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5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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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懲罰自己(五十)
    與他相比我的境況好多了,雖然我爹不是很愛惜我,但至少他還活著;雖然他用扳手、螺絲刀、鉗子或火鏟打過我,但還能給我的提供最基礎的生活依靠。如果沒有計劃生育意外的我,他們可能生活的要更寬裕一些,不用交七八年的社會撫養罰款,我隻能說,生而為人,很對不起你們。
    有一點想不明白的是社會撫養我什麽了?交得罰款哪兒去了?是不是交了罰款就有人管我吃喝了,找不到工作也餓不死,但事實上並沒有。
    這“社會撫養費”到底是撫養了誰?是什麽人花了這筆錢?這是我當時想了很久始終想不明白的問題。
    後來我、板嘴和甘三在小四兒的帶領下去了唐林這個村裏頭去池塘裏偷偷抓人家魚塘裏養的魚,一開始我一個手抓一條,後來我有兩次兩個手分別抓一條,第一次成功了把他們喊過來幫忙把魚放到桶裏,第二次在他們跑過來幫忙之前跑掉了一條。大家都說可惜,板嘴勸我別太貪心,一次抓一條就好了,我應承著嗯了一聲。
    兩個手各抓了一條大魚的場景加上水在陽光的照射下晃的人眼暈。好像在做夢一樣,但值得慶幸的是,她是真實的。
    這是我人生中為數不多的幾個美好瞬間永遠鮮亮的存儲的大腦裏的某個隱秘的角落。時不時的跳出來讓我感到開心和幸福、滿足。
    板嘴告訴我離老遠的那個叉腰望著我們這邊的人就是魚塘的女主人,她老公不在進忻州城去了,她幹氣也沒辦法。
    我說:“你不怕人家找到家裏去?”
    他說:“都是一個村的也沒法找。”
    我一麵為這位婦人的損失難過,一麵又為自己的得到而慶幸,心裏很矛盾。
    但小朋友七嘴八舌的呼喊聲把我的思緒壓了下去,我又回到了隊伍中狂歡去了。
    我們抓了七八條魚回家了。
    板嘴他爹一邊吃老婆親手做的魚,一邊教育我們說:“你們這樣幹是不對的,人家養的魚也很辛苦。”
    板嘴他娘說:“又不是就我們家抓,十幾家孩子了,你怕啥?”
    他爹在歎了一口氣喝了一口酒後又津津有味的吃起來了,一副很香享受的樣子。
    後來回了劉莊村給姨家的二姐拿回一條,二姐恐懼地說:“從來沒吃過魚也不會做呀?”
    然後兩個小朋友你一言我一語地告給他,“很簡單!把魚鱗刮了,腸肚掏出來就行了,蒸的時候好能放點蔥薑之類的就更好了。”
    第二天中午我們吃上了清蒸草魚,味道很好!吃的好開心呀!
    像第一次寫1萬字的小小說一樣,截止目前為止: 這是第一次的10 萬字的講述,我佇立在這個節點停頓下來,銘記這一神聖曆史時刻三分鍾,我猜想每一個作家都曾經有過這樣的時刻,像一個農民收獲了一大片地一樣,他不相信自己能有這麽大的成就,但用手輕輕地撫摸著垂下來的沉甸甸的穀穗,欣慰的笑了,這感覺踏實可靠,給人無盡的遐想與溫柔。
    不要懲罰自己(五十一)
    生活中的小事有時會影響生活的。
    有一次宿舍衛生大檢查,唐老師說我們宿舍的尿桶和飯桶挨在一起,就不覺的惡心啊?我當時看見了這種狀況,心裏波濤洶湧一萬多隻羊駝飛過。
    媽的,就這環境差點要你老子的命!
    從此以後方便用的木桶和飯桶才分開兩個地方放。
    長期的營養不良,生活環境異常髒亂差和刻苦的學習、精神壓力大等綜合因素影響下,身體的變化悄然發生了,我得了一般隻有老年人才得了帶狀皰疹。
    第一次真真切切地體會到生不如死的痛苦感覺。
    有一個同學帶我去找村裏的醫生A,醫生看完右半邊腰起的顆顆水痘說:“讓我趕緊準備?”
    我疑惑不解的問:“準備什麽?”
    “他說老年人如果是這樣子的話,一般是準備後事,你仗著年輕可能問題還有緩,趕緊通知你家裏大人吧!”
    “我說我還上學,家人在外地呢?”
    “學上不上,意義不大,還是得先保命要緊吧!”
    我第一次聽說了意義這兩個字原來是這樣的意思,頭“昏”的一聲,天旋地轉,雙眼發黑,兩腿發軟發麻,仿佛是見不到明天太陽升起來的樣子。心說:如果不能學習,那我的人生和死了有沒有任何區別。
    同學要把這個情況告訴老師,我緩了緩神走出院子,說:“你們村還有沒有醫生了?最好是比這個水平高的!”
    他說:“有倒是有,還有一個偏瘦的村醫,人們反映兩個人的水平差不多,大部分反應說剛才這個水平高。”
    我說:“那就好,咱們去看那個,如果不能讓學習,我不知道人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後來打聽才知道那個醫生還得兩天,後天才回來。
    我心裏不想承認自己快要病死的事實,我咒罵著醫生:“要騙我的錢沒門,我可不是傻瓜!我聰明著呢!”
    隻是僅僅過了兩天,我那怕花錢的虛榮心就敗下陣來,病情更嚴重了,我已也不能一個人走路,連呼吸都特別費勁。
    我不得不開始承認醫生可能說的是對的,甚至開始考慮身後的一些事情,比如我剩下的書和書包送給該送給誰?以及墓碑上名字的筆體用仿宋還是莊重的黑體,當然還有字體的大小及輪廓和顏色。
    生活不會像你妄想發大財想得那麽好,當然也不會像你想得那麽糟。
    兩天後我在兩位男同學的攙扶和陪同下,拐彎了幾個胡同,輾轉來到另一個瘦醫生家裏。
    再等待的過程中,我看見這個醫生和病人打打鬧鬧、說說笑笑,絲毫沒有一種冷冰冰高高在上的感覺,仿佛在和病人們拉家常一樣的攀談,看得出來,與他而言,給人治愈的工作是開心的事情。
    看著他忙碌的身影,我心裏感覺踏實多了,不知不覺中,我坐在凳子上精神也好多了,醫生讓我脫下褲子看了我的情況,隻見他深吸了一口冷氣,直皺眉頭,我以為他的診斷也是死症!
    我直接問他:“我會不會死?這病還能不能治?”
    他說:“當然能治!誰說治不了的?”
    我說:“上個A醫生!”
    他說:“你肯定聽錯了,這個是不好治,但也不至於百分之百肯定死!”
    我搶白道:“他說老人們大概率會死!”
    他恍然大悟說:“噢,這就對了嘛!”
    “放心吧,肯定死不了!隻是一般情況下,你這個病應該半個月前就疼得不行了,你是怎麽挺到現在的!到底是年輕人!骨頭也夠硬的!”
    我說:“我也零星地吃點藥,吃點止疼藥什麽的!”
    他詢問我都吃的什麽藥,我客觀地做了回答。
    我說:“我現在的藥要不停了吧?”
    他說:“別停啊,反正也花的錢嘛!吃吧,三天吃完就算了!”
    我心說:這醫生可夠經濟的
    不要懲罰自己(五十二)
    他說:“治是能治,也死不了,但過程挺受罪的。”
    我懇求的醫生說:“我也沒別的要求,這病沒別症狀就是疼,能不能多給開點止痛的藥?”
    醫生說:“這個病的特點就是要不了命,但是讓你特別特別疼,因為它是一種神經性疾病,你讓止疼卻是恰恰辦不到的,別的都能,唯獨這個辦不到!”
    我一聽這個醫生說的比那個醫生更加客觀更加樂觀,雖然止不了疼,但依他所說我不用麵對死亡的威脅了,所以我就覺得一切都有了新的希望,心中的一朵鮮花又重新開放了。
    但是他又說:“這種病俗稱“蛇纏腰”,如果真的纏滿一圈,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了,很麻煩的!”
    “大約得花多少錢?”我惴惴不安的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事情。
    “大約得花個一兩千塊錢才能治好!你年輕應該好得快,應該是一千三四的樣子吧!”
    剛才才緩過來的臉色馬上又變白了,這不是病的原因,是被巨大的金額嚇得!
    這可是在1997年,人均二三百工資的年頭。一場突如其來的惡疾,奪走一個成年人大半年的收入。我覺得自己是個罪人,不如像白蘿卜一樣嘎嘣一聲清脆響斷成兩截來得痛快。
    貧窮的家庭不僅造就狹窄的生存空間,連人性都扭曲了,卑微的覺得自己一切都不值得。
    我曾經千萬次的想如果中專考不上,高中太費錢了我肯定不上,我就去煤礦底下當礦工了,如果死了就追隨了爺爺的路,給家裏賠個五六萬也算對得起家裏父母的養育之恩了。
    窮人的家庭一直是給子女灌輸的是回報家庭的算賬概念,包括連自己的命也有一定的市場價值。
    哥哥聽到我說這樣的話,極其的反對:“爺爺都因為下井死在了六礦白洞礦了?你為什麽還能這樣想呢?你對得起爺爺嗎?”
    我大義凜然的說:“我死了,正好下去陪爺爺!”
    哥哥被我堵的不再說什麽了。
    貧窮家庭的父母性快樂過後,把孩子也當成一種生產資料,希望孩子來改變他們生存的麵貌,從小給他灌輸孝道和奉獻精神,而不是把孩子當成一個獨立的人,讓他有獨立的精神和自由,為他鋪就一條正常的路。
    也許這就是貧窮無法斷代的原因,一代代的人為了子女,一代代子女又為了父母象牛羊般擺上祖先的破貢桌被犧牲、被祭祀,從來沒有自己個兒。
    你沒有個一、二十年根本無法走出這個魔鬼般的線圈。
    我回過頭來冷靜地思考,病來如山倒,誰也不想這樣,再麵臨痛苦就好很多了,我也坦然接受了,這不是我的錯的事實。
    第一個禮拜治療進行中,症狀不再加重,但還是疼的我偷偷落淚,動或者不動的時候是硬生生的有人把你的肉,用刀往下鉤,最多能換個姿勢繼續躺著挨疼罷了。
    後來屋裏的水壺沒水了,我去打壺熱水,去的時候是空壺還行,勉強堅持,回來時滿載熱水的水壺,我實在是拿不動。兩地相隔100米的距離,中間我得半蹲下緩三分鍾,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周而複始四五次才終於走回到目的地。
    中間緩氣的時候,有人嘲笑:“大同家,連怪(個)水壺也拿不動啊?”
    他們的笑聲是如此的刺耳,就像魔鬼在你耳邊低唱,我厭惡至極。
    我不想招惹是非,也實在是沒有氣力和精神去辯解,隻苦笑著沒有說話。
    有時候也懷疑自己是不是快走到人生的盡頭了?我才16歲的年紀,難道就要畫上**嗎?回答我的還是那三個字“不甘心”!
    班主任閆老師知道情況後,把我和三個學習比較好的同學重新安排住在了一個相對來說幹淨的宿舍,和教室隻有一牆之隔,這倒是方便了,也節省了不少時間和腳力。
    因為我病了身體反應太遲鈍,我的床鋪隻能去高低鐵床的上鋪。我和底下的人說換換,他們堅決不同意。
    每次上床我都得拚盡全力,這對我來說是個嚴酷的考驗。我咬著牙上床,咬著牙下床。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體力耗費,我盡量少喝水。
    隨著吃藥,打針,輸液三管齊下,我發現水痘有停止蔓延的跡象,前邊的早起的水痘也慢慢開始變小,有些小水痘甚至開始結了痂。結了硬痂的地方多少有點癢,我撓癢的時候硬痂避免不了,掉在了下鋪的一個同學的床上,他咒罵著我,我忍受著這刺耳的噪音,嘴裏說著對不起陪著笑臉給他把床拍得幹幹淨淨,他的火氣小了不少,後來竟然大氣的說:“剩下的我拍吧!”我千恩萬謝的離開了他的領地,重新爬回了床上。
    是的,我是一條狗,連父母都不需要也不關心的賤狗,我隻能像狗一樣苟延殘喘的活下去,拚盡全力去尋找那一絲絲的希望。
    我問醫生:“為什麽要這樣同時三管齊下?”
    他說:“你這個病比較凶險,發起來比較凶,光打針或者吃藥是根本不行,我藥量大點,輸液太多怕你身體吃不消,打針在半小時內可以起效,而吃藥可以輔助治療效果,長久一點,但藥效退下去的時候就又輪到輸液了,這樣可以控製住症狀,給身體一個喘息恢複的機會,估計一個星期就會有效果。”
    我感覺他說的非常有道理。
    不要懲罰自己(五十三)
    事實也真如醫生所言,對這些藝術高超的醫生我一直都有一種發自內心的崇敬之情,他們比遙遠的英雄對我來說更真實一點兒。有一段時間,我真的很想去當醫生像他們一樣去治病救人,可惜隻有上過大學的人才能當醫生,我是沒有機會的。
    我挽救不了別人的肉體,但我至少可以試著震撼別人的心靈,慰藉他們的靈魂,所以當一個治愈性的好作家,是我一生所求。
    打針輸液吃藥慢慢的好起來的那一段痛苦的日子裏,我終生難忘是半個月前按醫囑的吩咐給家裏寫了信,讓他們來個人照顧一下生命垂危的我,但是父母杳無音信,既沒來人也沒來信,石沉大海,我能夠依靠的僅僅是自己那堅強的意誌和不甘心的心態。
    半個月後症狀好轉,一進姨姨家門,我見姨姨家黑著門窗,但西邊的二哥家燈亮著,就猜想二哥和姨姨還有父母他們肯定在二哥家焦急地等待著我的回來,我腦子裏幻想著和他們見麵的情景,我三步並作兩步進了門就忙問:“二哥,我父母來了沒有?”
    二哥一臉懵逼的狀態說:“沒有呀?”
    我不甘心地闖進裏間,見空空如也的房間隻有二嫂再掃炕,心裏有無比的失落,退了出來,坐在外屋二哥的沙發上,所有的不甘和委屈一股腦的洶湧而來,淚水再也止不住的嘩嘩的往外流。
    二哥紅著眼睛說:“沒有看見你父母來!讓二哥看看你的傷!”
    說著不由我拒絕,主動扒開了我的傷口,看見血連連的腰,呆愣在原地,久久不能說話。
    二哥說:“你病得這麽厲害,要不要馬上給你父母拍電報!”
    我說:“不用了,半個月以前我已經寫了信了,他們肯定是知道了,不必再多花沒用的錢了!”
    時間重來不會為了誰而停歇,她一分一秒的走著,日子一天一天過去。
    又過了半個月,我的病有所好轉,可以正常的吃飯喝水睡覺。父母他們卻來了,我以為他們是來看我的,遲到的關心也是關心吧,正在納悶為什麽他們一個月以後才來,是什麽當緊事兒絆住了,到了一問才明白,原來是我爹的舅舅去世了,他們來出白事宴捎帶著到學校來看看我,我暗暗的難過,哎,難道你們這個兒子比不上一個死去的舅舅嗎?心裏悲催的覺得,我本就是什麽狗東西,世界一切美好的東西我根本就配不上。
    在中國人傳統的孝道觀念裏,生不如死大,一個長輩的死去,那是一個人人表演孝道的重頭戲的舞台,他們不遠萬裏相聚在一起互相拉著家常,回憶著過去的時光,讚歎著死者的高尚道德,女人們則表演者嚎啕大哭的戲碼,其實老人在活著的時候,他們卻當他死了,而真正死的時候,人們卻像是給重要人物過壽一樣相聚在一起,嘻嘻哈哈。
    這顛倒黑白不分對錯的行徑,在這片大地上不斷地上演。
    再說叫他爹而不稱呼他為爸爸,是因為我覺得爹有一層隔離感,既表達了長輩的關係又不過分親妮,而爸爸是親人,他屬實是不配的。
    人,總要慢慢的經曆些痛苦什麽的去長大。
    不要懲罰自己(五十四)
    某天,班主任閆老師帶來了一個書販子,他進來推銷一本書,可惜全班隻有兩個人買了這個練習冊,是曆年來中考真題,我還專門在書頁處寫了個自我鼓勵的話:希望就在後頭。
    可令人氣憤的是,隔天就有人寫了“失敗在眼前”,那龍飛鳳舞的筆畫仿佛判官或領導一樣,在審判著我的命運,那誇張挑起的筆畫,像惡意伸展手腳一樣在嘚瑟,在伴鬼臉,在嘲諷,他變成了鬼不好,身邊的人也別想好。
    我感覺受到了欺辱和難過,我個人在孤苦無依地戰鬥,不幫我也決不怪你們,為什麽就不能讓我安安靜靜地走自己的向上的路呢?
    ****的關心反而是魔鬼下墜般的打擊。
    我默默地用小刀把那幾個特別醜的字像刮骨一樣把它刻劃下去,不讓他留在我的心上,可隔天仿佛人家故意作對似的,連書帶我做的筆記又被人偷走或丟掉了。
    我哭了!為自己,也為故鄉的人。
    故鄉不僅有鳥語花香,熟透了的桃和杏,和大部分人的古道熱腸,也有極少數人的欺生、齷齪和卑鄙。
    為了躲開這些不堪,我隻有努力向上伸展,一刻也不停歇的向上,成為向日葵,成為大多數人夠不著也傷害不了的人傑或者英雄。
    我的悲傷讓同學們知道了我的困境,那個買書的女生願意用原價把她隻寫了幾頁的書賣給我,條件之一是我做完以後讓她看看,不會的題也得給詳細的講講。
    我心疼的同意了,以兩倍的價格重新獲得了這本對我來說很重要的複習資料。
    其實我大概知道是誰做了這樣下作的事情。
    我估計是到鄧衛國幹的,因為我親眼見過,兩三次他趁大家不在,在同學們的書楞上專寫讓人惡心的話,來作為惡作劇去躲在角落裏偷著樂。
    鑒於他班長的身份和碩大的身驅,人們有的知道有的不知道,但沒有人願意和這樣的人發生正麵衝突。
    我也希望在僅有的一個月之內好好學習,早日離開這個團體。
    我花了兩個25 ,共50塊錢增長,心疼死了。如果將來考不住,我都覺得對不起這死去的50塊錢。
    有一天我跟校長說了:“離中考就一個月了,我想回劉莊村裏的姨姨回家自己複習。”
    其實我是怕再有同學損毀我的學習資料,
    他堅決不同意不行,問我:“為什麽要回去?”
    我找了個切實的理由,說:“這裏吃的不好!”
    他說:“讓你上老師灶!”
    我怕多花錢,急忙的問:“價格呢?”
    他說:“和你現在學生一樣,一個月60幾塊錢!”
    我說:“那就好!”
    我希望渺茫得寸進尺說:“住在四個人的房間,有點擠,晚上定時關燈也學習不了!”
    他說:“那有一個教室,你不嫌亂,就一個人就一個人住那裏也行!”
    我說:“那太好了!”
    我千恩萬謝的離開了校長辦公室,這樣吃得住的安全性問題就都解決了。
    說句實話,就算我回到姨家也不一定有這麽好的條件。
    其實我挺感謝這個校長給我提供了優渥的條件,雖然他的動機是為了我考上學校得幾萬塊錢獎學金,但是客觀上畢竟是幫助了我,雖然後來因為我用學校的粉筆在地上寫政治題而罵我浪費,我也不以為然,為了學習條件這個事情,我真的應該感謝他的。
    隻是多年以後我請老師們吃飯表達謝意,見大家不願提起他,我也隻好做罷了。
    不要懲罰自己(五十五)
    後來我按照校長的安排去老師們的小灶上吃飯的時候,還有另外一個和我學習差不多好的同學段永紅,我們是全校的希望,因為隻有我們兩個人有可能從這個學校考中中專,但我們在那裏吃飯的時候,有一次被唐老師看見他說:“別在這裏吃飯,沒大沒小的,一點規矩也不懂。”
    我理直氣壯的說:“校長讓我們吃的!”
    他很嫌惡的表情:“端上飯,到你們宿舍吃去!”
    幾千年的儒家等級傳統製度觀念已伸入這幫老家夥們的骨髓,從來就沒有獨立思考、平等身份的概念,他們既是專有製度的受害者也是維護體製的加害者。他們的做人原則是:要麽我給你跪下,要麽你給我跪下。
    處於特殊權利關係的下位弱者我們無力反抗這種歧視行為,心有不甘也隻能默默地走了。
    我覺得被人喝斥很難過,但永紅卻說:“無所謂,咱們回宿舍吃飯,眼不見心不煩,還自在呢!”
    聽他這樣說來,我心裏好過了很多。
    其實在唐老師的眼睛看來,他隻不過覺得騾子是騾子,馬是馬,不能放在一起,因為他覺得我們不應該跟老師一起吃飯,這好像有點兒長幼沒序不尊敬長輩的樣子。
    其實受人尊不尊敬,不在語言和行為,而在對方的能量有沒有照亮別人,為人類進步社會效率做出貢獻。
    一般人隻在乎表麵上的形式,所以這個國度虛偽的人特別多,形式主義盛行,大多數人都是奴言悲戚的樣子,或頤指氣使地欺負人,很少有平等和氣的笑臉。
    有一次我和小夥伴相約去小四親戚家吃飯,我們把飯錢給了他,他得到了零花錢,我們改善了夥食,大家各取所需都很快樂。
    中午用不著吃飯,我就和做飯的阿姨說好菜不用留了,幫我把我的那兩個饅頭留上就行了。做飯的阿姨微笑著滿口答應說:“好的!”
    可到了晚飯時間我跟他要我的饅頭時,
    她卻說:“壞了,丟掉了!”
    我說:“不可能!哪能放半天就放壞了,你得給我找回來!”
    第二天早上,我惴惴不安的去吃早飯,遠遠望去唐老師挨著女學生宿舍找饅頭,隱隱的覺得這個事可能和我有關係。
    果不其然,我剛拿上我的早餐往外走,唐老師就攔住我把一個發了黴又髒又臭的黑饅頭狠狠的摜在我的幹淨的菜上,嘴裏還不幹不淨的罵著:“甚求種東西列,沒見過泥(你)們這樣的狗東西。還剛(敢)欺負人列,泡求列遠遠列哇!”
    我逃也似得走了,真想馬上把這個狗也不吃的饅頭丟掉,但又怕招來唐老師更猛烈的報複,所以隻好做罷了,剛走出50米看不見他了,才趕緊把這個髒東西用盡全力遠遠的扔到垃圾堆裏了,剩下的菜上也沾上昂昂髒髒的東西令我沒有了胃口,我隻從最底下挑了兩口幹淨的菜,就把剩下的倒掉了,回到我的住宿室,就著委屈的淚水大口大口地喝了一大碗水,算是騙肚子我已經吃過了飯。
    從此以後,我再也沒有和食堂阿姨說過一句話。
    我不知道一個人要自己的東西有什麽錯,為什麽會招來這樣的打擊和報複?
    社會教會我,這就是弱肉強食。不論對錯睛雨,隻論地位和實力。
    在你能力不強的時候,千萬不要去講道理,因為你沒有翻桌子的勇氣和實力。
    多年以後等我混好了再回學校,唐老師溫順的像一隻綿羊一樣,都不敢抬頭和我說話,說話時低著頭像個乖巧的孩子。
    我們都熟知過去,但誰也沒有再提起這段不堪的過往。
    後來回想當初的細節,這個食堂阿姨的眼角的眼淚,我大概明白了:她估計把這個講述成了一個受人欺負的故事,而唐老師就做了一個義正詞嚴的英雄救美的功臣的形象。
    其實老鼠是不知道自己偷東西是不應該的。她沒有產權歸屬的概念。
    其實,我後來想:阿姨估計是把饅頭拿回給家裏的孩子吃了吧,她不該明知答應我的情況下又這樣做,她如果明跟我說的話,我也會給她的,那怕天天少吃一個饅頭也行,也餓不死人。
    可她肯定不願低聲下氣地和我們學生這樣說,她覺得丟人。窮人一無所有隻剩下了臉麵,這也是她們做出很多丟臉的事情的根源。
    唐老師為什麽發那麽大的火?我覺得他是覺得我們不應該逼迫做飯阿姨,更或者是不是唐老師跟做飯阿姨有一腿呢?這樣邏輯上比較能說的通。
    常年說廚師不偷,五穀不收,所以說在這個神奇的國度廚子偷點菜呀、麵呀得很正常。更何況偷男人的廚子都有,也就沒有什麽可大驚小怪的了。
    千萬不要和底層的小人物,如廚子計較。這是社會給我上的又一課。我始終銘記於心不敢忘掉。
    唐老師當時的惡言惡語罵著我心裏好難過呀!
    我覺得唐老師也太不講道理了,因為在他們看來我隻是一個臨時的學生。而食堂的阿姨才是真正重要的同事朋友,甚至於奸夫**。
    不要懲罰自己(五十六)
    忻州一中每年都會比全國中考提前一個月舉行一次考試,成績優異者可以獲得進入一中上高中的資格,這樣學生們就多了一次機會,而一中有了好的生源,學校也越辦越好。
    但我因為經濟問題沒有上高中的打算,所以並不需要這次機會。
    校長見我沒交報名表和報名費,就讓人通知我去趟辦公室。
    “你為什麽不報名?”
    我說:“我不去了,還得花報名費!”
    “你必須去!”他以權壓人說道。
    我說:“這個,你看,我家庭條件也不好,我考上高中,我也不去,不是白浪費錢嗎?”
    他說:“一中高中特別好,上了可以上大學。”他試圖給我畫餅。
    我說:“我家沒錢,不可能供我上大學,我考入了,我也不上,白花報名費!”
    我們倆各說各話就沒說到一塊兒去。
    他說:“去吧,必須去!這是學校的決定!”他開始以權壓人。
    “我去,哪誰花報名費?”我誘導他。
    他說:“你自己花錢!”他攤牌了。
    我說:“那我就肯定不去,我說賭博還有個贏輸呢!”我態度堅決。
    他說:“那你要怎麽辦?”他也進退兩難。
    我說:“這樣吧,如果考中了,那報名費學校出,我就去,如果考不中,我自己花報名費,就當我自己練習了!“
    麵對這個穩賺不賠的方案,他也同意了。
    他說:“可以!”
    結果是物理有一道大題,出題老師出錯了題,我算出了負數,寫了個“此題無解”以下是證明,沒有給分。
    總分差了幾分沒夠著分數線,自己花了報名費。
    “就算自己練習一下吧!”我安慰自己說。
    期間小胡子老師就是教我們物理的老師,後來當了校長的胡老師,帶我們去了忻州師範住宿,比外邊的賓館幹淨、便宜。
    說起忻州師範也是真有緣,以後胡未花同學以400多分的成績撿漏以委培生的身份和段永紅在這裏上的學校,我還來這個學校去看過他們,隨後還帶了未花去太原我上的中專學校住了兩三天。估計那是她第一次去省城,看起來格外興奮和高興。
    後來畢業後我也問過未花對我喜歡過沒,她說那次去太原的確有些動心,其實我早看出來她眼裏閃爍的光芒,但考慮她個頭不高對後代身高有影響,她媽就一個姑娘更不太可能讓她遠嫁,我們把這種可能性早早的斷絕了。
    未花就是有點個子低,其她全是優點。後來對愛情充滿憧憬的她被人欺騙拋棄,感情上也受了很大挫折,麵對朋友的創傷,我也不便多問,但願時間能撫平一切傷痕,不過最後總算還是有了好的歸宿。
    多年以後我請老師們吃飯,老婆一眼看起來就知道我倆關係不一樣,問我是不是跟她搞過對象?我嘴硬的說沒有,手也沒拉過。其實這件事上我說了謊,手是拉過的,就在我問她喜歡過我沒的時候,在他們村的田埂上,別的真沒有。
    至於妻子是怎麽看某些端倪的,後來回想當時的情況,慢慢想明白了。
    雖然我倆多年未見,但飯桌上,她目光中那種崇拜、欣賞和臉上的熱情洋溢,舉手投足間的主動親妮,把溫柔寫得一個幹淨,這是壓抑不住的內心衝動的外在表現。
    一個人喜歡或者欣賞一個人就像咳嗽一樣,是藏也藏不住的。
    所以對忻州師範這四個字還是挺感興趣,挺有感情的。
    在夜晚我獨自學習時,有一天晚上我單獨在一個宿舍教室做著習題,晚上段培鑫同學就沒有回家。
    我問他:“你為什麽不回?”
    他說:“我來陪你!”
    &n不是扯淡嗎?我住了這麽長時間從來沒陪過,突然說要陪我,你以為我是大姑娘,那麽有魅力。
    後來半夜他們偷偷出去在學校三樓“順”了很多書,還從別的教室偷了好多根筆,為了賭我的嘴,還硬塞給我一兩支,我嘴上拒絕的,身體卻很誠實。
    這樣的事情發生過兩三次,我還擔心我拿的那個筆被別人看見,所以後來也不敢用丟掉了,可是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
    有一天我路過看見一個小同學和老師反映他的筆丟了,看見他傷心的樣子,心裏好難過,好想告訴他們這個事情的真相,但揭發同班同學需要巨大的勇氣,可惜我沒有,更何況他給我塞過了筆,也算拉我入夥了,所以糾結中進退兩難,忐忑不安,當晚失眠了。
    再碰到這樣的事情,我堅決的不要,和他們劃清了界限。也不讓他們在我宿舍住,可是他們依舊去了段永紅的宿舍,段永和還和他一起幹壞事兒,刷新了我的認知,我才知道表麵老實忠厚的老實人怎麽也會幹偷人東西的壞事。
    真是:海水不可鬥量,人不可麵相。
    但終究還是沒有有勇氣去揭發。心裏也像被中了蟲,無法釋懷。
    這件事情也教育了我,任何小便宜不要沾。
    世界上的事都暗中標好了價錢,隻是有的提前付,有的是事後付,有的付出的是金錢,有的付出的是良心和不安。
    我一直覺得自己做的事兒好像也不太對,今天寫出來也算對當年動搖的錯事,一點真心的懺悔吧。
    願上帝原諒我年幼無知犯下的小錯誤,我必當以此為戒,永不再犯。
    中考臨近,我們開始填報誌願了,我填了一個山西省財政稅務專科學校,這個是個收費的學校,前頭第一和第二誌願是報的原平農校、原平工校,如果考中做的話是不用花學費的,而收費的學校就選了一個比較好的。
    中考我們住的市招,相當於是招待所,我和一個叫段永紅的同學,住在了同宿舍,別人是四人間,我們是兩人間,也算是優待吧。
    不要懲罰自己(五十七)
    中考正式拉開序幕。
    我記得那一年6月28號29號30號連考三天。
    霍利菲爾德被泰森拳王咬了耳朵,香港回歸了。
    天知道20多年以後,當年的世界金融中心會被發生zz事件,從此以後經濟一蹶不振,從世界金融中心變成了全國文明城市。當時我們都覺得回歸,好像占了大便宜都特別開心。
    中考的時候發生了三件事。
    一、考試時門衛不讓帶墊紙板,可張偉的姐姐就把它放在裙子底下,用手捏著一邊走路一邊過了安檢。見到我和兩個女生的讓我們圍起來,正當我不明白為什麽這樣的時候,她竟然大方地撩起了藍色的長裙,我分明地看見她那雪白的大腿根部和紅色的三角內褲,嚇得我當時就蒙了,鼻血幾乎都要流出來,她還故意挑逗我說:“別光顧著看,幫我拿下東西!”隨後把一個帶著體溫的硬紙版塞到我懷裏,我又開心她把我當自己人不避諱,但旁邊還有兩位女同學令我很不好意思。她也知道我看見了他的大腿根和內衣毫不在意,仿佛那是她早就設計好的,那不是她的隱私,而是她引誘我的武器,整理好衣服後拉著我的胳膊,甩開那兩個女生跟我走向考場,很坦然的笑著。
    其實在這之前就有兩個女生告訴我張偉的姐姐可能喜歡我,我當時覺得他們在嚼舌根或者是試探,堅決否認,但我也隱隱約約覺得好像是這樣的,因為她每次跟我說話的時候都特別溫柔,笑得像一朵盛開的桃花一樣,粉白粉白的。
    每次都笑得跟我說,隻要有我們倆說話的機會,她每次都這個樣子的。隻是礙於不是同桌又沒有很多說話的機會,所以隻是淡淡的笑笑。
    我現在都能回想起來,她臉上那種粉嫩粉嫩的表情,微微揚起的嘴角和雪白的牙齒,苗條高挑的個子。一說話離我的臉和嘴特別的近,近的仿佛要貼上來,我都能感覺到她說話時呼出的熱氣,那像一股春風一樣的氣息熱哄哄的撲在我的臉上,癢癢的。
    我知道會有人愛上我的,隻是不知道前方命運是什麽?不可能和她有更進一步的發展,我自己還是河水中的一叢漂蓬,我怎麽樣給一個女孩子,尤其是這麽漂亮的女孩子一個穩定呢,不穩定去談戀愛,我覺得,這對她是極不公平的。
    我還記得有一次我們一起值日,她要幫我掃地,我說不用,我們倆的手在爭奪掃帚的過程中握在了一起,她乖巧的手又軟又綿,可我仿佛象被燙了一下,撤回了手,弄了個大紅臉,呆楞在原地,她卻依然微笑著自顧自地進行著,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但是我黑白分明地看見她臉上有紅霞飛過,這種沒有霧的表情讓我也確確實實地知道了她的心意。
    但自中考後,我再也沒有見過她。
    也許這是最好的安排,她美若天仙的樣子永遠鮮活的活在我的記憶中,如果現實見了,怕不是她身邊有七八個孩子,個頭像台階似的由低到高,那對我是個去媚般的破滅似的打擊。
    與其那樣相見,還不如永遠懷念。
    人生就是這樣,總有一些人留下一些美好痕跡,就轉身不見了。
    如果說有誰和她幾分相似的話,應該是中專同學喬M琴。當我脫了鞋用右腳踹他的大腿的時候,那大腿是溫熱的,她的臉上也有相同的紅霞在飛,那是少女所獨有的浪漫與羞澀。
    不要懲罰自己(五十八)
    二、考前幾科的時候,都比較正常,我前期的學習準備工作也比較充分,除了語文和政治是班主任閆老師教的,他隻會上課給我們隻會聊天,比如說“玉嚼子(玉米)今年幾毛錢一斤?我估計明年幾毛錢一斤?”,從來沒講述過什麽有用的東西,所以這兩科比較弱,剩下四科都比較厲害 ,中考的成績都在95分以上但沒滿分,所以一般都是見題如砍瓜切菜,卷麵上留下是沙沙的聲音,一道接一道的一蹴而就,但生活交響樂總有些小插曲或者曲折的小意外。
    有一課目,我現在忘了是考化學還是考數學的時候,我按照老師交代的先把所有的卷子看了一下,看完A麵和看B麵,大體一看基本上都會,至少也是百分之八九不離十的掌控感。
    但當我突然回過頭來準備下筆的時候,突然一下腦子空白了,雙眼發黑,嗓子幹癢,緊張的連呼吸都有點呼吸不上來。
    我知道這是由於長期的學習導致的心態問題,我並沒有什麽突發的或遺傳性的疾病。
    我強迫自己不要害怕,時間還很充裕,我能調整過來。我現在並不是在做夢,現實中我能控製住一切,我隻要深呼吸口氣,我就好過來了。在鼓勵著自己的過程中,我把鞋脫掉,把腳放在冰冷的水泥地板上,讓身體涼下來,屬於物理意義上的降溫,一下子好了很多,然後我又把手放在地上,假裝自己在撿紙或筆,其實是在冰涼自己的手,然後把冰冷的的手心放在自己的額頭上,額頭涼下來以後,又把黑黑的雙手放在自己的兩個滾燙的臉頰上,也顧不上髒兮兮的黑樣子,監考老師看見我的樣子,撩了一眼低頭笑了,隻要你不偷看書作弊,估計她也懶得管我這奇怪的動作。他是不是覺得我是一個差學生在祈求神仙的保佑就像一個農民向土地爺爺企盼來年豐收一樣。
    我感覺到我的臉頰不像最初那般特別的滾燙,我慢慢地靜下心來,我知道這次的考試結果決定著我命運的走向,是非成敗決定的人生方向,但是我不相信老天爺會讓我此刻突然失去這證明我自己努力的唯一機會。
    以前在夢境中,多次夢到過突然一下子空白什麽都不會,被人拖了出去,像古代的考生一樣還尿濕了褲子,地上留下一灘不知道是汗液還是尿液。
    但我知道我自己可以做到,不發生那樣艱難痛苦的事情,我需要一點點的刺激。
    我看見了鉛筆盒裏有削鉛筆的小刻刀,我用右手拿起來在自己的左手心上劃了三道,第一道沒出血,第二道我狠下來出了血,第三道血流如注。我另外拿了兩張幹淨的草稿紙,我怕自己疼得喊出聲來,以擾亂考場紀律被趕出去,一張塞到嘴裏,一張用左手捏住,我怕血流的太多滴到卷子上汙染的卷麵會被扣分。
    這樣做了以後我的精氣神慢慢回來了,我一邊是手疼,一邊是左右邊鬢角咕咕的在跳動。我先做最簡單的填空和選擇題,然後再做難的大型題目。心裏默念著“你會的,這些題你都做過,他們都是你的朋友,你就像親戚一樣熟悉他們”,接著慢慢地,我一道題一道題,像一個老實憨厚農民一樣在田埂上一鋤頭一鋤頭,辛勤地耕耘著自家的土地。等做完了小題的時候,我一看都做得差不多,信心一下就回來了,全身心投入到把後麵大題也做答完了,機械表上的秒針噠噠的走個不停在陪跑,時間一分一秒地的在流逝,等我全部做完的時候還剩下半個多小時,我的王者底氣又來了,把偶爾三三兩兩吃不準或不會做用鉛筆圈來的題也做完了,我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我終於挺過來了。
    但我不敢有絲毫的懈怠和大意,又把卷麵檢查了三遍,直到打鈴兒響起才不舍得和她依依分別了,就像分別一個戀人一樣,當然最好這個人象張偉姐姐那樣有較好的麵容。
    好了,一切都塵埃落定了。
    我一生中多次用刀自殘過,第一次是在考場上拯救自己緊張的心態,第二次是逼迫我媽答應我不玩麻將,我用刀割破右手心,端著飯碗淚滴在大米上,而血流在家裏鮮紅的漆布上,當時媽媽哭了,我也哭了,她答應我以後不打,她是做到了,不過隻做到了一半,因為她隻是我在家出現的時候她不打,後來我上中專走了,她繼續打開了。
    哎,也算難為她了。至死的那一天,她也沒放棄自己的愛好,也是一個意誌堅強的人。其實都是我的錯,我不該相信一個賭棍的,或者天真的試圖去改變一個賭徒的行為。
    剩下的多次都是因為感情糾葛,涉及到兩個人,一個就是在中專和趙y青因為花錢內疚用煙頭燙自己,剩下是用刀從大胳膊割到小胳膊一道道的傷疤,是因為我現在的妻子不聽我的話,我用自殘的方式來買殘給她,引起她的道德愧疚從而令她屈服。她為了不讓我繼續自殘也就放棄了堅持,現在想想也挺幼稚、可笑的。
    所以在這種不幸福的原生家庭長大的人多少都有心理疾病,而寫出的過程是講述的過程,也是治愈或自愈的過程。
    在此有一個觀點和大家分享,窮人家孩子總以為自己可以調和父母的矛盾,化解父母的苦難,其實你本身就是一個病人,你把自己治好不給別人添負擔就功得無量了,因為你本身隻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人。
    不要懲罰自己(五十九)
    三、中考的時候,我故意給前邊的女生一道錯題。
    因為我考數理化英前邊告給她好多題,足有十多道,她眉飛色舞一臉奴才諂媚的樣子,仿佛今晚就要陪睡的賣騷樣子,可她隻告訴我一道語文小題,再問就扭捏著後背擺脫一副不耐煩的樣子不配合了。等她舔著臉又來問我時我不理她,她就一次一次的又用後背碰我的桌子,不讓我安靜的寫題,我索性胡寫了個答案給她,好讓她安靜下來,當然在同一地區考試我也擔心培養個競爭對手出來。
    番外篇
    一個知了鳴叫的夏天,一個大胸脯的大眼睛穿格子襯衫女孩很大氣地給了我一個雪糕,當時我蹲坐在一樓的台階上,她邁步經過二樓的時候默默地把雪糕放在我正在練習的卷子上,我受寵若驚。
    此前我們甚至連一句話都沒有說過,隻是用眼睛交流過。
    很感謝這個美麗的女孩,我叫不上她的名字,試問了幾次同學都是驢唇不對馬嘴,所以也就打聽不出她的未來了。
    謝謝你,謝謝你的善良,願你一切安好!
    有一天英語老師在上課,大眼晴美女的班主任老師怒氣衝衝把我叫出來說她班上有個女生退學不參加中考了,劈頭蓋臉地罵了我一頓,一臉懵逼的我作為學生隻能忍受,後來經她多次提醒我才想起來是黑妞,後來刮了半個小時風雨後,老師心滿意足地走了。
    英語老師問我:“你是不是跟他搞對象?”
    我說:“真沒有,她長得五大三粗,又不好看又黑,我就在這學兩天,過後回大同或者去太原也好,都不可能困死在這個小山村去當個農民!”
    英語老師認為我說的有道理,說:別理她啦!那個老師就那樣,她看咱班成績好,早就想收拾了,隻不過鬥不過老師,隻能拿學生撒氣!其實他們班成績不好,有一半的人都不參加中考,她單拿這個說事!你也別氣了,老師相信你!”
    在整個石家莊村中學學習期間,隻有這個老師是和我平等交流的,我永遠忘不了她循循善誘的樣子,當然也忘不了沒事找事老師像豬一樣的魁梧身材,豬一樣的腦袋,當然也很佩服他丈夫的好胃口。
    雖然我們的英語老師是民辦的,但這個老師的為人處事和教學態度對我影響很深遠。
    她有一本厚厚的詞典,在詞典書楞上粗粗細細的標著26個字母,有同學問到生僻的單詞,她們總是可以很快的從詞典上檢索出來,並且很耐心溫柔的告訴你,是因為什麽,一點架子也沒有。
    雖然她有一個大方臉上麵布滿雀斑和黑褐色的班點,但我依然覺得她滿臉陽光,溫柔、體貼,是一個真正的好女人。
    多年以後,請老師們聚會的時候她依舊沒有轉成正式工,被辭退回村裏。但我還是堅持專門開車去一個叫唐林的村裏接上她,一定要感謝她當年對我的耐心教導,我詢問家裏孩子的境況,她告訴我得知,唯一的女兒在這個大同大學上學馬上就要畢業,我說:“留上我的聯係方式,有什麽我可以幫幫忙或跑跑腿什麽的!”
    她靦腆的說:“不用了。”隨即扭過頭和別的老師繼續聊成一片。
    她就是這樣一個不輕易麻煩別人的人,幹同樣的工作,工資是別人的幾分之一,但她從不抱怨也不遷怒於學生。在校那會兒上班,別的老師勞動報酬70080,而她才隻有150塊錢,但就是這樣轉正的機會都沒有排到她。她兢兢業業的工作,但又極度的知足。臉上總是寫滿了快樂和幸福。
    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麽這個社會要把人分成三六九等,連老師也分成民辦公辦,而不以勞動付出和教學水平作為衡量標準。
    不過也對,如果不是黑白顛倒,這就不是人間了而成了天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