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驚鴻是什麽時候來的？
    他不會是看到，自己欺負他表妹了吧？
    葉蓮衣保持鎮定，朝他笑了笑，拿著空碗示意要出去。
    葉驚鴻出言喊住她：“衣衣。”
    身為葉拂衣時，她一貫不苟言笑，如今，葉蓮衣一張臉都快笑爛了。
    “師尊，什麽事？”
    葉驚鴻緩緩展開折扇。
    他垂眸說：“以後，你不用來照顧萬柳。”
    葉蓮衣乖巧地嗯了一聲。
    葉驚鴻漫不經心地多問了一句：“對了，你的白鷺朋友叫什麽名字？”
    葉蓮衣想起來了。
    洞房內，她和葉驚鴻胡謅了一通，說她懂人間的很多事情，是因為她有個話多的白鷺小妖的朋友……
    葉蓮衣保持鎮定，露出甜甜一笑：“我叫他小白。”
    葉驚鴻撫摸著扇骨，語氣溫柔：“也該給你綁個同齡的玩伴回來了。”
    葉蓮衣的後背冒出一層層冷汗。
    她純屬無中生友。
    可若是葉驚鴻真的去綁白鷺小妖……那她的謊言，豈不是立刻就會穿幫？
    葉蓮衣保持燦爛笑容：“太好了！我都許多年沒有見過小白了！”
    蓮湖邊的白鷺小妖並不少見，葉蓮衣隻能寄托於，真有一隻叫作小白。
    葉蓮衣和葉驚鴻虛偽過招了好幾句。
    等走的時候，她總感覺葉驚鴻還在盯她的背影。
    像一條盯緊獵物的毒蛇，絲絲吐信。
    等葉蓮衣的身影徹底消失。
    葉驚鴻手持玉扇：“十一。”
    從陰影中鑽出來戴著麵具的暗衛，跪伏在地上。
    “這段時日，好好盯緊少主，她不管想要什麽，都讓夢娘給她送過去。”
    “但是若她敢逃跑……”
    葉驚鴻眼尾泛起嫣紅，唇角滑過嗜殺的笑意:“直接打斷她的腿。”
    “是。”
    葉驚鴻修長的手指，撫摸著扇麵之上的墨荷，眸色越發幽深。
    自五年前，葉拂衣一劍捅穿他的魔心之後。
    他便銷聲匿跡於蓮湖養傷，以心頭血澆灌出來了葉蓮衣。
    葉蓮衣的眉眼，偏偏生得像葉拂衣。
    巧合實在太多了，葉驚鴻不得不往深裏想。
    他走進了房間，來到萬柳的臥室。
    萬柳見到葉驚鴻，露出笑容：“表哥……”
    葉驚鴻冷眼瞧著她。
    “你既然醒了，就趕緊走吧。”
    床榻之上，萬柳不可置否：“表哥……你讓我現在走？”
    葉驚鴻麵無表情：“省得留在這兒，髒了本尊的地盤。”
    萬柳麵容扭曲：“是不是因為那個小賤人挑唆的！”
    葉驚鴻蹙眉：“萬柳，你除了把責任甩給別人，還會做什麽？”
    萬柳麵容一僵。
    “這些年，但凡本尊多瞧了誰一眼，你就要把那女子的臉割爛。”
    “若本尊對誰笑了笑，你就要將那姑娘抽得遍體鱗傷。”
    萬柳淚眼婆娑，豆大的淚珠落下：“表哥！這是因為我愛你啊！你為什麽……為什麽就是不肯，多看看我呢？”
    “萬柳。”葉驚鴻猛然掐住她的咽喉，勒到萬柳麵臉漲紅。
    葉驚鴻的眼尾不斷泛起嫣紅，笑容越發幽深：“倘若靠眼淚，靠威脅，就能讓對方多看看你……那本尊早用上了。”
    “可惜啊，一個人若是不愛你，無論你做什麽都是徒勞。”
    葉驚鴻嫌棄地鬆開手。
    他拿出繡著竹紋的手帕，擦拭修長的手指：“若你敢動衣衣……”
    他微笑：“拔舌頭，剁手指，你看著選。”
    手帕無風自燃，迅速燒成灰燼。
    萬柳的眼淚瞬間凝固在臉上。
    “表哥！”她突然崩潰大喊，“你這麽護著她，是不是因為她像……”
    “咻！”
    一片玉葉劃破她的臉頰，狠狠地釘在了床邊。
    萬柳嚇得縮起脖子，話生生咽了回去。
    葉驚鴻的聲音冷得駭人：“萬柳，管好你的舌頭。否則，這守諾的君子……不做也罷！”
    萬柳渾身脫力，看著那一襲白衣絕情離開。
    她原本就是重傷未愈，一時間氣急攻心，又吐出黑血，暈厥過去。
    昏迷之前的萬柳，隱約想起年少時，葉驚鴻也曾對她好過的。
    為什麽，他們會變成這樣……
    葉蓮衣回到房間之後，後背的衣衫全濕透了。
    要不然，趁著夜色逃跑？
    不行，葉蓮衣立刻否認了。
    她和葉驚鴻打了幾百年，這魔頭多智近妖。
    他說不定早就在良善宗布下暗樁，監視她的一舉一動。
    就等著她逃跑，將她抓個正著。
    可就算葉蓮衣不逃跑，等到他真的找到那個白鷺小妖。
    葉蓮衣之前撒的謊，也不攻自破。
    葉蓮衣穩住心神。
    她拿出小黃書之前獎勵的隱形鬥篷。
    這個鬥篷能讓她如同變色龍一般，隱藏在環境之中，卻不能完全掩蓋自己的氣息。
    想要逃，說不定……還得借葉驚鴻的表妹萬柳一用。
    接下來的日子，葉蓮衣表現得特別乖巧。
    葉驚鴻在書房忙公務的時候，她主動給葉驚鴻端茶倒水。
    葉驚鴻拿起茶盞，不動聲色地觀察這個小徒兒。
    她看起來精心打扮了一番，站在一旁安靜磨墨。
    “衣衣。”葉驚鴻放下茶盞，“過來。”
    葉驚鴻從後背摟住葉蓮衣，俯身指導著她的執筆姿勢：“你既已化形成人，就要讀書習字。以後，每日來師尊的書房練一個時辰的字。”
    上輩子，葉蓮衣就不喜歡讀書。
    每到文課她總是能逃就逃，好不容易熬死太虛宗的老師，她成功當上太虛宗的師祖。
    沒想到重活一世，竟然被死對頭按頭去讀書？
    葉蓮衣在心中默默流淚。
    一筆一畫，字跡歪歪扭扭。
    葉蓮衣寫得百無聊賴，哈欠連連時。
    一雙大手從後方扶住她的細腰。
    下一刻，她被攔腰抱起，抱到葉驚鴻的大腿上去了。
    此刻，葉蓮衣坐在葉驚鴻的大腿上。
    葉蓮衣睫羽微顫地，迷茫地，扭頭望著葉驚鴻。
    葉驚鴻微笑：“還困嗎？”
    葉蓮衣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師尊！我不困了！”
    她急忙要從葉驚鴻的懷裏出去。
    葉驚鴻卻緊緊鉗製住她的腰。
    “就坐我懷裏練，什麽時候字練好了，再下去。”
    葉蓮衣掙紮：“不行！你先放我下來，否則我不練了!”
    葉驚鴻似笑非笑：“又不是沒坐過，你之前不是很喜歡騎師尊的尾巴嗎？”
    葉蓮衣臉色一黑。
    胡說八道，她何時喜歡騎他尾巴了！
    葉驚鴻無視她的想法。
    用自己的手掌，一把握住她的小手，在紙張遊走。
    他語氣淡然：“衣衣，師尊今日教你第一句話是——”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