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的臉色也緩和了下來，不再像剛才那樣給人張牙舞爪的感覺。
    時予這次十分配合，比以往任何一次梳頭發的時候表現的都要主動。
    女巫拿出那些粉色的發夾，時予讓她多挑選幾個戴在自己的頭上。
    這樣反常的舉動明顯是不正常的，可女巫卻無心多想，或者說她覺得自己已經拿捏了樂佩，
    一個永遠都不能離開的高塔，隻能依靠自己每天喂養才能生存下去的女孩。
    女巫很喜歡這種感覺，讓一個人依賴自己而活，就永遠不會離開自己。
    如果說，樂佩本來是一隻可以捕食的鳥兒，那女巫則是折斷了它的翅膀，放自己精心打造在籠子裏，不斷的對她投喂食物。
    她不問鳥兒喜不喜歡這樣的生活，執著的每天告訴鳥兒：“我都是為了你好。”
    “我才是你最親近的人，離開我，你會餓死在鳥籠子裏，所以你要永遠陪伴在我身邊，討好我，聽我的話。”
    可以說，鳥兒的翅膀是被她折斷，她又養育了這隻鳥兒。
    時予本來還在猶豫怎麽處理與女巫之間的關係，現在不用考慮了，她已經下定決心要離開這裏。
    女巫太過於固執，對於她來說，圈養樂佩就是人生最大的樂趣。
    這種想法不是自己幾句話，幾次情緒上的表演哭鬧就能改變的，也不可能改變。
    她們之間沒有任何和談的可能性。
    在這一刻，時予終於明白了樂佩的感受。
    為什麽這個女孩明明不喜歡梳頭，不喜歡粉色的飾品卻每天仍然要敷衍女巫。
    樂佩之前肯定像自己一樣，也做過無數次的掙紮，跟女巫對抗，可惜都沒用。
    樂佩放棄了，擺爛了，變成了現在的模樣。
    之所以要順著女巫，不是愛，不是愧疚，是每天迫不得已習慣了，樂佩非常想要離開這裏。
    “真漂亮。”女巫看著鏡子裏乖巧的女孩，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你想通就好。”
    “外麵的世界很危險，你有一頭美麗的秀發，見到你的每個魔法師跟野獸，都想吃了你。”
    “隻有我，會永遠的陪著你。留在這裏，是最安全的。”
    時予：“……”
    要不是我出過門，差點就信了。
    女巫不愧是個社恐，在拿捏人心這方麵，除了整天撒潑打滾，實在是不怎麽樣。
    這樣的話術，也太過於直白和孱弱。
    既不能給人造成真正意義上的洗腦效果，還會讓人產生濃濃的逆反心理，讓樂佩更加好奇外麵的世界了。
    時予想，自己要是有一天，非常想要留下一個東西在身邊，一定不會是女巫這樣的做法。
    “會碰到什麽野獸？”時予順著女巫的話茬，隨口一問。
    “男人。”女巫斬釘截鐵的說：“他們看起來長得人畜無害，可你一旦靠近的話，會露出青麵獠牙，緊接著吸幹你的血，吃掉你的肉。”
    “你長得太漂亮了，男人這種可怕的野獸，會第一時間盯上你。”
    時予嘴角抽搐：“你說得對。”
    從樂佩之前的經曆來看，某種角度上說，女巫還真的說對了幾分。
    女巫在時予這裏待了一上午，又進行了頓價值觀輸出，完事心滿意足的離開了。
    女巫一走，時予開始了將頭發上的魔力轉換到自己身上的計劃。
    晚上睡覺之前，時予走到窗戶前，一眼看見了等在樓下的列爾夫。
    他的神色緊繃，在見到樂佩的那一刻，眼睛突然間明亮如雪：“親愛的長發公主，每天見到你的那一刻，是我最開心的時候。
    要是你願意嫁給我，跟我一起離開，回到我的國度，從此我們一定會過上幸福美滿的生活。”
    王子的上半身沒穿衣服，他掏出一顆寶石，放在掌心處雙手捧起：“獻給你。”
    這種一語雙關的話，不知道是把自己獻出去，還是獻出寶石，令人遐想翩翩。
    列爾夫看見時予在自己的身上打量，露出了個迷人的笑容：“我還有別的地方給你看。”
    時予不太想看，但她對列爾夫做出了評價：
    “你雖然長得一般，但是比較有趣。”
    列爾夫隻有六塊腹肌，與她之前在副本裏遇到的那些NPC，外貌和身材都差了不少。
    但是列爾夫比那些人都會整活，更會勾搭人。
    時予從男女和美學的角度給出了客觀評價。
    不過也僅此而已，這裏是驚悚遊戲，不是讓人聲色犬馬享受的地方。列爾夫休想仗著自己的一點小美色，幹擾她辦正事。
    朕的後宮佳麗三千，外出打野？壓根沒這個必要。
    時予端正自己的心態，轉頭回去睡覺了。
    接下來的時間，
    時予的生活像是固定住了。
    每天上午應付完女巫，下午開始練習魔法，到了晚上睡覺的時候，再看一會兒樓下衣著清涼的列爾夫表演節目。
    生活也還好。
    即使時予從不承諾給列爾夫任何東西，對方也依舊每日不辭辛苦的待在樓下。
    他跟女巫梳頭發一樣的執著，執著的要守在這裏。
    “我愛你啊。”
    “總有一天，你能明白我的心意。”列爾夫朝著樓上大喊。
    時予眯起眼睛，重新審視了一眼這個男人，眼裏露出幾分思索。
    或許是那天提起了有關“男人”的話題，女巫最近越來越頻繁的說起與之有關的事兒。
    這一天，女巫給時予梳完頭發，詢問：
    “你想談戀愛嗎？”
    時予按照她之前的發言回答：“不想，你說過，男人都是壞人。”
    “女生也不行，愛情是最虛偽，最不靠譜的感情，兩個人在一起沒有任何保障，你隨時可能會被拋棄。”
    時予心想這女巫偶爾也能蹦出一兩句人話，如果沒有其它東西作為襯托，單從情感上來看，愛情確實沒啥保障，經常說變質就變質了。
    但是下一刻，女巫的話鋒一轉：“隻有我能永遠守著你。”
    “我與你之間的感情最為堅固。我為了你每天采摘露水，每天挑選新鮮的小麥，每天梳頭發……”
    女巫巴拉巴拉說了一大堆。
    她想要樂佩留在自己的身邊。
    她沒有朋友，沒有親人，沒有任何相熟的人，隻有樂佩平時可以交流。
    女巫希望，樂佩也能像自己對對方那樣，全心全意的隻對她一個人有感情。
    簡而言之，她希望樂佩的世界隻能有自己。
    但這注定是不可能的。
    樂佩是自由的，獨立的人，不是一個物件。
    和女巫待在一起，隻有女巫一個人獲得了快樂，滿足，自我感動等等情緒，樂佩什麽好處都沒有獲得。
    雙方不對等的付出和收獲，注定無法長久。
    這樣試圖給人洗腦，將人留在身邊，是卑劣和自私的手段。
    看似女巫為了樂佩付出很多，其實全是自私，為了自己。
    時予嘴角抽搐，勉強點頭，算是答應了。
    女巫習慣性的梳了一下時予的長發，忽然，她輕咦了一聲：“最近是不是變短了一截。”
    “你看錯了。”時予道：“這麽長的頭發，哪裏變短了。”
    女巫覺得有道理，點了點頭：“可能是我記錯了。”
    等女巫走後，時予來窗戶前，伸出雙手，嚐試向外探去，在離高塔半米的位置，一層黃色的魔法光膜擋在了麵前。
    說來也是唏噓，這個魔法陣，跟當年女巫用在後院裏，那些黃色果實周圍的陣法一樣。
    可以阻擋魔法師通過，卻無法阻攔普通人。
    渾身充滿魔力的樂佩，正好被攔在了裏麵。
    時予使出魔法，手上的黃色光芒越聚越大，最後凝結成一抹光束，朝著前方揮去。
    光膜頓時劇烈的震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