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爾代夫的陽光，是撫慰身心的溫暖濾鏡，灑在皮膚上隻覺慵懶。
    而鋼果金的陽光，則是灼燒大地的熾白烙鐵，仿佛要將泥土裏的最後一絲水分也蒸發殆盡。
    在鋼果金中部的一片稀疏林地邊緣，年輕的鋼果金陸軍中尉卡洛斯趴在一處臨時挖掘的散兵坑裏，迷彩服已被汗水和泥土浸染得看不出原本顏色。
    他手裏握著一個平板終端，屏幕上分割著幾個來自不同無人機的實時畫麵。
    “目標確認，敵方巡邏小隊，人數十二，配備輕機槍一挺，正在B7區域休整。”耳機裏傳來後方操作員冷靜的聲音。
    卡洛斯舔了舔幹裂的嘴唇，眼神銳利如鷹。
    他對著麥克風低語：“‘蜂鳥’一號、二號，進入攻擊位置。使用高爆彈頭。”
    “蜂鳥一號明白。”
    “蜂鳥二號明白。”
    天空中，兩架經過改裝、外形粗獷的四旋翼無人機如同發現獵物的禿鷲，悄無聲息地降低高度，借助地形掩護，從兩個不同方向逼近了那片毫無察覺的法蘭巡邏隊。
    幾秒鍾後。
    “投彈！”
    平板屏幕上，兩個紅點精準地落在敵方隊伍中心。
    轟！轟！
    兩聲並不算劇烈但足夠致命的爆炸響起，屏幕畫麵劇烈晃動了一下，隨即傳來操作員平靜的匯報：
    “命中目標，評估摧毀。剩餘零星抵抗正在清理。”
    卡洛斯鬆了口氣，對著話筒下令：“偵察單位前出確認，其餘人員保持警戒，準備轉移。”
    幹淨利落，如同教科書般的微型殲滅戰。
    這便是如今鋼果金戰場無數個微小縮影之一，依托無處不在的無人機和高度機動的步兵，他們將龐大的法蘭軍隊拖入了人民戰爭的泥潭。
    ……
    金沙薩指揮部。
    巨大的電子沙盤上，原本代表法蘭軍隊鉗形攻勢的兩個巨大紅色箭頭，此刻已被無數個細小的、代表鋼果金機動部隊的藍色光點滲透、切割、包圍。
    這些藍色光點如同擁有生命的溪流，在看似密不透風的紅色包圍圈中靈活穿梭，時而匯聚，時而分散，最終，在沙盤上的幾個關鍵節點，數股藍色溪流成功匯合，形成了更強大的藍色湖泊。
    “報告將軍！東部集群第三、第七機動團已在姆班達卡以西二十公裏處成功會師！”
    “報告！西部集群第五獨立營已突破敵軍第三道封鎖線，與敵後遊擊第一支隊取得聯係！”
    捷報頻傳。
    塞西澤站在沙盤前，臉上是無法抑製的興奮與自豪。
    戰爭，這個最殘酷的熔爐，被以一種奇特的方式點燃，並全麵激發了鋼果金這個國家沉睡已久的戰爭潛力。
    後方的軍工廠二十四小時不停工，源源不斷地生產著子彈、炮彈、簡易火箭彈以及改裝無人機所需的零部件。
    港口，一船船優質的鈷礦、銅礦、鉭鐵礦被運走，換來的是一船船急需的鋼材、化工原料和精密儀器。
    整個國家如同一台被注入了強悍動力的戰爭機器，在塞西澤的絕對掌控下，高效而狂熱地運轉著。
    “李！我們成功了！”
    塞西澤迫不及待地接通了與李亦的加密通訊，語氣激動。
    “反擊一切順利！我們已經成功撕破了法蘭佬的包圍圈！現在，是時候考慮戰略反攻了！”
    全息投影中的李亦，背景似乎是某個陽光明媚的書房，與鋼果金的硝煙彌漫形成鮮明對比。
    他神色平靜，聽著塞西澤的匯報。
    “但是……”
    塞西澤興奮過後，語氣變得凝重，開口道：“反攻沒那麽容易。”
    “法蘭人在邊境地帶還部署著至少兩個完整的機動裝甲旅，裝備著勒克萊爾主戰坦克和VBCI步兵戰車。”
    “憑我們現有的那些老式T55和少量VN1輪式戰車，正麵硬碰硬無異於以卵擊石。”
    “李，我們需要……需要能對付它們的東西！” 他的眼中充滿了渴望。
    李亦沒有直接回答他的請求，反而話鋒一轉，語氣平和的道：
    “既然獲得了階段性的勝利，就要善於利用它來凝聚人心，鼓舞士氣。”
    “塞西澤，你不妨去班圖加軍事學院走一趟，給那些未來的軍官們做一次演講。”
    塞西澤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在這個關鍵節點，去軍校演講？
    但他對李亦的信任近乎盲目，略一思索便重重點頭：“好！我明白了，我這就去！”
    ……
    與此同時，科摩羅。
    地下深層掩體擴建出的巨大軍工車間內。
    這裏燈火通明，空氣中有淡淡的機油和金屬切割的味道。
    數條自動化生產線正在安靜地運行，但與尋常兵工廠不同，這裏生產的並非槍管或炮塔，而是一個個充滿未來感的金屬骨架、複合裝甲板以及複雜的液壓傳動係統。
    德裔輕武器專家，如今是李亦麾下核心軍工項目負責人的貝爾·傑拉德，正站在測試場邊，手裏拿著電子記錄板，眼神狂熱地盯著場中央。
    場中，一個高大健壯的身影正笨拙地適應著身上那套充滿力量感的金屬裝甲。
    正是被芬奇教授“優化”過、擁有遠超常人身體素質的伊斯梅爾。
    他此刻穿戴的，是一套高度約2.3米、通體啞光黑、線條硬朗的動力外骨骼原型機——“雷霆Ⅰ型”。
    “伊斯梅爾，感覺如何？嚐試舉起你左側的配重塊，標準是500公斤。”貝爾通過通訊器說道。
    伊斯梅爾深吸一口氣，裝甲關節處的液壓係統發出細微的“嘶”聲，他操控著機械臂，輕鬆地將那塊巨大的金屬配重塊抓舉了起來，並穩穩地保持了數秒。
    “動力輸出穩定，關節靈活性達到預期85%……”
    貝爾一邊記錄，一邊喃喃自語，隨即轉為毫不掩飾的讚歎道：
    “完美！簡直是藝術品！這絕對是這顆星球上最強大的單兵裝備！隻要能量核心和散熱問題能徹底解決，它就是戰場上的主宰！”
    ……
    班圖加軍事學院，禮堂。
    塞西澤穿著筆挺的將軍禮服，站在講台上，麵對著台下數百雙充滿崇拜與渴望的年輕眼睛。
    他慷慨激昂地講述了前線的勝利，講述了鋼果金軍隊的浴血奮戰，也講述了未來的挑戰。他的演講極大地鼓舞了這些未來的軍官，會場氣氛熱烈。
    演講結束後，學院的實際負責人，“教導主任”馮成，將塞西澤請到了辦公室。
    馮成沒有說話，隻是將一枚造型奇特、閃爍著幽藍色指示燈的金屬秘鑰，鄭重地放在了塞西澤麵前。
    “將軍。”馮成的聲音低沉而清晰，“這是學院後方，三號及四號導彈發射井的最高權限秘鑰的一部分。”
    “完整的發射指令需要三方確認，但擁有了它，您就擁有了在必要時，發射導彈的權力。”
    馮成頓了頓，又補充道：“射程覆蓋範圍，理論上，整個阿非利加大陸，以及部分周邊海域，都在打擊半徑之內。”
    塞西澤的呼吸瞬間一滯，眼睛死死盯住那枚小小的秘鑰，心髒狂跳起來！
    他當然知道學院後方那些深埋地下的“建築”是什麽，但他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能真正觸碰到它們的啟動開關！
    他幾乎是顫抖著拿起秘鑰，緊緊攥在手心。
    塞西澤是在一陣恍惚中坐上返程的車的。
    在車上，他接通了李亦的通訊，聲音因激動而有些沙啞：
    “李！這份禮物……太沉重了！謝謝你！謝謝你如此的信任！”
    投影中的李亦，臉上依舊沒什麽表情，隻是淡淡地告誡道：
    “塞西澤，記住，這隻是最後的手段，是懸在敵人頭頂，卻未必需要落下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在沒有做好迎接因此而來的、更大範圍的政治風暴和軍事挑戰之前，這些導彈，能不發射，就盡量讓它們安靜地待在發射井裏。”
    塞西澤如同被澆了一盆冷水，瞬間冷靜下來，重重點頭：“我明白！”
    他當然知道，一旦動用這種級別的武器，就意味著戰爭性質的徹底改變，將會引來難以想象的國際壓力和反製。
    然而，李亦給他的這顆“定心丸”，藥效實在過於強勁。
    哪怕隻是知道這把“劍”的存在，並且自己握住了部分劍柄，就足以讓他麵對任何強敵時，都底氣十足。
    手握秘鑰，塞西澤心升豪情萬丈。
    戰爭的主動權，正在一點點，被他，或者說，被他身後的那位存在，牢牢抓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