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槿！”
    周錦闕驚呼出聲，慌亂地拿起紙巾，手臂伸在半空，想要為她擦拭臉上和身上的紅酒，可又因顧忌不敢下手。
    他指尖顫抖，最後隻能把紙巾輕放到她的身旁，而後怒斥周錦柔，“小柔，你怎麽可以這樣對安槿！”
    周懷生也是噌的一聲站起來，動作太過猛烈，帶的椅子往後退了些許。
    他怒不可遏，一巴掌重重地打在了周錦柔的臉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好你個逆女，竟然敢這樣對待你的救命恩人！”
    這一巴掌飽含著十足的憤怒與失望，力度之大，讓周錦柔的臉瞬間泛起紅印。
    周錦柔被打懵了，她瞪大雙眼，滿是不可置信。
    可臉上火辣辣的疼痛在提醒她這一切不是夢。
    她顫抖著捂著臉，帶著哭腔看向周懷生，“爸，你竟然為了這個女人打我！”
    淚水奪眶而出，順著指縫滑落。
    周懷生無暇理會她的胡攪蠻纏，即刻來到蘇安槿身旁，微弓著腰，臉上寫滿了歉意。
    “蘇小姐對不起，小柔她……她不是故意的……”
    他聲音帶著顫抖，生怕蘇安槿會因此發怒，給周家帶來不可挽回的後果。
    “我就是故意的！”周錦柔徹底崩潰，情緒激動到了極點。
    披頭散發，狀若瘋狂。
    伸手指向在座的一群人，聲嘶力竭道，“你們一個個都是被她迷了心智，她憑什麽一進周家就能得到所有人的信任，我才是周家的大小姐，你們為什麽要幫著她一起欺負我！”
    沒人回答她的問題，眾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場景給震住了。
    空氣仿佛凝固。
    所有人的目光在周錦柔和蘇安槿的身上來回遊移，最後又落回蘇安槿的身上。
    大家心裏清楚，她不是普通人，更不是省油的燈。
    在她進周家的第一天起，所有人都已經領會到了。
    可周錦柔偏偏要與她作對，接下來的事情會如何發展？
    所有人的心都懸在了嗓子眼，等待著蘇安槿的反應。
    蘇安槿依舊默不作聲。
    可此刻的沉默卻是震耳欲聾。
    這是她發怒的前兆。
    周懷生比任何人都清楚！
    餐廳裏靜得可怕，隻有周錦柔斷斷續續的抽噎聲。
    為了保住周錦柔，周懷生也是無奈到了極點。
    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發出沉悶聲響。
    聲音顫抖，“師父……”
    此刻，他什麽都顧不上了。
    身份的秘密、家族的顏麵，在女兒的安危麵前都變得微不足道。
    隻要能夠保住周錦柔，讓他付出任何代價都可以。
    “師父？”
    周錦安詫異出聲，雙眼瞪得滾圓，“她就是……師祖！”
    話間喉結上下滾動，艱難地咽下一口口水。
    不知道是在後悔曾經對蘇安槿的傲慢態度，還是被眼前這驚天逆轉驚得回不過神。
    周錦懷也屏住了呼吸，心髒在胸腔裏瘋狂跳動。
    他死死地盯著跪在地上的父親和神色冷峻的蘇安槿，拳頭微微攥緊。
    腦海中不受控製地把他與蘇安槿每一次見麵與對話都過了一遍。
    那些不經意間說出的冒犯話語，此刻像針一樣紮在他的心頭。
    “安……”周錦闕臉色也是蒼白到了極致，“師祖，您……您消消氣，小柔她……她……”
    他也不知道此刻該如何為周錦柔說情。
    蘇安槿這才輕輕抽出紙巾，動作不緊不慢，細細地擦拭臉上的紅酒。
    “我雖然年紀大了，聽力還行，她說她就是故意的，我聽到了。”
    說著，她的目光緩緩掃過眾人。
    所到之處，眾人皆低下頭，不敢與之對視。
    “師祖……”周錦闕神情無措地看向眾人，眼神中滿是焦急與擔憂。
    周錦懷也連忙站起身，腰彎得極低，對著蘇安槿行禮，“師祖，對不起……我們都不知道您，您就是……”
    他頓了頓，又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歉意與惶恐。
    “你就是我們的師祖，那我的腿……”
    周錦安看著蘇安槿緩緩開口，聲音卻越來越小，像是底氣不足。
    想起之前自己對蘇安槿的態度，滿心懊悔，不敢再直視她的眼睛。
    “你斷腿，是你咎由自取。”
    蘇安槿神色平靜地回應了他的問題，語氣中沒有一絲波瀾。
    而後緩緩扭頭看向一旁徹底傻眼的周錦柔。
    周錦柔此時的臉上已經毫無血色，原本嬌豔的嘴唇此刻變得慘白，唇角還在不受控製地顫抖。
    “師……師……”
    她哆哆嗦嗦，話都說不利索，整個人完全被嚇得呆立當場。
    蘇安槿緩緩起身，蓮步輕移，走到了她的跟前。
    每一步都像是踏在眾人的心上，讓氣氛愈發緊張。
    “師父……”
    周懷生的膝蓋連忙追隨著蘇安槿調轉方向。
    他幾乎是爬著跟過去，雙手伏地，額頭也快要貼到地麵，“師父，饒小柔一命，她還不懂事，我……我可以用我的命來替她道歉！”
    他的聲音幾近哀求，為了女兒，他已經徹底放下了所有尊嚴。
    周錦柔看著父親這般模樣，整個人如墜冰窖。
    這才徹底意識到自己闖了多大的禍。
    可事已至此，她心裏清楚，哪怕求再多情，也無濟於事了。
    索性破罐子破摔，眼底那股不安與驚慌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佯裝出來的強硬。
    她抬手指著蘇安槿，胸脯劇烈起伏，厲聲道，“師祖又怎麽樣，師祖就應該大人有大量，原諒小輩所犯下的錯，更何況，我也不知道你就是師祖……”
    話雖強硬，可語調不受控製地顫抖，暴露了她內心的極度恐懼。
    蘇安槿靜靜地聽完她的話，卻沒有絲毫動怒的跡象。
    也沒有與她閑扯白話。
    隻是輕輕抬手，幫她整理了一下禮服，又輕輕撫開她臉頰邊的碎發，聲音溫柔得如同春日暖陽。
    “去拍一張美美的照片，再去寫一份遺囑，看在你父親的麵子上，我不會讓你太痛苦。”
    這輕柔的話語，卻如同一把鋒利的刀刃，直直刺向周錦柔的心髒。
    她瞳孔驟縮，一個腿軟癱坐在地。
    現場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蘇安槿這平靜卻又充滿威懾力的話語震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