他要的不是朋友。”
“記住,他在敬禮!”
“他是我們的戰友!”
“沒編製,沒身份,政審不過關,但還是我們戰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