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冬從來都沒這麽生氣過，大叫一聲：“好！夏澤你沒資格碰我，我要找呂爸爸來幫我！你等著！他比你好多了！”
    說完，便在兒童手表上操作幾下，撥出號碼。
    但那頭嘟嘟響了好多聲，都沒人接。
    呂叔叔竟然也不接她的電話，也不理她。
    冬冬頓時委屈得紅了眼圈，用力咬著嘴唇，突然從沙發上跳下來，來到廚房門口，大聲質問：“你為什麽不等我和媽媽吃飯！你憑什麽自己先吃！”
    夏澤已經收拾好廚房，正要離開。
    做出離婚的決定以後他突然不想再忍了，程冬冬瞪著他的模樣讓他陌生，仿佛這不是他的女兒。
    “你不是說了嗎？”他開口，第一次用這麽冰冷的嗓音對冬冬說話，“你不想吃我做的飯，所以，以後都不會等你一起吃了。”
    說完，便繞過程冬冬，離開了廚房。
    “夏澤你……”
    就在夏澤上樓的時候，程思璿擦幹頭發，從洗手間出來了。
    她拿著毛巾，看冬冬的頭發還是濕的，眼淚也氣地在眼眶裏打轉，心頭頓時升起惱怒。
    才要斥責夏澤為什麽不管孩子，就聽見樓上書房門關上的聲音。
    “媽咪！”
    程冬冬跑過來，委屈地抱住程思璿的腰，金豆豆終於忍不住撲簌簌掉下來，“爸爸欺負我！他說以後都不跟我一起吃飯了！還不幫我弄傷口！他太壞了！”
    程思璿微微皺眉。
    雖然覺得夏澤今天有些奇怪，但她了解他的脾氣。
    或許是因為她們太在意呂嘉平，所以生氣鬧脾氣，想引起她的注意吧。
    “好了，他是你爸爸，別這麽說他。”
    牽著冬冬的手，程思璿帶她回到沙發上：“媽媽幫你弄，坐好。”
    樓上書房，看著打印機一點點吐出離婚協議，夏澤有些出神。
    當年那份協議當中，對他的約束有許多。
    不能和程思璿吵架，哪怕她錯了也不行；不能出軌，不能家暴，不能冷暴力……
    但，對於程思璿卻沒有任何約束。
    除了在海裏被他救上來的那個月她對他很熱情主動，後來，兩人間的關係一點點淡了。
    哪怕後來他們順利領證，舉辦婚禮，生下孩子，她對他，都是尊重大於愛慕。
    仿佛他們隻是住在同一屋簷下的陌生人。
    夏澤也和程思璿談過幾次，每次她都說，她就是這樣的性格，其實她很愛他。
    但現在他看到了，什麽才是真正的愛。
    呂嘉平隨口說的話就能讓她發笑；他愛吃什麽，哪怕隔了這麽多年她也記得；他提都不提，她就願意主動為他下廚。
    結婚六年，夏澤甚至以為，程思璿不會做飯。
    這樣的差別待遇更讓他感覺，自己就是一個小醜。
    從書房出來時已經很晚了，冬冬已經睡下，程思璿正一個人坐在客廳沙發上擺弄手機，唇角帶著不自覺的笑意。
    看到她這樣表情，夏澤立刻明白她是在和呂嘉平聊天。
    心像是被狠狠擰了一下，說不出的難受，和他發消息的時候，她應該從來都沒露出過這種表情吧？
    “程思璿。”他輕聲開口。
    “嗯。”她敷衍應了一聲，手還在打字。
    “我們離婚吧。”
    “嗯。”
    程思璿壓根沒聽他在說什麽，隨意地應聲。
    見她這樣的態度，夏澤有些諷刺地笑了一聲。
    “你聽見我說什麽了嗎？”他抬高聲音問。
    “啊。”程思璿終於從手機上抬起了頭，臉上還帶著那種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歡欣的笑，“聽到了啊，你決定，我都行。”
    說完，又低頭看手機。
    這一刻夏澤的心冷到徹骨，他突然覺得，她聽沒聽見已經不重要了，畢竟他這個人在她眼裏，都無足輕重。
    他便走上前去，將離婚協議放到茶幾上，又遞給她一支筆：“好，既然想好了，那你就在離婚協議上簽字吧。”
    就在程思璿的眼神即將落在文件上時，她的手機彈出了一條語音。
    拇指懸浮在語音條上想要點開，但又不想讓夏澤聽見，所以她拿起筆，急匆匆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一式兩份，看都沒看。
    隨後起身，想去別的地方聽語音。
    夏澤在她身後叫住她：“你知道你簽的是什麽嗎？你已經聽見我說話了，對吧？”
    “囉嗦什麽？”這次程思璿有些不耐煩，回過頭看了他一眼，“不就是給冬冬買保險嗎？下次你自己決定就行了。”
    看來，是把這次簽字當成之前那幾次，給冬冬買保險的簽字了。
    他提了兩次離婚這個詞，她卻兩次都沒聽見。
    這樣也好。
    夏澤麵無表情看著程思璿的背影，心底冷笑出聲。
    如此輕易簽好協議，他也能走得幹脆。
    就在他即將轉身回到樓上時，門鈴響起。
    這個時間，外麵還下著雨，不會有人來拜訪。
    所以，來人隻會是……
    程思璿在聽見門鈴響起的一瞬臉上就露出燦爛笑意，像個歡快少女似的三步並作兩步跑到門口，打開了門。
    “嘉平！你竟然真的來了啊！快進來，外麵冷不冷？”
    “外麵不冷。”呂嘉平正要邁步進門，卻在看見客廳裏的夏澤之後，腳步一頓。
    “男主人也在啊。”他笑笑，笑容寬厚，但眼底卻閃過微妙的得意，“夏老師不同意的話，我不好這樣進門吧？”
    如此明顯的挑釁，不就是想讓他主動邀請嗎？
    夏澤冷笑著開口：“那你就別進來了。”
    呂嘉平頓時一僵，尷尬地抬手：“額……”
    “夏澤你什麽意思！”程思璿的臉色刷地冷下來，“嘉平你別聽他的，他今天不知道怎麽了！進來，我給你拿拖鞋。”
    隨即她彎腰，主動將拖鞋放到夏澤麵前。
    “我來我來……”
    就在兩人推讓時，樓梯上響起咚腳步聲。
    “呂爸爸！”
    “我聽到呂爸爸的聲音了！”
    睡眼惺忪的程冬冬跑了下來，直接撲到了呂嘉平身上！
    “呂爸爸我好想你！你剛才怎麽不接電話！”
    “我在開車呢，你找我做什麽？”呂嘉平笑著解釋，故意道，“你爸爸還在，不能管我叫爸爸，知道嗎？”
    程冬冬嗤了一聲，毫不留情道：“他才不配當我爸爸！他就是個大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