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邊會把當時命案現場的所有詳細資料包括照片全部發給你，小莊...一定要替小蝶找出凶手！”
    “一定！”
    “你辦事，我放心。如果有什麽需要直接告訴我，隻要能找出凶手...無論什麽事我都可以做。”
    莊曉知道他說的是實話。
    現在想想，當初“第一次”時間線中自己在市局說出他們埋藏的那些土製炸藥跟各種武器的時候，自家老爹跟舒叔叔明顯怔了一下，因為在他們的認知裏，那倉庫的東西他們都已經處理完了。
    但他們倆馬上就說確實是他們留下來的。
    當時自己沒在意，現在來看，他們倆那時候是說謊了，他們大概以為那些東西都是自己弄的，所以為了替自己掩飾才會那樣說。
    於是他道：“舒叔叔，正好我有件事想跟你匯報。”
    接著他就把自己打算開發一個時間回溯相關題材的遊戲項目跟舒明宇說了，“我現在需要一個專家來當顧問，錢不是問題。”
    “時間回溯題材......”
    舒明宇沒有問他為什麽這時候要搞遊戲項目，而是輕聲念叨了幾遍“時間回溯題材”這幾個字，接著呼吸驟然變得急促。
    就這麽沉默了接近半分鍾，舒明宇的聲音恢複沉穩，“我有個朋友是院士弟子，是相關物理專業的博士，他還是個寫科幻小說的作家，我聯係讓他去找你，顧問費我這邊會出。”
    莊曉知道，舒明宇應該是猜到了什麽，但這本就是他的暗示。
    否則為何在這種時候忽然說要搞一個遊戲項目？而且還是跟時間回溯相關的題材？
    舒明宇理智上不相信，但作為一個失去妻子又失去女兒的父親...他會期盼奇跡的發生。
    哪怕隻是約等於零的希望，他也不願放手。
    “小莊，這個遊戲...你一定要做好，拜托了......”
    感受到這份沉甸甸的父愛與期盼，莊曉重重應聲，“一定！”
    掛斷電話不久，他的郵箱就收到了舒明宇發來的資料。
    莊曉馬上打開，隻見這資料特別細致，除了大量文字對現場細致入微的描述之外還都配有照片。
    莊曉強忍著不適細細查看，身邊董葳蕤也湊了過來一起看。
    “這資料...比我看到的卷宗要詳細好多。”
    “舒叔叔已經準備六年了......”
    看著這龐雜的文件資料，莊曉更是覺得責任重大。
    “葳蕤，走，回去看資料！”
    “嗯。”
    倆人火速回家，莊曉直接把資料投屏到一百寸背投大電視上，然後睜大雙眼跟董葳蕤一點點細致查看。
    這些資料十分詳盡，包括現場的一些線索，舒蝶屍體的照片，甚至警方調查的思路都講的一清二楚。
    細細看了兩個多小時，莊曉的目光終於停留在那處被舒明宇加粗標紅的文字上。
    【小蝶雙手緊握，她右手手心有一道指甲刺破的血痕。】
    莊曉腦海中回蕩著舒蝶讓她爸爸轉告自己的那句話。
    【曉哥，我會把線索握在手裏，永遠也不會放開。】
    是的！這一定就是她留給自己的線索！
    不用莊曉說，董葳蕤馬上便把對應的照片找了出來。
    那是一張放大後的手心照片，這隻手慘白泛青，但依舊毫無瑕疵，因此也凸顯出手心中央那個烏青發黑標記的明顯。
    那是一道月牙形的痕跡，應該是舒蝶當時手心攥緊，中指的指甲刺破手下之後留下來的。
    “月牙...難道是在提示我時間？”
    莊曉自言自語陷入思考。
    但他又覺得不可能，如果是要留下死亡時間的線索，這完全沒有必要，這月牙一定有什麽深意。
    “應該不是。”董葳蕤有不同看法。
    莊曉側頭詢問，“葳蕤，你怎麽看？”
    對啊，董葳蕤可是專業的，憑自己想不出來的事情，也許她就有辦法。
    “我沒什麽想法，但我能代入其中思考。我覺得你想的太複雜了。”
    董葳蕤抬手指了指電視，“小蝶當時應該已經被掐住了，她在初步掙紮之後便放棄了求生，轉而選擇給你留下線索。
    “當時那種情況之下，她不可能留什麽太複雜的線索，所以這個線索一定十分簡單，最起碼也是你能想到的事情。你現在要思考的方向，是你跟小蝶有什麽共通點，而那個共通點可以讓你馬上知道這線索指向了哪裏。”
    “共通點，線索指向了哪裏......”莊曉凝眉苦思。
    董葳蕤同樣在思考，不過就在此時她調成震動的手機忽然響了。
    她看了莊曉一眼，見他還在苦苦思考，於是沒打擾他，起身走進廚房接通了電話。
    “什麽事。
    “有人想上來？是誰。
    “我知道了，我會詢問莊總。
    “好的，我明白了。”
    掛斷電話，她走出來打斷莊曉思考，“我同事聯係我說有個人想闖上來找你，但被安保攔住了，他們打算把那個人帶走，免得他打擾到你。”
    “那就直接帶走唄，這種事沒必要跟我說。”
    莊曉還在思考線索的事情，於是隨口說了一句。
    接著他忽然反應過來抬頭道：“這人是誰？”
    類似新聞他以前也看到過，比如看新聞知道有富豪到自己城市，於是想著上門碰碰運氣的盲流子什麽的。
    但這種事董葳蕤沒必要特意告訴他，除非...那人身份有問題。
    “是李明，以前是我爸帶的徒弟，後來...一直在帶我哥。”
    董葳蕤麵無表情，“在我哥犧牲後，他就退出了一線，轉到後勤去管檔案室了。”
    李明？
    沒想到那個原本留在市局的重案組組長，這一次卻成了個管檔案室的阿叔。
    莊曉見到董葳蕤這個表情，就知道她肯定有情緒，於是打算讓李明滾蛋。
    但此刻一道電流仿佛驟然劃過他的腦海。
    莊曉豁然起身，緊緊抓住董葳蕤雙肩，語氣頗為激動，“葳蕤！你昨晚跟我說的話還記得嗎！”
    董葳蕤被他抓著香肩，眨巴眨巴杏眸，忽的臉頰有些發燙。
    “沒有我的‘未來’，你一定要幸福......”
    “不是這句！再前麵那句！”莊曉急促道。
    “如果我死了，一定會給你留下證據，所以...在拿到證據破案之後，就別停留在過去了。”
    “對！對對！就是這句！”
    莊曉鬆開她猛地朝著空氣一揮拳，“快！快讓李叔上來！我要確認我的猜測是不是對的！”
    董葳蕤不明所以，但還是壓下心中不快打電話通知同事帶李明上來。
    她知道莊曉不會無緣無故這麽說，他肯定有他的理由。
    過了沒五分鍾，兩名便衣便帶著李明上來了，之後他們就下樓接著蹲守。
    “莊總，您好您好......”
    莊曉坐在沙發上抬頭打量著麵前這小老頭，表情有些遲疑。
    “李叔？”
    這穿著短袖滿頭白發還佝僂著身子滿臉討好笑容的小老頭是那個和善可親的胖大叔李明？
    看他這想握手又不敢的卑微模樣...要不是臉長得還有幾分相似，莊曉絕對會認錯人。
    “您別叫我李叔，叫我老李就好，老李就好......”
    李明點頭哈腰受寵若驚，一扭臉看到董葳蕤，他眼底深處閃過一抹痛苦，接著更加低聲下氣的打招呼，“葳蕤，你也在啊......”
    董葳蕤麵無表情側過臉沒理他，李明也沒反應，隻是接著卑微傻笑。
    莊曉拉拉董葳蕤胳膊，董葳蕤抿了抿唇，去冰箱給李明拿了瓶水。
    “謝謝...謝謝......”
    李明受寵若驚接過，但還是佝僂著身子縮在那裏。
    莊曉看不過去了，他一把拉著李明坐下，“李叔，坐。”
    李明馬上順從，但隻是坐在沙發上隻有屁股勉強沾著一角。
    莊曉無奈也沒再勸，而是問道：“李叔，你一定要見我有什麽事？是家裏有困難嗎？”
    就憑“第一次”時間線中李明追查了董葳蕤的案子八年都沒放棄，莊曉就不會看著他生活困難。
    況且現在他這麽有錢。
    “不不不！我很好，我家裏也很好......”李明急忙搖頭。
    莊曉正要再問，忽然福至心靈，“李叔！是不是葳蕤哥哥的事情！”
    是了！
    李明能為了董葳蕤的案子獨自調查八年！那他怎麽可能不為了董澤宇的事情努力？
    可如果這樣...難道董太師的案子沒那麽簡單？！
    隨著莊曉的問話，李明佝僂瘦弱的身子一顫，接著他便跪了下去一把抓住莊曉的手，一雙滿是卑微的眼睛此刻已經變得通紅，“澤宇是被殺死的！當初那輛車就是奔著他來的！”
    果然如此！
    但莊曉還沒開口，董葳蕤便冷冷道：“證據呢，為什麽兩年前你不說。”
    “我不敢啊......”
    李明老淚縱橫，“這兩年我都沒敢好好睡覺...就是怕把澤宇留給我的信息被我給帶進墳墓裏......”
    董葳蕤此刻有些震驚，“所以...你主動申請去檔案室看大門，不是因為退縮了？”
    李明隻是淚流滿麵哽咽著搖頭，卻一句話也沒有回應。
    莊曉拉住他幹枯瘦弱的手凝眉詢問，“有人逼迫你？”
    “沒人逼迫我，但領導找我談過話......”
    李明哽咽著說了出來，“當初撞到澤宇的那輛車的司機是等風來醫療研究中心的總經理助理...他還涉嫌酒駕...我當初要把事情鬧大，但領導找我談話，說‘等風來’是我們這裏少有的全國聞名的高新科技產業，所以希望我能顧全大局不要把事情鬧大...我昨天晚上看新聞知道你來了之後才敢來見你......”
    莊曉眉頭緊鎖，“那個司機沒處理？”
    等風來醫療研究中心的總經理助理...那總經理不就特麽是沈興嗎！
    “處理了，都是按照法律法規從重從嚴判罰的，對方也直接認罪了......”
    李明紅著眼睛緊緊咬牙，“但我知道那人是故意撞的澤宇！”
    “為什麽！”董葳蕤追問他，“為什麽你會這麽覺得！”
    “因為澤宇之前一直在調查‘等風來’！他當時跟我說他查到了什麽！結果當天就出了這事！”李明似乎回憶起了那天的慘狀，臉頰上的肌肉都在不受控的抖動，“當時我就在現場！澤宇失去意識前死死抓著我的手說了一個字！”
    “哪個字？”
    “刑！”
    “哪個xing？”
    “他沒來得及說！但肯定是刑法的刑！”李明咬牙切齒，“他一定是查到了等風來的什麽秘密！而且這個秘密肯定涉及到了刑法！他這是在提示我讓我繼續查下去！”
    說到這裏，李明頓時捂著臉哭了起來，“但我沒用啊...我真的沒用......”
    “放心，有我在，一定會查出真相。”
    莊曉拍著李明後背安慰著他。
    但此刻莊曉的眼眸仿佛失去了焦距。
    在他眼前，無數個畫麵與無數道聲音一一閃過、匯總......
    “如果我死了，一定會給你留下證據，所以...在拿到證據破案之後，就別停留在過去了。”
    “曉哥，我會把線索握在手裏，永遠也不會放開。”
    “那我哪個大學畢業的？算了！你別說！要不然就沒驚喜了，就說我有女朋友沒吧。”
    “......”
    “我明白了！”
    莊曉心中的那個猜測終於驗證了！
    李明一怔，不明白他說的是什麽。
    而董葳蕤馬上反應過來，“明白什麽了？”
    “我明白我們的共通點是什麽了！”莊曉咬牙道：“董太師！他不是查到了‘等風來’的線索！他其實一直在追查小蝶的案子！他是查到了那個‘秘密’的線索！所以才被滅口！
    “所以...小蝶跟董太師留下的線索指向的是同一件事——那個‘秘密’！”
    李明依舊處在狀況外，而董葳蕤也無視了他，抬眸問道：“理由呢？”
    “很簡單！因為有一件事，是隻有咱們四個人才知道的！”
    因為有李明在，莊曉沒有說明白。
    但董葳蕤瞬間便明白了莊曉的意思。
    他們四個人的共通點，且隻有他們四個人才有的共通點是什麽？
    那就是八年前的那個下午，董葳蕤、董澤宇、舒蝶三個人知道了莊曉“時空回溯”的事情。
    無論他們當時信不信，或者後來信不信，但唯獨這件事，是有且隻有他們四個人知道的“秘密”！
    而到了最後關頭，舒蝶跟董澤宇都在臨死前都選擇了相信！並且給莊曉留下了證據！
    莊曉死死盯著董葳蕤，一字一頓道：“葳蕤，如果是你...會給我留下什麽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