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裏的氣氛像被凍住了似的，原本還算熱鬧的空間一下就空了，隻剩下梁風和阮芳兒兩個人。
    梁風坐在沙發正中間，後背挺得筆直；阮芳兒則站在茶幾旁邊，手裏攥著個空了的玻璃杯，腳尖無意識地蹭著地板縫。
    兩人一個坐一個站，空氣裏的尷尬都快凝成實體了。
    說起來也挺有意思。
    這倆人基本都算是被家裏人騙來相親的。
    尤其是梁風，完全不知情。
    此刻，梁風瞟了眼阮芳兒凍得有點發紅的鼻尖，終於忍不住長舒了口氣。
    感覺總不能就這麽僵著吧。
    他站起身，伸手從茶幾底下摸出暖水瓶，給阮芳兒的空杯子裏續上熱水，滾燙的水流撞擊杯壁發出“嘩啦”聲，總算打破了這份安靜。
    “喝杯水吧，”
    梁風把杯子往阮芳兒那邊推了推，“外麵風大，天兒又冷，暖暖身子。”
    阮芳兒“哎”了一聲，忙伸手接過杯子。
    她也確實渴了，就著杯沿小口喝了好幾口，熱水滑過喉嚨，連帶著心裏的拘謹都散了點。放下杯子時。
    她抬眼看向梁風，眼神裏帶著點試探：“我知道你，梁風是吧？”
    梁風愣了一下，點頭道：“是我，你怎麽知道我啊？”
    “王姨跟我提過，說你挺有本事的，”
    阮芳兒一雙媚眼，笑了笑，兩個淺淺的梨渦露了出來，樂嗬嗬的多了幾分笑容，“肯定是家裏人瞞著你，沒說相親的事吧？”
    說到這，她又歪著頭打量梁風，“而且我看你特眼熟，好像在哪見過，就是一時想不起來。”
    “哈哈，昨天咱倆就見過啊。”
    梁風一聽這話樂了，連忙比劃起來。
    他一隻手虛握著，模仿捏鼠標的姿勢，另一隻手在大腿上快速敲擊，活像正在電腦前操作的樣子，“在超群網吧，你忘了？”
    阮芳兒盯著他的動作看了兩秒，眼睛突然亮了，笑道：“我想起來了！大半夜的，你就坐在靠窗那排！”
    她說完就有點不好意思，抬手攏了攏耳邊的碎發，臉頰泛起淡淡的紅暈，“我當時還心想，這些男生怎麽大半夜不睡覺，沒想到你也在其中。”
    “別提了。”
    梁風歎了口氣，一臉無奈，“昨天被同學硬拉著去通宵開黑，熬了一夜，今早才爬起來，臉都沒洗幹淨就被我媽拽醒了了，說有重要客人。”
    他說著還忍不住伸了個懶腰，那墨陽，活像個剛睡醒的大男孩，“嘿嘿，沒想到這個重要客人是你，對了，倒是你，大半夜去網吧買什麽月卡？網癮可真夠大的？”
    “哎呀，也是正好趕上了，買件裝備，對麵要十張點卡。”
    阮芳兒害羞地吐了吐舌頭。
    這年頭銀行匯款很墨跡，很多時候，就讓對方給自己衝月卡，找個中間人作保。
    屬於最好的網絡交易了。
    阮芳兒一看就是資深網民了，要不然不會知道這樣的操作。
    她尷尬的笑道：“我也沒別的愛好，就喜歡打打網遊，傳奇啊、大話西遊的。”
    話剛說完。
    她又趕緊補充，生怕梁風覺得自己不務正業，“上學時染上的壞毛病，本來畢業想戒了的，結果待業在家沒事幹，就又重操舊業了。”
    “挺好的啊，什麽都玩，說明涉獵廣。”
    梁風倒是沒覺得有什麽，他重新坐回沙發上，看著阮芳兒捧著杯子小口喝水的樣子，突然覺得肚子“咕嚕！”叫了一聲。
    剛才光想著緩解尷尬，這會兒一放鬆，饑餓感就跟潮水似的湧了上來。
    他實在忍不住，起身往廚房走：“你先坐著，我去切點水果。”
    廚房冰箱裏正好有幾個蘋果，是他媽早上剛買的，紅通通的看著就甜。
    梁風拿水果刀麻利地削了皮，切成一瓣一瓣的裝在盤子裏，端回客廳放在阮芳兒麵前。
    “我叫你一聲芳芳姐吧？”
    梁風剛說完就覺得不對，忙擺手，“不對不對，我想起我們學校有個芳芳學姐，總叫混。還是叫你阮芳兒吧。”
    他說著自己都笑了，拿起一瓣蘋果塞進嘴裏，“哢嚓！”“哢嚓！”的吃了起來。
    阮芳兒沒去拿蘋果，還是捧著那杯熱水慢慢喝，聞言隻是輕輕“嗯！”了一聲，對於稱呼，她到無所謂。
    蘋果這東西越吃越餓。
    梁風嚼著果肉，心裏隻剩一個念頭，這相親能不能趕緊結束啊，他現在就想去樓下巷口那家麵館，點一碗加肉加蛋的牛肉麵。
    他這邊剛吃完一瓣蘋果。
    阮芳兒又開了口，語氣裏帶著點好奇：“你的事，我可聽說不少，王姨說你炒期貨、炒股票，還自己開了家小公司，賺了不少錢呢。”
    她說到這兒，還故意拖長了語調，笑著補充道，“還說你見義勇為，救了咱們總廠章廠長的閨女，你們家都因為這，才日子越過越好了，是不是真的啊？”
    “那些都是以訛傳訛，沒那麽玄乎。”
    梁風趕緊揮手否認，道：“炒期貨是賺了點，但也虧過，開公司就是跟朋友合夥瞎折騰，至於救章廠長閨女，就是剛好一起玩，拉了一把而已，算不上見義勇為。”
    他說得飛快，含糊著應付過去就行。
    阮芳兒看在眼裏，心裏悄悄歎了口氣。
    她比梁風大三歲，這點王姨早就跟她說過，她本來也沒太在意，可梁風這的態度，讓她忍不住多想：是不是男生都不喜歡比自己大的？
    這麽一想，她原本還有點活絡的心思，一下就冷了大半，連喝水的興致都沒了。
    感覺出來了，梁風沒看上自己。
    兩人又陷入了沉默。
    這次的尷尬比剛才更甚。
    梁風啃蘋果的速度都慢了下來，阮芳兒則盯著杯底的茶葉發呆。
    過了好一會兒，阮芳兒才勉強笑了笑，打破了安靜：“對了，那個梁風後廚，真的是你建的？我聽人說是以你的名字命名的。”
    “沒，沒，沒，可別瞎說！”
    梁風連忙否認，“那就是因為通風好，風特別涼快，才隨口叫的涼風後廚，跟我名字沒關係。”
    他說著還把頭扭向一邊，看了看時鍾，那意思是，差不多就行了。
    這一下，阮芳兒心裏更清楚了，她輕輕放下杯子，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外套：“要不就先這樣吧？”
    梁風一聽這話，忙點頭道：“行啊！正好我肚子餓了，想去樓下吃碗麵。”
    他說著也跟著起身，還去拿掛在衣架上的外套，那意思很明顯了，就是沒相親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