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風、陸冰嫣、馬華騰和丁雷，四個人手裏都穩穩端著細長的高腳杯。
    杯裏琥珀色的香檳，順著杯壁滑下時留下一串細密的酒痕。
    他們樂嗬嗬的聽著那些高談闊論，卻聽的實在無趣。
    “說實在的，這科技與未來的名頭，看來就是個噱頭了，沒多少人真關心啊。”
    陸冰嫣紅唇微張，抿了口香檳，側頭跟身邊的梁風搭話，道：“我看呐，多半就是個大家湊一塊兒露個臉的麵子工程。”
    梁風深有同感地喝了口香檳，目光掃過台上剛換上來的演講者，低聲附和，道：“可不是嘛。你看台上那些，除了澳島行政長官的發言還實在，剩下這些從國外回來的所謂互聯網高管，一個個鼻孔都快翹到天上去了，而且，也沒說出個子醜寅某來。”
    丁雷湊過來插了一嘴：“何止是翹啊，感覺好像是來教咱們怎麽做事的。”
    他說著朝台上努了努嘴，果然看見一個外企高管正站在聚光燈下慷慨陳詞，手舞足蹈的模樣，就是像是在教導別人怎麽做事。
    結果，話音剛落，台下卻立刻響起一片配合的掌聲，嘩啦啦的響徹整個會場。
    梁風剛才還真認真聽了幾句，卻十分不屑，忍不住搖了搖頭道：“從頭到尾沒提過亞洲各國的文化差異，更沒說政策環境不一樣該怎麽調整，合著把這當成美國的後花園了？認為拿過來就能成功，哪那麽容易啊”
    馬華騰跟著搖了搖頭，語氣裏帶著點過來人的清醒，道：“他們也就是現在能嘴硬。真等進了內地市場，有他們哭的時候。”
    丁雷眼神裏則有些複雜。
    有對這些國外巨頭規模的羨慕，畢竟人家手裏的資源和技術，是現在的國內互聯網公司還得仰著頭追的。
    但更多的是不屑，尤其是聽到這種照搬就照贏的論調時，眉頭都輕輕皺了起來，感覺這些人想的太天真了。
    梁風太清楚這些人的結局了，所以聽著台上的豪言壯語隻覺得啼笑皆非。
    他知道這些互聯網公司，後來在東南亞確實混得風生水起。
    但偏偏在體量最大的中國內地市場栽了大跟頭，一個個铩羽而歸。
    有幾家更離譜，就因為現在這份盲目自大，後來不僅丟了全球市場，最後隻能縮在美國本土，變成小打小鬧的公司，勉強靠著老客戶苟延殘喘。
    一想到這些，他自然不會把這些放在眼裏，但又覺得有點荒唐。
    此刻被眾星捧月的行業標杆，過不了幾年就得成被淘汰的過去式，這行業洗牌的速度，從來都不等人。
    而這就是互聯網公司的情況。
    丁雷跟馬華騰正好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不切實際”四個字。
    羨慕、不屑、還有點不服氣，各種情緒攪在一塊兒，反倒比台上那些空洞的演講真實多了。
    陸冰嫣完全沒把心思放在這些大道理上。
    她戳了戳梁風的胳膊，聲音裏帶著點撒嬌的軟糯，跟周圍嚴肅的氛圍格格不入：“梁總，聽這些也沒意思，要不，咱們去吃飯吧，我肚子餓了。”
    梁風之前和王山吃了些東西，不餓。
    但看的出，馬華騰和丁雷也應該沒吃什麽東西。
    他便轉頭看向正盯著台上馬華騰和丁雷，揚聲問道：“你們兩位還想繼續聽嗎，如果不想，咱們一塊兒出去找地方吃飯？？”
    馬華騰立刻回過神，擺了擺手無奈地笑：“我們倆都是今天下午剛到的澳島，一下飛機就被接來這了，連酒店門都沒出呢。”
    丁雷跟著點頭，苦笑著補充：“可不是嘛，機場到宴會廳的路都沒看清，哪有時間吃飯啊。”
    兩個人說著都看向梁風，意思是懶得聽了。
    “那吃點什麽呢。”
    梁風心裏盤算了一下，實在想不出。
    就準備給刀仔打電話。
    這是邱禮濤特意給他配的，既是司機又是保鏢，土生土長的澳島人，常年在各個街巷裏打轉，有什麽事找他準沒錯。
    “嗯，行，那我就找家好館子，咱們好好聊聊。”
    梁風一邊拿出準備撥號一邊笑著說道。
    結果，他剛想打電話。
    宴會廳裏突然一陣騷動，原本集中在台前的人群開始四處走動，大家都端著酒杯互相遞名片，剛才還安安靜靜的角落，瞬間變得熱鬧起來。
    原來是演講環節結束了，到了自由交流的時間。
    金碧輝煌的宴會廳裏，水晶燈折射出的光芒灑在每個人身上，碰杯聲和客套的寒暄。
    梁風更沒興趣。
    結果，在攢動的人流裏，捕捉到了一個格外紮眼的身影。
    一個高挑漂亮的女孩，一襲香檳色禮裙襯得她身材婀娜有致，眼窩微微下陷，鼻梁高挺，帶著點恰到好處的混血風情，不是別人，正是梁風今天中午回酒店時，在電梯裏撞見的那個叫可兒的姑娘。
    這會兒，女孩正被一個穿著深紅色旗袍、燙著精致卷發的中年女人拉著胳膊，腳步有些遲疑地穿梭在人群中。
    中年女人臉上掛著標準的社交微笑，時不時停下來和相熟的人點頭致意，嘴裏還低聲跟女孩叮囑著什麽，看那架勢，顯然是在引領她認識場子裏的名流人士。
    梁風掃了兩眼就明白了，這中年女人就是她那個姨母，十有八九是想把可兒往名流圈子裏推呢。
    所謂的擠名流圈。
    梁風太清楚了，無非就是借著各種晚宴、酒會的由頭，認識些有權有勢的人物，攀附上幾個富豪權貴，往後出門在外，就能借著這些人脈抬高自己的身價。
    當然，想踏進這個圈子，總得先給自己鍍層金，要麽是名牌大學的高材生，要麽是電視台的知名主播，再不濟也得參加過什麽選美大賽，弄個什麽冠軍一類的。
    或者本身就家境優渥。
    可這些光環再光鮮，也掩不住有些人骨子裏就是交際女的本質。
    把認識富豪當成職業，把攀附權貴當成目標，梁風心裏對這套把戲向來沒什麽好感。
    他輕輕搖了搖頭，收回目光，本來就準備走的。
    可沒等他轉身，那邊的可兒像是在慌亂中終於抓到了救命稻草，眼睛“唰！”地一下亮了，隔著好幾個人就鎖定了他的方向。
    這會兒的可兒，被姨母拉著走得腳步都有些踉蹌，活像隻受驚後找不到方向的小鳥，無助得很。
    一看到梁風這個老熟人，她臉上瞬間綻開一個甜甜的笑容，悄悄朝他淺淺的點了點頭。
    好像整場。
    她就認識梁風一個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