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罰？”此刻，正躺在床上，一隻腿壓在另一隻腿上，翹著二郎腿優哉遊哉的時予，聽到這個詞，坐了起來。
    “還有神罰這種東西？不是說神很和藹嗎？”
    黑蛇心想，再和藹也遭不住被人這樣侮辱啊，這簡直是騎在別人頭上拉屎。
    至於神罰的內容，黑蛇沉默不言。
    時予卻一下子看明白了：“神罰就是變成和你一樣。”
    “對。”黑蛇的喉嚨間壓抑著痛苦：“成為伊甸園裏最肮髒，最沒存在感的物種，人人厭惡，隻能用肚皮貼著地麵走路。渺小到一個人類都能輕易的將我們捏死。
    永遠，永遠……苟延殘喘在不見天日的角落裏麵。”
    誰能想到，他以前也是人，是那個清醒的人類，就因為努力保持了自我意識，沒有洗幹淨身上的汙濁，便被降下神罰，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它沒有同伴，沒有朋友，那些曾經的同類，看見它之後，別說願意聽它開口說什麽，光是見到它的樣子，就要嚇得尖叫，恨不得一腳踩死。
    這個時候，隻有亞當之神，這座伊甸園堅定的反叛者，願意收留它，給它一條活路。
    “亞當之神，可以帶領我們衝破牢籠，你也應該信仰他，跟著我虔誠的祈禱。”
    “哦，是嗎？”時予不置可否。
    從床上跳下來，叉著腰開口：
    “我不相信任何人，能夠拯救我的，隻有我自己。我的生命，不交給別人負責。”
    黑蛇盤踞在床前，這一刻，他在少女的身上看到了一種信念，那是未受過蹉跎的意氣風發，整個人都散發著無盡的光輝。
    可惜，最終都會是泡影。
    “沒用的，光靠你自己，有什麽用呢？你以為你是誰？”
    “你年紀太小，還不懂這個世界的規則。以前我也是像你這個樣子，後來還不是在生活中，棱角逐漸被打磨光滑。”
    “放棄吧，不要執迷不悟。”黑蛇歎了口氣，它的身體很小，帶著一股疲憊的感覺，精神如同一些老者般。
    看著時予的眼神，就像“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晚輩，似乎在心中已經認定了對方的失敗。
    可它不知道的是，眼前之人從沒在乎過失敗。有些事，要做便是做了。
    先不說時予認為自己不會失敗，就算哪天真的眼看著馬上要失敗，也不會更改自己的行事準則，更不會為此後悔。
    一人一蛇誰都不認同對方的觀點，但這不妨礙它們都很固執。就看最後，誰能夠改變對方了。
    時予摸索著下巴，其實她不相信該隱，除了主觀情感方麵的問題之外，還有客觀原因，就是這個該隱的做事風格，總是讓她感到很熟悉，以前在哪裏見過。
    當年平安城的那位人偶師，不也是通過類似的方法，鼓動眾人祈禱，來吸收源源不斷的信仰力。
    說是神明，卻連“偽神”的程度都達不到。
    時予沒有見過真正的神，卻也知道現在見到的那些所謂的“神”，隻不過是給自己頭上安了個好聽的名聲而已，沒什麽好懼怕的。
    穿好鞋子，整理好因為晚上睡覺被壓皺的的衣服，時予打開木屋門，站了一個穿著樹葉，屁股蛋曝光程度很高的男人。
    男人手裏拿著一碗羊奶，端給時予：“給，給你的。”
    看著碗裏鮮擠出來的羊奶，還有對方殷切的姿態，時予靈機一動，拍起了手：“你要向我求偶？”
    跟著一塊出來的小黑蛇：“……”
    不是，你那啥眼神了，眼睛沒用就該捐了。
    男人搖搖頭：“謝謝你……做吃的。”
    原來是感謝她這幾天做的飯啊。時予把牛奶推了回去：“我不喝這個，沒文化。”
    男人露出疑惑的神色：“那怎麽辦？”
    “你要真想謝謝我，就去生命樹底下看著，快要成熟的時候跑回來告訴我。”
    “記住，是快熟的時候。這樣每天回來，我會單獨給你加餐。如果錯過了成熟時間，我就把你五馬分屍，切成塊，把以前那些食物全部從你身上討回來。你覺得怎麽樣？”
    男人猶豫了一下，似乎在考慮利弊，最終還是抵擋不了科技與狠活的誘惑，點頭答應了下來。
    畢竟隻要他上點心，是不會錯過果實成熟時間的。
    男人樂顛顛的走了，動力十足，比紅舞鞋積極多了。
    時予勾起唇角，這就叫知人善任，這下出問題的概率應該小了很多。
    “你喚醒了他，他已經開始有了自己的意識。”兜裏的蛇鑽出頭，望著遠遠離開的男人，開口道：“感謝是一個美好的品質。但是對於隻擁有最初級欲望的人類來說，他們是不會想這麽多的。
    你是怎麽做到這一點的？”
    “怎麽做到的？”時予看著遠去的男人，在所有野人裏麵，她對這個男人有印象。
    正是前天見麵時，抱著鹿的人。
    昨天狩獵羊的，也是他。
    難道是因為對方一直通過自己的努力得到收獲，沒有直接食用伊甸園的物品，才會變得逐漸清醒起來？
    時予抿了下嘴：“大概是我長得好看吧。”
    黑色：“……”
    你長得好看，別人長得還像一朵花呢。它看就是不想跟它說實話。
    但也沒辦法，他現在沒有立場盯著時予，一直問答案。
    安排好生命樹的事情，時予出發了，路過樹林的時候，又隨手摘了一個上麵的野果，放在嘴巴裏哢嚓哢嚓的嚼，惹得黑蛇慘叫連連：“你瘋了，那上麵有汙染。吃了會忘記最基本的禮義廉恥，到時候連爹媽都不認了。”
    “味道還不錯，你要不要來個試試？”時予把果子遞到黑蛇的嘴跟前，笑著問道。
    黑蛇嚇得連忙鑽回了口袋裏。
    它的任務是說服時予信仰該隱，可不能把自己給栽進去。另外，它很害怕，等會兒時予吃完果子，智商下降，把它給一腳踩死。
    將果核隨意扔在地上，反正第二天的時候，垃圾也會被淨化掉，時予在伊甸園裏麵溜達，又來到了昨天那片金色的稻田前。
    “你來了。”少年揮汗如雨，看到時予的一瞬間，肩膀往後聳，胸前的扣子崩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