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7章 金絲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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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斐,我能進來嗎?”
門外傳來沉穩的聲音,是大哥錢子舒。
他原本打算直接回家,卻不巧車子在半路拋錨,被拖去了修車廠。既然如此,他索性來找錢斐,順便蹭個車回去。
一進公司,蔡晶晶立刻熱情地迎上前,準備通知錢斐。
他看了眼腕表,已經過了下班時間,擺擺手示意她不用麻煩,徑直向錢斐辦公室走去。
此刻,辦公室裏氣氛凝滯得可怕。
顧沉舟死死盯著那扇門,目光鋒利如刀,如果外麵的人破門而入,仿佛他下一秒能把門外的人生生掐死。
他的指節緊繃,隨即迅速抓起散落在地沾了灰的衣物,利落地套上。他不願讓任何人看到自己此刻的屈辱。
當衣服一一穿好,那股冷冽矜貴的氣質又重新回到了他身上。
好一個貧窮貴公子。
相比於他的緊繃不安,錢斐泰然自若,從容地笑了,“哥,我有客人,你先等一下。”
知道她有客人,錢子舒沒有硬闖,轉身去了會客室,一邊品嚐咖啡一邊等待。
“身材不錯,該翹的地方翹。”她吐字緩慢,笑容曖昧。
可惜就是沒看到該看的地方。
顧沉舟臉色鐵青,又尷尬又難堪,“現在可以了嗎?”
她的唇角噙著笑,簽下了一張一千萬的支票,在顧沉舟麵前揚了揚,“隻要簽了合同,這張支票就歸你了。”
“好。”
她白嫩的手壓著一疊文件推給顧沉舟。
他翻開一看,兩眼瞪直,除了經紀合同還有一份附加協議。
附加協議的內容嚴苛得離譜。
第一條:不許談戀愛;
第二條:錢斐電話必須在三秒內接聽;
第三條:隨傳隨到,不許拒絕;
第四條:記住錢斐所有喜忌;
……
這哪裏是經紀合同,分明是賣身鍥。
錢斐看出他的猶豫,“不想簽,那就算了,不過我提醒你,傲氣不能當飯吃。”
顧沉舟的眼神依舊冷若冰霜,他壓下胸口翻騰的憤怒,泄氣式地提筆簽了字。
錢斐滿意地收回合同,將支票遞給他。
他一本正經說,“錢我會還的。”
錢斐托腮望著他,眼底俱是喜色,“這點小錢我不在乎,隻要你乖乖聽我話就行。”
說完,她又從抽屜裏拿出一串鑰匙,如拋物線般拋向他。
他下意識地接住,目光微沉。
“我公寓的鑰匙,明天晚上在那等我。”她語氣隨意,像是在交代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地址我晚點發給你。”
去公寓做什麽,答案昭然若揭。
他指尖微緊,眉心微蹙。
錢斐卻不給他拒絕的機會,輕描淡寫地補充:“你明晚沒有戲份。”
他喉頭微動,聲音有些緊繃:“……我知道了。”
得到肯定的回答,她的笑容愈發明媚,眼中透著一絲掩不住的愉悅。
然而,她很快察覺到顧沉舟看她的眼神帶著探究。
她輕咳了一聲,漫不經心地解釋:“成年人各取所需。而且,我對你比較熟悉,最重要的是,你不是那種死纏爛打的人,我比較放心。”
顧沉舟冷笑了一聲,唇角勾起嘲弄的弧度:“你經驗很豐富。”
她懶得跟他解釋,把黑卡一並給他,“拿著,去買幾身像樣的衣服,別穿得太寒磣。”
顧沉舟盯著那張黑卡,眼底浮起冷意。
“我不需要你的施舍。”
四五年了,他在這個圈子摸爬滾打,曆經沉浮,氣性卻依舊那麽大。
如果他願意放下身段,早就能靠著富婆資源扶搖直上。
想到這裏,她忍不住打了個冷戰,腦海裏浮現出某個不堪的畫麵。
那些身材走樣的貴婦,把他按在懷裏,嘴裏叫著“小狼狗”……
惡心。
她收回視線,態度依舊淡定:“你能吃苦,可趙阿姨憑什麽陪你一起受苦?送她去療養院,那地方離這裏不過三公裏,你去看她也方便。”
附近有個高端的私人療養院,設備先進,護工負責,哪哪都好,就是價格昂貴。
這句話直戳他的軟肋。
他垂下眼瞼,沉默了幾秒,最終將黑卡揣進了口袋,嗓音低啞再次強調,“錢,我會還你。”
她毫不在意地聳了聳肩。
當他轉身往外走時,腳步卻忽然頓住。
他沉吟片刻,回頭定定地望著錢斐。
她挑眉,笑意帶著一絲調侃:“怎麽,不舍得我?”
他喉結微微滾動,似乎在醞釀著什麽。
半晌後,他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一絲壓抑的克製:“錢斐,麻煩你以後,不要再去找我媽。”
空氣瞬間凝固。
她的笑容僵住了,眸色微冷,語氣隱隱透著不悅:“在你眼裏,我是那種上趕著討好金絲雀媽媽的低賤女人?”
這話刺耳得像一記耳光。
他沉默不語,但她知道,他的沉默就是默認。
心頭竄起一股無名火,她冷冷一笑,不再多言。
“對不起。”
他低聲道歉,隨即轉身離去。
她抿緊唇,沒有理他。
會客室裏。
錢子舒正端著咖啡,漫不經心地望向外麵,目光偶然掃過那個離去的身影。
他微微一怔,這人怎麽有點眼熟?
腦子像是卡殼了一樣,他努力回憶,卻怎麽都想不起來。
“那就是你的客戶?”他漫不經心地問錢斐。
“怎麽了?”她的語氣平靜,並不打算向家人透露任何與顧沉舟的關係。
錢子舒輕笑一聲:“沒什麽,就是覺得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
錢斐很確定,他和顧沉舟絕對沒見過。
顧遠出事前,在娛樂圈的地位不低,但他的私生活極其低調,妻兒保護得很好,外界甚至很少知道他的家人長什麽樣。
她曾經也不曾察覺,直到戀愛後,才發現顧沉舟與顧遠驚人地相似。
“書讀太多,記憶錯亂了吧。”她打趣道,“我敢肯定,你們不認識。”
外麵,大雨傾盆而下。
雨水順著車窗滑落,模糊了橘黃的燈光。
錢子舒抿了口咖啡,腦海裏忽然閃過一幕。
同樣的雨夜,那個男人從錢家走出,一頭紮進雨幕之中。
滂沱大雨將他徹底淋透,他的背影孤寂而絕望,像是被整個世界拋棄。
錢子舒猛然一震,終於想起了那個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