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看見蕭炎端坐在主位，臉上的神情是周家人從未見過的淡漠。
    飛羽把他們帶到了右手邊從第二張開始的空桌子，道：
    “你們就坐這邊，前後兩排都能坐。”
    眼前的案幾對出身農家的周家人和唐孫兩家人而言都是陌生的。
    就連周池也在努力抑製自己顫抖的手心。
    蕭炎從主位上起身走了過來。
    “今日都是自己人，大家不必太拘禮。”
    他的禮遇，險些驚掉某些人的下巴。
    要知道蕭炎的左手邊，是十二城的守備和軍中將領。
    右手邊隻有第一張案幾上坐了個人，便是北軍的軍師。
    這些人無一不是蕭炎的心腹。
    結果這些一看就村裏村氣的人一進來就越過了眾安北城名門富戶，坐在了那靠前的位置。
    大將軍竟然還親自起來招待人。
    怪哉！
    奇哉！
    周泠泠看了一眼，竟然給他們留了八張桌子。
    往後哪些應該是安北城內的大戶們。
    他們的位置太靠前了。
    對麵一群人虎視眈眈，周泠泠神色自若：
    “我和哥哥坐前麵吧，爹娘你們坐旁邊的位置。”
    “趙阿婆，你們也分著坐就好了。”
    被那麽多眼睛盯著，趙寡婦緊張連話都說不出來了，隻能木木的點頭。
    然後拉著幺兒就坐在了周泠泠兄妹的後麵。
    也想坐那裏的唐彪：……
    他想也沒想，拉著媳婦兒兒子就要去坐周老爺夫婦倆的後麵，結果竟然又慢了一步。
    老胳膊老腿的孫家老兩口不知道什麽時候摸了過去，待趙寡婦坐好後，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唐彪看好的位置。
    老兩口對他歉然一笑：“彪啊，你年輕，坐前麵方便些。”
    唐彪：……
    嗚嗚嗚，他也害怕啊！
    坐在周小姐背後，趙寡婦恢複了元氣，一見大兒子這沒出息的樣子，立刻瞪了他一眼。
    就這一眼，唐彪趕緊帶著妻兒坐在了周老二和陳氏隔壁的桌子。
    他娘雖然沒有說話，眼神卻在說：個沒出息的東西，要是敢在這裏丟人，回去就扒了你的皮！
    孫言兩口子同樣一屁股坐在了唐彪後麵，不好意思的對老二唐彬笑了笑。
    “二哥，我們想離娘他們近點。”
    唐彬：“……”
    剩下的兄弟倆一前一後坐下，他們怕再耽擱，親娘就要連他們的皮也扒了。
    申時末。
    在眾人的期待中，蕭炎終於宣布將軍府的年夜飯正式開始。
    “諸位將士，又是一載春秋輪轉，我們再一次守好了北疆的大門，將蠻族拒之門外……”
    “明年，盼與諸君同心同德，繼續守衛北疆，護佑百姓，本將軍敬大家！”
    蕭炎一開口，坐著的近百人包括行走的下人全都幾寂靜無聲。
    而隨著他一番情真意切的發言，在場所有人也都紛紛舉杯，高聲呼喊著。
    “敬北疆，敬將軍！”
    周泠泠跟著站了起來，能明顯感覺到自己胳膊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宴上的氣氛瞬間熱烈。
    “將軍，想必這幾位就是您提過的救命恩人吧？”
    在周家人忍不住打量著其他人的時候，也有人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們身上。
    坐在周泠泠兄妹旁邊，右邊第一張桌子的年輕男子晃著手中的羽毛扇，笑著開口問道。
    騷包。
    這是周泠泠對這人的第一印象。
    蕭炎飲下杯中的酒，點了點頭。
    然後淡笑著給兩人介紹道：“這是軍師，祈祝。”
    原來這就是那位時常出現在鐵叔他們口中，足智多謀的軍師。
    拋開這人大冬天還拿著把扇子搖的奇葩行徑，兄妹倆還是微微頷首以示尊敬。
    祈祝一雙桃花眼，笑起來勾魂攝魄，周泠泠就能聽見不遠處傳來的幾道少女發出的驚呼聲。
    “在下對將軍的救命恩人神往已久，將軍為了北疆涉險，多虧諸位仗義相助，我替北軍將士們多謝諸位。”
    “先幹為敬！”
    騷包歸騷包，祈祝卻很有分寸，沒有指出這個救命恩人是誰。
    周泠泠看了爹娘一眼，隻見兩人已經舉杯，臉上還掛著一抹僵硬的笑。
    若是細看，還能發現兩人的胳膊在微微顫抖。
    周泠泠豪邁的端起自己的杯子，一口飲下杯子裏的……奶，奶茶？
    她眼底閃過錯愕，放下杯子後還有些意猶未盡。
    蕭炎默默將她的反應收入眼底，嘴角微微上揚。
    眾人心中對這群驟然坐在前排的人心中有數了。
    原來是將軍的救命恩人。
    聰明人都知道將軍前幾個月都不在北疆，隨著一車車糧食運回北疆，他們都知道蕭炎去做什麽了。
    卻不知道他去了遙遠的南域，還在那邊受了傷。
    緊接著，對麵的十二城守備竟也齊齊站了起來。
    “多謝恩人！”
    這些人零幀起手，話剛落地就把杯子裏的烈酒一飲而盡。
    是的，北軍早在上個月就用周泠泠的方子釀出了大批的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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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口入喉，嗆人的辣意直衝頭腦，緊接著就是一股暖意從心頭而起。
    就和飛羽他們一樣，所有人都覺得以前喝的是水不是酒。
    自那以後，將士們就再也不肯將就了。
    但燒酒釀製比黃酒略複雜，再加上北軍本就缺糧，人數眾多，哪裏能讓他們喝個痛快？
    可今天晚上，每張桌子上都擺上了一壇酒。
    一打開蓋子，撲鼻而來的酒香讓酷愛飲酒的北疆漢子們眼睛都直了。
    周家人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後麵那群軍中將士也站了起來，道了聲謝後也是同樣的迅速。
    而此時，周泠泠剛端起自己的杯子。
    軍師眉眼含笑，端起酒杯細細嗅著，眼中也滿是陶醉。
    他知道，這家人可不僅僅是救了將軍那麽簡單。
    包括眼前的烈酒，也是出自這家人……
    以及前幾日剛被秘密送入安北城的那批糧食。
    想到這裏，軍師再次朝著周家人，主要是周泠泠兄妹舉起了杯^^。
    周泠泠的神情開始變得麻木。
    這些人其實是想名正言順的開始喝酒來的吧？
    根本不是要感謝他們吧？
    答案當然是——
    對的。
    在桌上的酒壇一啟封後，不僅是那些北軍的漢子們，就連原本要借著這次宴會打探些什麽新消息的人也都忘了自己的目的。
    “這酒？”
    “好酒！好酒啊！”
    “入口辛辣，回味無窮，這才是我北疆男兒當喝的酒！”
    有好酒，自然要配好菜。
    一壇壇美酒讓男子們沉醉其中，隨後上來的菜卻讓那些女眷們眼底大放光芒。
    周泠泠知道，她的機會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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