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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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阿治你快看,角名這家夥居然說的是真的啊!真讓他成功脫單了!”
    “欸欸、狐川…辻人,居然是你啊!聽說你現在是那個《UOMO》的專屬封麵模特?!角名怎麽也不說清楚點!”
    “阿治——!!你怎麽不說話——”
    “啊!好痛!!”
    狐川辻人:“……”
    好像知道…角名那家夥為什麽會露出抗拒的糟糕表情了。
    “……抱歉,這家夥有些聒噪,沒吵到你吧。”
    清吧,燈光閑適、音樂隱隱環繞,正對著的卡座對麵,黑發男人強製摁下坐在旁側與他擁有同一張麵孔的金發男人的後頸代替道歉。
    狐川辻人微笑,單手撐著臉實則側身避開聲波衝擊。他禮貌示意沒關係,掃過兩人如出一轍的麵孔。
    一對雙胞胎,會麵時,角名已經代替介紹過了,金發的是宮侑,黑發的是宮治。
    不過……怎麽感覺這兩張臉,有點眼熟,是在哪裏見過的呢?
    “喂喂狐川,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
    相較於沉默些的兄弟,金發的宮侑是活躍氣氛的好手,他湊近過來點,手指特地指著自己的臉,“雖然以前也沒說過幾句話,但是應該也有點大概印象吧?”
    狐川辻人眯起眼。
    有點熟悉,不確定、再看看。
    宮侑拖長聲音,長籲短歎,“好像是真的不記得了,真讓人傷心啊——”
    “抱歉,我的記憶力有些差。”
    “算了,那就讓我來揭曉答案吧!”宮侑笑眯眯指了指自己,“高中的時候——我們可是同班同學啊,忘記了嗎?”
    同班同學……
    狐川辻人看著麵前人的臉,稍微搜尋了下記憶。
    啊、找到了。
    高中時期,班級上似乎的確有這麽張臉。
    國中升高中的夏天,因為父母工作調動,從關東轉到了關西,他也就順勢就讀了當地的一所高校,名字似乎是……稻荷崎?
    “失禮了,現在才回想起來。”黑發男人有些愧疚道。
    ——呃啊啊啊啊好尷尬!!
    完了完了完了所以剛剛的眼熟不是錯覺!所以現在要怎麽辦,道歉能解決嗎?!!
    宮侑很好脾氣地舉起麵前的杯子晃了晃,“嘛——沒關係,自罰三杯的話也不是不能悄悄地一筆帶過~”
    “……在說什麽?”
    “咦惹!!”
    “——!!”
    宮侑炸毛,驚嚇過度向後一望。
    不知何時,出去說接個電話的人折返回來,視線略過卡座一邊的宮兄弟,停在卡座另一邊的狐川辻人麵上、慢慢詢問,“有在為難你嗎?”
    忽略背景來自宮侑的抗議,狐川辻人沉默了下開口,“沒有的,不用擔心。”
    好心虛,感謝角名及時送來的解圍!
    “就是就是,別把我想成壞人啊!”宮侑不滿,繼續晃晃手裏杯子,“現在是自罰三杯的環節,角名你這種不喝酒的就不要來打岔啦!”
    “是這樣的,”狐川辻人附和笑著,手才摸到玻璃杯,就被坐在旁邊的人輕輕撥開,
    “三杯太多,不要過分。”
    臉是朝著他的,話是朝著宮侑的。
    “……行行行!就你會護!”嘟囔的人一降再降,最終以一杯成交。
    狐川辻人:“……”
    其實吧、三杯而已,他還是挺能喝的,真的。
    但人設還是要稍微維持一下這樣,黑發男人拿起杯子,推拒了兩下、走完流程一仰頭咕嘟一下幹完。
    宮侑:“哈哈我就記得這家夥很能喝!根本沒錯嘛!”
    宮治:“……”
    角名倫太郎:“……”
    沒注意某人要刀人的眼神,狐川辻人摸索著解開領口封緊的紐扣。
    他的酒量很能打的,隻是比較上臉,看上去唬人了點,所以同僚和經紀人都會注意著幫他擋去,一直以來也沒場合發揮過。
    解開兩三顆扣子,大片大片瑩白肌膚飽滿溢出,緊身黑襯衫因坐姿隨意揉出幾道皺痕、像是被人揉過,狐川辻人自己對此並不在意,仍微彎眼很有耐心地與新鮮出爐的‘老同學’宮侑說著話。
    不知何時,旁邊卡座上三三兩兩地就有視線過來,路過的人似乎也莫名其妙多了不少。
    “換個位置。”
    正說到共同記憶點,旁邊一直一聲不吭的人兀地開口。
    狐川辻人聞聲望去,就見角名臉有些冷。
    這是怎麽了?
    他摸不著頭腦,但還是好脾氣地與人交換了位置,坐到卡座的內部,角名倫太郎一坐,嚴嚴實實將人擋了個七七八八。
    接上先前的話題,狐川辻人順帶著伸手去拿杯子,
    “辻人。”
    角名倫太郎突然又叫了他一聲。
    狐川辻人側臉看他,纖長濃稠的眼睫微垂,兩點如墨漆瞳定定停著,許是因喝了酒,浮著層漂蕩光線。
    淺粉唇瓣微抿偏紅,碾碎的花瓣般色澤滿溢,瑩潤潔白的側頰漫上紅意,下頜線向上,隨手撩起縷綢發掛在耳側。
    視線向下一點,耳垂淺粉,赫然是醉意醞濃、隻看著就挪轉不開注意。
    “該回去了。”角名倫太郎握住他去拿玻璃杯的手腕,攏在掌中言簡意賅。
    啊?
    這不才喝了兩三杯,坐下來一個小時都沒到,這麽快就走?
    男人心、海底針、好難懂。
    旁邊那兩個電燈泡對視一眼,不約而同挑了下眉,解圍道,
    “哈哈要是有事的話你們就先走吧,不著急這一次,以後機會多著呢!”
    “嗯,下次有空再會。”
    “啊、好。”
    走就走吧,反正也隻是過來見一麵,見到也差不多了。
    “我幫你穿外套。”角名倫太郎動作自然,站起直接就將人攏了個全部。
    狐川辻人:“嗯…辛苦你了。”
    雖然他並不需要人幫忙,但是怎麽感覺……這家夥突然地就情緒不佳了呢?
    他苦思冥想也沒得到答案,雖然不解,但還是習慣性地靠近過去方便角名倫太郎動作。
    有人幫忙總比自己做好,一個月下來他也逐漸習慣了角名倫太郎幫他穿穿外套、戴戴圍巾、整理頭發什麽的,也就沒多大感覺。
    旁觀這一幕的宮侑嘖嘖稱道,“沒想到啊,角名這家夥居然也有今天。”
    沒理他,角名隻是微擰著眉,長指穿梭一枚一枚扣起襯衫領口的扣子,直到封緊最高一枚,扣完後又幫人穿上外套還細致打好圍巾。
    確認整理好,角名提前結了賬去開車,讓他在店內再等一會兒。
    狐川辻人順便就打了個招呼去趟盥洗間洗手。
    “……還以為角名他啊會揣著心裏那個暗戀的家夥就這麽過一輩子呢,現在看來總算是想通了,真是不容易啊。”
    “嗯,狐川是個好人,他們很合適。”
    ……嗯嗯嗯嗯嗯?
    什麽、什麽東西?
    從盥洗間出來,狐川辻人瞥到卡座正好背對著他的宮治宮侑兩人似是在說話,有些距離,但仔細聽還是能分辨出來的,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聲音不高。
    狐川辻人半靠牆,垂著眼邊聽邊拚湊。
    他隻是好奇、好奇!
    才不是在意什麽暗戀的人的事!
    “說起來,我們到現在都不知道角名暗戀的是誰,依稀記得應該是稻荷崎的吧?”
    “好像是,畢業那個時候他不是還守著人號碼等了好幾年,一直都沒等到消息。”
    “不過已經十幾年了,都過去了。現在也算好起來,還是第一次看他這麽對一個人呢。”
    “這麽說也是哈哈。”
    “……”
    剩下的狐川辻人沒再聽,倒也不是不想繼續聽,是去開車的角名先從門口進來了。
    這下子再聽下去絕對會被發現,他隻好從旁邊出去迎上人一起離開。
    安全帶也被幫忙係好,車輛平穩駛上道路。
    暗戀、暗戀的人。
    黑鬱稠深的眼睫輕緩闔起,半靠著副駕頸托,狐川辻人臉頰側向玻璃窗的那邊,縫隙間視線落在車窗倒影的另一人上。
    心裏揣著暗戀的人、這麽過一輩子。
    所以才三十歲被安排相親?
    或許是喝了點酒,不多、但正好夠大腦活躍的程度,思維全部打通、無比清晰,甚至一些七零八落的碎片也被拉扯著出來聯係在一起。
    車窗倒影上的人開車開得很認真,做什麽事都很認真,麵上無甚表情,冷冷淡淡的,即使是在球場上比賽時也沒什麽熱烈的表情或舉動,仿佛這整個人都是冷的、不易動搖的。
    這樣的他,會在年輕的時候,一直專注又認真地暗戀著某一個人嗎。
    啊、這麽想…突然感覺有點糟糕了。
    狐川辻人緩緩擰起眉。
    …隻是有個暗戀的人而已。
    他又不是很在意,誰年輕時候沒個喜歡什麽的啊,又不都是他。
    所以,之前特意強調不是什麽重要的人、說‘不見也沒關係’……是不想讓他與朋友見麵的意思?
    不想被知道自己心裏有個暗戀的人?
    剛剛突然的情緒波動也是……催促他‘先回去’還冷著張臉,是擔心和他們相處太久會說漏嘴?
    ……
    黑發男人手指曲起、打著圈摁揉自己的太陽穴,繞著轉了兩圈緩解腦中隱隱抽痛。
    “辻人?”
    不知何時、平穩行駛的車已停在路旁,主駕上的人側身過來,車頂燈光打開、驅散霧靄昏暗,幽綠的一雙眼直直凝著副駕上表情不太好看的人,
    “是哪裏不舒服?”
    “沒、沒有。”狐川辻人應付道,手指抵著腦側忍了忍。
    “臉色很蒼白,”質沉低穩的男聲靠近,對方的手覆蓋、接替了他自己手指的位置,稍微用了點力揉了幾圈沉聲問,
    “是頭疼?”
    “……”
    好狼狽。
    狐川辻人不吭聲。
    隻不過是通過相親認識一個月,正常人認識一個月關係才哪到哪啊!
    太狼狽了!
    不過是有個暗戀的人而已,又不是要去和暗戀的人結婚,在意這些做什麽!
    畢竟他們也不過隻是相親認識一個月而已,有什麽好在意的!!
    有這張臉在就夠了,其他的他一點都不在意!
    “沒,剛剛神經突然抽了下……可能是這兩天沒休息好。”
    短短三秒,狐川辻人再次發揮專業的職業素養,從容調整好情緒,自如開口,“不用擔心。”
    “……”
    “這樣。”
    角名倫太郎看他看了會兒,“去我家吧,你一人在家我不放心。”
    哈哈他又不是什麽小孩子有什麽不放心的,想太多了真的是……
    “不用,”腦中抽痛不減反增,說話都有些累,狐川辻人閉著眼輕微搖頭,“送我回去就好,辛苦你了。”
    久久無聲。
    等他想費力睜開眼時,溫暖觸感蓋在眼上,寬厚手掌熨貼眼皮,將昏沉刺痛的視界壓下大半。
    這麽做的人道,“我知道了。”
    “先睡一會兒,辻人。”
    發動機再次啟動,速度輕緩平穩,逐漸地、他似乎真的睡了過去。
    迷迷蒙蒙間似是做了個夢,夢很真實、觸感仿佛真切留下,虛幻又縹緲中摻雜著讓人顫澀的戰栗。
    手指被咬著,叼銜在口中,薄軟的唇瓣滾燙又冰涼,或許隻有在夢中才會有如此複雜的感受,一路親吻綿延。
    夢裏的他似乎很不喜歡被纏著緊緊的這種行為,總是想掙脫擺開,可是那麽做的人又是耐心出聲哄又是親手指親臉頰親後腰,甚至還、還……更加過分。
    哄著他哭又親掉眼淚,還在那自顧自說著什麽“好久”、“回來”、“十幾年”之類的話,總之毫無邏輯,通篇隻記得深入骨髓的顫栗與愉悅,清淺浮沉,全是哄著溫柔對著他。
    最後消散大腦印象裏的是一雙浸了汗水與潮意的眼睛,與壓低到幾不可聞的呢喃。
    ……
    醒了。
    他真的醒了。
    頭不疼,腿不酸,全身清爽幹淨,一覽無餘。
    狐川辻人躺在自家大床上,茫然、沉默。
    應該是正常現象吧?
    三十歲……做那什麽夢,好像也不是什麽說不過去的事,哈哈。
    身上被換了睡衣,昨天的衣服都已經洗完烘幹掛在衣帽間,桌上有用保鮮膜封好的早餐,旁邊有田螺姑娘留下的便簽。
    田螺姑娘說俱樂部有事要出門一趟,讓他記得吃早餐、多休息。
    ……還怪人妻的。
    狐川辻人晃了圈,發現家裏放著裝飾玻璃瓶的地方多了幾支向日葵,晨光透進,朝氣蓬勃。
    這家夥還真是喜歡向日葵。
    想到那人名字,下一秒緊隨而上的就是昨晚那點微妙的情緒。
    ……暗戀什麽的,他才不在意。
    “喂,辻人,緊急加班,Kris航班延誤被困在島上了,雖然知道現在打擾你休假不太好,但這一輯除了你沒人能上,Kris求爺爺告奶奶求到我這,你幫幫忙,快點來一趟!”
    “……”
    “別沉默,貴公子?辻人公主?祖宗行了吧!幫大家一次,這次結束我幫你推一周的假怎麽樣?保證一周內不打擾你!”
    狐川辻人掛斷電話,默默吃掉最後一口早餐。
    一周的假期。
    不可否認,很吸引人。
    迄今為止,和相親對象認識後還沒有真正意義上待在一起很久,說不定……是個機會。
    他當然不是受那什麽‘暗戀對象’刺激什麽的,也沒什麽好在意的啊!
    就、就偶爾多分一點時間和對方在一起…約約會什麽,也不是不行。
    畢竟那什麽…感情是需要培養的。
    而且還做了那樣的夢,說不定也代表他潛意識裏也很想…更進一步之類呢。
    手機‘滴滴’兩聲,屏幕亮起。
    求爺爺告奶奶的經紀人就差直接衝出公司殺到人家門口,聞聲登時屏息凝神看去,
    &n狐川辻人:地址。]
    關閉滿屏愛心煙花的聊天框,狐川辻人無奈搖了搖頭,手指蹭了下、點到置頂的頭像,視線微垂、落在兩人最後一條訊息上。
    是對方發來的‘現在感覺如何’的問詢。
    拇指動了兩下,兩個字眼敲出,退格鍵一閃又全部刪除。
    感覺……感覺也就勉勉強強,無論是文字和語音似乎都不能全然表達出此刻的情緒。
    黑發男人微側首,看著手機盯著人頭像看了會兒。
    說著不在意,實則也不是全然不在意。
    但這樣的話,還是留著見麵的時候再說吧,隻有他一個人在糾結也太不公平了。
    最少也要讓某個家夥等待他那麽一會兒,知道就算隻是相親認識…但他也不是那麽好應付的!
    而且,稍微等待一會兒,就能換到接下來長達一整周的假期。
    ——無論怎麽看都很劃算!
    他彎了彎眼,手指一動,屏幕倏地黑屏,落在副駕。
    在意不在意什麽的暫先擱置一邊,現在——工作最重要!
    手掌搭上方向盤,紅燈微閃放下手刹,一腳油門踏出。
    超跑發動機轟鳴幾聲,燈光打亮的一瞬衝出地下車庫。
    線條流暢、極致精簡的線條拉出彗星尾跡,在視野中留下過於閃爍的耀斑,璀璨又輝煌。
    “……”
    “嘀——”
    “滴滴滴——”
    “喂!!我要報警!”
    “有運貨卡車逆行,連續撞擊了幾輛車輛,側翻的車輛裏駕駛座上還有人!已經著火了!!快來!!”
    “——”
    “————”
    好暈、好黑。
    好痛苦。
    “辻人……!”
    “辻人——!!!”
    眩暈與抽搐之中,蜷縮著躺在床上的人影皺緊眉心,喉間溢出斷續氣聲,在夢魘中死命掙紮。
    脖頸青筋暴凸、滿身大汗淋漓,說不清多久、直到心神終定。
    他強撐著睜開眼,散黑眼底透進些許光線。
    迷迷糊糊中似有人在前,還沒等他看清個大概、條件反射就要伸出手去捉。
    探前伸出的手指握了個空、下一秒一個虛晃,“咣”地一下直接以頭搶地。
    “——咣當!”
    “呃呃呃嗚好痛!!!”
    地上的人終於清醒,抱住頭眼冒金星淚花溢出。
    ——救、救命!
    他的額頭!要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