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一十五章 傳聞中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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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微微頷首,沒有多餘言語,轉身迅速消失在竹林小徑的深處。
消息很快傳到了正在市局挑燈夜戰的江塵耳中。
他剛剛梳理完歐陽福的部分口供,試圖從中找到更多與趙金虎以及更深層次網絡的關聯。
聽到匯報,他放下手中的筆,揉了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
歐陽誠親自來了濱海,而且一到就指名道姓要見他。
這在他的預料之中,卻又比預想中來得更快,更直接。
這位歐陽家的三少爺,果然如傳聞中一樣,驕傲,自負,受不得半點委屈和折辱。
選擇在聽竹軒那種地方見麵,而非正式場合,其用意不言自明。
那是要營造一種私人、甚至帶有壓迫感的氛圍,試圖在心理上先聲奪人。
去,還是不去。
江塵走到窗邊,看著樓下街道上零星的車燈劃過。
這是一個明顯的鴻門宴。
歐陽誠攜怒而來,身邊必然帶著高手,此去風險難料。
但若不去,反倒顯得他江塵怕了,弱了氣勢,也給了對方借題發揮的借口。
而且,他也想親眼看看,這位歐陽三少,究竟是何等人物,歐陽家的底氣,又到底有多硬。
片刻思索後,江塵心中已有決斷。
他轉身,對負責傳達消息的下屬平靜說道:“回複他們,我會準時赴約。”
他沒有帶人,並在園林外圍等候。
既然是私人敘話,興師動眾反而落了下乘。
聽竹軒位於園林深處,需要穿過一片茂密的竹林。
夜風穿過竹葉,發出嗚咽般的聲響,月光被竹枝切割得支離破碎,灑在青石板鋪就的小徑上,光影斑駁。
江塵獨自一人緩步而行,腳步聲在寂靜的林中格外清晰。
越是靠近聽竹軒,他越是能感覺到空氣中彌漫的那種無形壓力。
竹林深處,影影綽綽,似乎潛伏著不少身影。
他們的呼吸綿長而輕微,與風聲竹聲幾乎融為一體,但那種經過嚴格訓練、刻意收斂卻依舊無法完全掩蓋的精悍氣息,卻如同暗流般湧動。
江塵目光不動聲色地掃過幾個隱蔽的角落,心中凜然。
歐陽誠果然好大的手筆,這些隱匿在暗處的護衛,隨便挑出一個,其氣勢和站姿都顯示出遠超普通保鏢的身手,絕非等閑之輩,恐怕都是經曆過特殊訓練或者身懷絕技的高手。
歐陽家底蘊之深,可見一斑。
穿過最後一片竹林,眼前豁然開朗。
一座古色古香的六角涼亭坐落在一片空地中央,亭子四周懸掛著昏黃的燈籠,在夜風中輕輕搖曳。
涼亭內,石桌上擺放著一套精致的紫砂茶具,歐陽誠正背對著來路的方向,悠閑地品著茶,仿佛隻是在欣賞這月下竹景。
江塵腳步未停,徑直走向涼亭。
當他踏上涼亭的石階時,歐陽誠似乎才恍然察覺,緩緩轉過身來。
他臉上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眼神卻如同冰錐,直刺江塵。
“歐陽先生,好雅興,也好大的手筆。”
江塵在歐陽誠對麵自然地坐下,目光平靜地迎上對方帶著審視與壓迫的視線,語氣聽不出絲毫波瀾,“這聽竹軒清幽雅致,是個談話的好地方,隻是周圍這些朋友,個個氣息沉凝,目光銳利,恐怕不是普通的安保人員吧,歐陽家果然名不虛傳,隨便拿出一個,都是難得一見的超級高手。”
他這番話看似誇讚,實則點破了周圍森嚴的戒備,也表明自己並非毫無察覺。
歐陽誠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他慢條斯理地拿起茶壺,為江塵也斟了一杯茶,動作優雅,卻帶著一種刻意的緩慢。
“江局說笑了,出門在外,總要有些防備,畢竟這世道,不太平。”
他將茶杯輕輕推到江塵麵前,“尤其是濱海這地方,水似乎比想象中要深,連我歐陽家的人,都說抓就抓了。”
他不再繞圈子,直接切入主題,語氣雖然平淡,但那興師問罪的意味,卻如同實質般彌漫開來。
涼亭內的氣氛,瞬間變得緊繃,連亭外搖曳的竹影,似乎都靜止了。
江塵並沒有去碰那杯茶,隻是任由那縷茶香在兩人之間嫋嫋盤旋。
他的坐姿很放鬆,背脊卻挺得筆直,像一棵生長在懸崖邊的青鬆,任爾東西南北風。
“歐陽先生言重了。”
他開口,聲音平穩如古井無波,“在我的眼裏,隻有法律和涉嫌違法的人,沒有什麽歐陽家或者張家李家,歐陽福涉嫌多項嚴重罪行,證據確鑿,依法采取強製措施,是正常且必要的,他既然做錯了事,觸犯了法律,那麽被抓,就是理所應當的結果。”
“理所應當。”
歐陽誠輕輕重複了一遍這四個字,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笑容裏沒有絲毫暖意,隻有濃濃的譏諷和居高臨下的蔑視,
“好一個理所應當,江局,你還真是……鐵麵無私啊。”
他頓了頓,身體微微前傾,那雙狹長的眸子緊緊鎖定江塵,語氣陡然變得強硬而不容置疑,“我不想聽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把人放了,今晚的事情,我可以當做沒有發生過。”
這幾乎已經是明晃晃的施壓,帶著歐陽家特有的、不容拒絕的傲慢。
江塵迎著他的目光,沒有絲毫閃躲,緩緩地搖了搖頭,吐字清晰。
“這恐怕不行。”
涼亭內的空氣似乎又凝滯了幾分。
歐陽誠臉上的最後一絲偽裝的溫和也徹底消失,他靠回椅背,用一種仿佛陳述事實般的平淡語氣說道,但那平淡之下,是洶湧的暗流和絕對的自信。
“江塵,在濱海,或者說,在我歐陽誠麵前,還沒有人可以用這種語氣,對我說不字。”
“是嗎。”
江塵的語氣依舊平淡,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討意味,“那或許是因為,歐陽先生以前遇到的人,都太懂得權衡利弊,或者太珍惜羽毛,總有人會是例外。”
歐陽誠盯著他看了幾秒鍾,仿佛在審視一個罕見的、不識時務的怪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