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辛知遙洗漱完換好衣服，周霽的早餐也準備好了，兩個人吃著早餐，周霽想起什麽，對她說道：“你考駕照的事情我問過了，練車的地方就在醫院附近，也有晚課，你下班去練車也方便，如果你覺得合適，我就給你報名。”
    辛知遙想了想：“要不推遲一段時間。”
    “怎麽了？”周霽問她。
    “安安快回來了，醫院本來就忙，要是我再抽時間去練車，就更沒時間陪安安了。”
    周霽很少幹涉她的決定，也知道她心裏有取舍，在她看來，現在肯定是安安的事情最重要。
    “好。”他點了點頭。
    辛知遙吃著吃著，神情難掩激動：“安安快回來嚕。”
    周霽看她高興的樣子，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到了醫院交完班，辛知遙去病房查看病人的情況。
    聽診器貼在病人的胸口，辛知遙仔細地聽了幾秒，隨即順手掛在脖子上，對家屬說道：“小朋友恢複得很不錯，今天可以拔管，我先去準備一下，等會過來給他拔。”
    “好，謝謝醫生。”家屬連忙說道。
    辛知遙朝她笑了笑，走出了病房。
    她似乎恢複了往日的冷靜平和，隻有她知道，昨天的沮喪難過是真，但人不能陷入太長時間的低迷，未來還有更長的路要走。
    這是她從周霽和他家人身上學到的，人要有翻篇的能力，她苦讀這麽多年，不能讓自己就止步於此。
    剛走出病房，就聽到護士站一陣嘈雜。
    “你們給我解釋清楚，我爸手術都已經下了手術室了，為什麽說沒就沒了，是不是你們耽誤了病情，還是說手術根本就不成功。”
    “把主管醫生交出來，給我解釋清楚。”
    “醫生在做手術，你們別激動，等醫生下來再讓他給你解釋好嗎？”
    護士站圍滿了人，辛知遙一眼就認出來那些是昨晚去死病人的家屬，
    他們也發現了她，立馬朝她走了過來。
    “就是你，是你給我爸做的手術。”
    “你明明跟我說我爸手術成功了，他為什麽還是死掉了。”
    “是你害死了我爸。”
    一群人擁了過來將辛知遙圍住，她看著步步相逼的家屬，試圖解釋：“我能理解你們失去親人的心情，但老人家的手術本來就凶險，術後並發症伴百分之五十的幾率，我們已經盡力了。”
    “你說盡力就盡力了，如果不做手術我爸說不定還不會死，都是信了你們這些庸醫的話。”
    家屬的話震動著辛知遙的耳膜。
    明明在手術之前，他們就已經把手術的風險全部告知，依照老人家的情況，不做手術會死，做了手術還能搏一線生機，所有人都在賭，不管是家屬還是醫生。
    可如今卻變成了醫生全部的責任。
    “不是，你們……”
    辛知遙想說話，家屬卻不想聽，情緒激動的拉扯著她的白大褂：“把我爸還給我，是你們害死了我爸。”
    被團團圍住的辛知遙根本無路可逃，推搡之間聽到護士在喊：“主管醫生不是她，你們不要衝動。”
    好像無數隻手朝辛知遙伸了過來，她被逼得步步緊退，掛在脖子上的聽診器因此掉在了地上。
    “別、”她忙蹲下身去撿，指尖剛碰到聽頭，一隻腳剛好踩在她的手指和聽頭上。
    顧不及疼痛，她聽到什麽裂開的聲音，再抬腿時，她清晰地看到了聽頭玻璃部分出現了幾道裂痕。
    她眼淚一下子被逼了出來。
    她知道不是疼的。
    “你們幹什麽？”
    突然一道聲音傳來，隨即一隻手拉住了她的手臂，將她拉了起來。
    李輝在看到她發紅的眼圈時瞳孔縮了一下，身體擋在她身前，看著那幫人疾聲厲色道：“我才是主管醫生，負責手術的主刀也是我，有什麽事情衝我來。”
    “我們就要找你呢，你害死了我爸，你們這些無良醫生，你們醫院就是害人命的醫院。”家屬激動吼道。
    “如果對我們的治療方案有任何質疑，你們可以要求封存病曆，去法院告我們，但如果要在醫院鬧事，我們就報警了。”
    “報警就報警，誰怕你。”
    “幹什麽幹什麽。”
    主任陳海毅匆匆趕到，身後跟著幾個保安，他先是瞪了李輝一眼，警告道：“少說兩句。”
    隨即對著那幾個家屬道：“我是心外科科室的主任，你們的心情我能夠理解，有什麽事情我們辦公室談，不要影響了其他病人的治療。”
    家屬聽到領導出馬，再看那高大威猛的保安，對視了幾眼之後，哼了一聲之後跟著陳海毅進了辦公室。
    護士站頓時安靜下來，幾個護士心有餘悸拍了拍胸口。
    “辛醫生，你沒事吧？”有個護士問彎腰撿聽診器的辛知遙。
    手裏拿著聽診器的辛知遙麵色沉靜，搖了搖頭：“沒事。”
    護士看到她手裏裂開的聽診器，開口道：“你這聽診器摔壞了，不能用了，換一個新的吧。”
    “嗯，我知道。”辛知遙點了點頭：“我先回辦公室了。”
    辛知遙跟李輝錯身而過，李輝當然沒錯過她微濕的睫毛、。
    他的心口好像被撞了一下，聽到護士壓低聲音對旁邊的同事說道。
    “辛醫生好像哭了？”
    “估計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嚇壞了吧。”
    李輝一擰眉，大步進了辦公室。
    裏麵隻有辛知遙一個人，她呆呆地坐在自己位置上，麵前放著那個壞了的聽診器。
    李輝猶豫了一會，最終還是不自然開口：“在醫院這種事情很常見，哪怕最後手術成功病人平安出院，也會有不講理的家屬雞蛋裏麵挑骨頭，我們隻要遵守了醫院的規章製度和手術流程，就不會被他們抓到把柄，你不用太擔心。”
    辛知遙坐在那沒說話。
    李輝又開口：“而且這個手術的主刀是我，最後要是真要罰什麽，有我頂著你怕什麽。”
    “是我來得太遲了，”李輝表情別扭，最終還是出聲：“不好意思。”
    等了好一會，辛知遙還是沒回應。
    李輝實在忍不住，聲音大了一些：“辛知遙。”
    辛知遙像是剛回過神來，茫然的目光看向他：“你說什麽？”
    “……”
    要讓李輝再說一遍剛剛說過的話，他是再怎麽樣都說不出來。
    頓了一會，李輝硬邦邦說道：“這事主任會解決，他說過，我們隻管治病救人，其他的事情交給他，所以你不用擔心。”
    “哦。”辛知遙應了一聲。
    這時護士站傳來聲音：“辛醫生，31床家屬說你要給病人拔管，問你什麽時候拔？”
    辛知遙反應過來，連忙站起身：“來了。”
    李輝鬱悶地看著她走了出去，隨後目光落在桌上的那個聽診器。
    這一看就不能再用了。
    想了想，李輝從白大褂裏抽出自己的聽診器放在桌上，順手把桌上的聽診器丟進了黃色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