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勇並未在蓉城多待。
    鋼果金軍校嚴苛的作息早已刻進他的骨子裏，蓉城家中的鬆弛與安逸，反而讓他有些不適。
    在停歇了一天後，他便向姐姐和李亦告辭，開著一輛性能可靠的越野車，獨自踏上了返回大涼山家鄉的路。
    那裏，還有年邁的阿婆在等著他。
    徐薇站在門口，目送弟弟的車消失在街角，眼底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羨慕與牽掛。
    她也很想回去看看阿婆，看看那片生養她的山山水水。
    但阿婆在電話裏總是語氣堅定地要她留在蓉城，留在李亦身邊。
    “小薇，李亦是做大事的人，你在他身邊，要穩當，要懂事。”
    阿婆識字不多，卻有著山裏人最樸素的智慧。
    她早就看出李亦非池中之物，這一點，光是從徐勇身上翻天覆地的變化就能得到印證。
    那個曾經有些怯懦、對未來茫然的少年，如今眼神銳利，脊梁挺直，行動間帶著一股沉靜的力量。
    讓一個男人成長，有很多種方式。
    而徐勇的成長方式，阿婆並不完全陌生。
    她曾在自己的父輩、同輩人身上看見過類似的影子。
    那時候，國家還在南邊和猴子打仗。
    寨子裏被選上的年輕人出去了一波，回來的寥寥無幾。
    而活著回來的，也都像是被烈火重新鍛造過，褪去了青澀與浮躁，眼神裏多了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堅韌和沉鬱。
    徐勇現在，就和那些回來的叔伯們很像。
    那是經曆過嚴格訓練、見識過生死邊緣才會淬煉出的精氣神。
    徐勇開著車，窗外熟悉的景色飛速後退。
    和上次回來時相比，他的心境已然不同。
    途經縣城時，他像以往一樣，停車采購了些阿婆愛吃的軟和點心和實用的生活用品，又將後備箱塞得滿滿當當。
    駛出縣城，轉入盤山的鄉道，車輛和行人漸漸稀少。
    就在一處彎道過後，他不得不放緩了車速。
    前方路邊停著一輛白色的城市SUV，車旁，兩個穿著時尚、容貌姣好的年輕女子，正被三個打扮流裏流氣、頭發染得五顏六色的男人圍住。
    雙方似乎在激烈地爭吵著什麽，其中一個黃毛男人還用手不斷拍打著白色SUV的引擎蓋，態度囂張。
    徐勇掃了一眼，心裏立刻明白了七八分。
    這三人一看就是縣城裏遊手好閑的二流子，專挑這種偏僻路段，盯著開好車的外地人下手，不是碰瓷就是訛詐。
    那兩個女子開的車不錯，又像是外地來的，自然成了他們眼中的“肥羊”。
    他本沒有多管閑事的意思，世界的陰暗麵他在鋼果金見得更多。
    但這三個人的車斜停在路中間，的的確確擋住了他回家的路。
    “滴——滴——”
    徐勇按了兩下喇叭，聲音短促。
    那三個二流子正吵得上頭，被打斷後十分不爽，齊刷刷回過頭，其中一個紅毛張口就罵：
    “按什麽按！沒長眼睛啊？滾一邊等著！”
    徐勇眉頭微皺，推開車門，走了下去。
    他今天穿的是一身簡單的深色戶外裝，但挺拔的身姿和沉穩的步伐，自帶一股壓迫感。
    那三人見徐勇麵色冷峻，眼神銳利，心裏先怯了三分，但仗著人多，還是強撐著氣勢。
    黃毛色厲內荏地喊道：“小子，你想幹嘛？別多管閑事！”
    另外兩人見狀，迅速跑到自己那輛破舊的麵包車旁，從車裏抽出了一根明晃晃的鋼管，在手裏掂量著，試圖威懾。
    “小心！他們……”
    那兩個被圍住的女子中，個子稍高一些的連忙出聲提醒徐勇，臉上帶著焦急。
    徐勇卻像是沒聽到對方的警告和女子的提醒，麵色依舊平靜。
    在鋼果金軍校，他接受的不僅是軍事技能訓練，更有係統的格鬥與戰術應對。
    看著同期的學員們不少已經走上戰場經曆血火，他這一身本事早已錘煉得純熟，隻是苦於沒有合適的“靶子”。
    眼前這三個虛張聲勢的家夥，倒是剛好撞上了。
    他沒有廢話，在對方舉起鋼管試圖衝過來的瞬間，動了。
    側身避開揮來的鋼管，左手精準扣住對方手腕反向一扭，在慘叫聲中卸掉武器，同時右腿如同鐵鞭般掃出，正中另一人小腿脛骨。
    那人悶哼一聲，抱著腿倒地哀嚎。
    第三個家夥見狀，嚇得鋼管都差點沒拿穩，被徐勇一步近身，一記幹脆利落的手刀劈在頸側，軟軟地癱倒在地。
    整個過程不過幾秒鍾，三個剛才還囂張跋扈的二流子，已經全都躺在了地上，失去了反抗能力。
    徐勇拍了拍手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像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走到那個捂著手腕慘叫的黃毛麵前，居高臨下，聲音不帶絲毫溫度：“把車挪開。”
    那黃毛被他眼神一掃，嚇得魂飛魄散，連滾帶爬地起來，和那個抱著腿呻吟的同夥一起，費力地將攔路的麵包車挪到了路邊。
    兩個女子看得目瞪口呆，直到那三個二流子狼狽地開車逃離，才回過神來。
    “謝……謝謝你！”
    高個女子連忙上前道謝，心有餘悸。
    “要不是你，我們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她看了看徐勇的車，又看了看他來的方向，解釋道：
    “我們是誌願者，給山裏那所紅星小學送過年物資的。”
    她指了指白色SUV後座和後備箱裏塞得滿滿的嶄新書包和文具箱。
    紅星小學？
    徐勇眼神動了動。他和姐姐徐薇，當年正是從那所藏在深山坳裏、條件艱苦的小學畢業的。
    那裏承載了他們最初的夢想和走出大山的渴望。
    “跟在我車後麵。”
    徐勇沒有多說什麽，隻是簡單地交代了一句，便轉身上了自己的越野車。
    兩名女誌願者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臉上露出感激和安心的神色，連忙回到自己車上。
    引擎轟鳴，徐勇的車在前麵不緊不慢地開著，白色的SUV小心翼翼地跟在後麵。
    山回路轉，故鄉的輪廓在群山中愈發清晰。
    這一次歸來，似乎比往常，又多了一層不同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