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泠泠覺得這幾個老頭兒還怪有趣的，可周池卻對這些人有些防備。
    “說一遍也是說，兩遍到底麻煩，不如等將軍何時有空，再細說此事？”
    他這話一出，包括祈祝在內，眾人都有些啞然。
    “這……”
    莊先生哈哈大笑：“祈祝，周少爺看來是不相信我們啊！”
    祈祝也意味深長的看向了周池，後者耳尖微微發紅，卻仍脊背筆挺，兩眼堅定的看著莊先生。
    他在努力的當好一個大哥，保護自己的妹妹。
    即使自己也隻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
    周泠泠悄悄伸出小手，摸到了哥哥那邊，握住了他因為緊張在下麵捏住衣角的手。
    掌心微微濕濡，暖暖的，像周泠泠此刻的心情。
    大哥真好……
    自己也不能掉鏈子！
    “我大哥說得沒錯，軍師大人，您不是要指點我大哥功課，一起喝茶嗎？”
    聽見周泠泠的話，祈祝不得不開口道：“是是是，喝茶，喝茶。”
    說罷，他自己就好笑的搖了搖頭。
    “莊老，左右如今是年關，萬事皆不可操之過急，不如等將軍有空的時候再請周姑娘為咱們解惑吧？”
    可已經抓耳撓腮好些天的眾人怎麽肯答應？
    莊老便看向周泠泠，“今日是老朽等人冒昧了，實在是事關北疆軍民，往來信件一概而述，並無詳情，還望姑娘見諒。”
    “老朽托大，還請姑娘將新糧事宜，略微告知一二，以安我們這些人的心。”
    他們肯定是相信將軍的。
    可事關重大，他們年紀大了，甚至不願意去參加前麵的晚宴，卻想見見那位願意將新糧贈予他們北疆的義士。
    先前周家人到北疆，他們就提過此事，奈何將軍自己忙著抓奸細，還不許他們登門拜訪。
    這好不容易抓住機會了，對方卻什麽都不願意說。
    那可咋好？
    “周姑娘，我們都是將軍的人，您有什麽不放心的！”
    “我看不如把將軍請回來，一個晚宴而已，有什麽可吃的？還是新糧重要。”
    眼看對麵幾人越說越離譜，都要去把將軍揪回來了，祈祝不得不提醒他們。
    “別忘了將軍今晚也是有正事的！”
    正事？
    莊老等人神情一肅，閉上了嘴。
    周泠泠卻是一臉好奇的看向祈祝：“蕭大哥今晚還要出去嗎？”
    祈祝搖了搖頭：“非也，將軍今晚要引蛇出洞……”
    前院，
    眾人酒足飯飽，氣氛正酣。
    周老二夫妻倆還跟好幾家達成了合作，約定了不日向對方提供新鮮的蔬菜。
    夫妻倆小喝了點，這會兒精神有些亢奮。
    坐在上麵的蕭炎也在下屬和城中大戶們一杯杯的敬酒中，露出了微醺之態。
    就在眾人以為今晚的晚宴即將結束的時候，蕭炎卻拍了拍手。
    不一會兒，下人們端著大大的托盤就上來了。
    上麵一顆顆剛煮好的土豆還在冒著熱氣兒……
    “酒多傷身，諸位同本將軍一道用些吃食，醒醒酒吧。”
    “本將軍南下，偶然得了一新糧，不僅能在北疆種活，而且產量可觀。”
    “此物名為土豆，煎炸烹煮皆可食之，諸位請……”
    說完，蕭炎沒看在場眾人各色各樣的表情，自己拿起了麵前的一塊土豆。
    扒去上麵的皮，就咬了一口。
    細膩綿軟的口感中，微微帶著一絲清甜。
    即使已經吃了一路都不會感覺到膩。
    接著動手的是周老二夫妻倆和唐家人。
    這東西，他們也很熟了。
    廳外的院子裏，鐵元他們甚至沒等人招呼，在土豆上來之後就一人拿起一個土豆。
    “來兄弟，嚐嚐這玩意兒，就是我們從南邊找回來的……”
    “這叫土豆，比饅頭還好吃，嚐嚐！”
    像是被傳染了一樣，於是裏麵的人還在看著，外麵的將士們就一個個熱火朝天開吃了。
    “嗯，是不錯！老鐵，你們這一趟沒白跑……”
    “和饅頭一點都不一樣啊！但是好像也能吃飽？”
    十二城守備有樣學樣，拿起一顆土豆就開始扒皮。
    反倒是那些大戶們一個個看著麵前的東西，一動不敢動，眼底閃著各種情緒。
    土豆吃了，蕭炎這才道：
    “等年後，新糧會大批量在北疆種植，不出三月便能收獲，若是不出意外，我北疆軍民有望在今年不再餓肚子！”
    不再餓肚子。
    短短五個字，讓在場所有將士心頭都為之一顫。
    大戶們無所覺，因為他們有的是人，有的是銀子，可以到千裏之外的江南去買糧。
    可北疆大多數百姓沒有銀子，一輩子隻能被困在這裏！
    饑一頓，飽一頓。
    不作戰的時候，他們北軍也是！
    所以再看桌上空留下的土豆皮，大家的眼神是火熱的。
    種土豆，肯定少不了他們！
    ……
    宴席終於結束。
    眾人各懷心思的從將軍府離去，唯有十二城守備賴著不肯去客棧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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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軍，新糧何時能種？我定北城地廣人多，到時候能多幫將軍分擔一些！”
    “將軍，我們護北城人更多，全都是年輕力壯的好小夥，我們也能種！”
    “將軍，我們落北城……”
    “將軍，我們……”
    “將軍，……”
    蕭炎揉了揉突突直跳的眉心，走在前往書房的路上。
    身後跟著十二個嘰嘰喳喳的大漢。
    書房裏，
    眾人已經喝到第二壺茶了。
    祈祝：請喝茶，他是認真的。
    漸漸的，幾人也發現了周池確實有幾分天賦，惜才之心頓起。
    四位夫子輪流提問，上天文下地理，中間四書五經，還針砭時弊，讓周池頗有些難以招架。
    周泠泠開過幾次口替哥哥解圍，差點讓四人連她一塊兒“針對”了。
    所幸周泠泠就一臉同情的閉上了嘴。
    死道友不死貧道。
    哥哥你辛苦了！
    回家請你吃大雞腿！
    直到聽見外麵一陣“將軍”“將軍”的聲音，兄妹倆才同時舒了口氣。
    “幾位先生，想必是前麵散了席，我們兄妹也要回去了。”
    周池站了起來，就要帶著妹妹告辭。
    太可怕了。
    四個柳先生。
    可莊老卻笑了。
    “正好將軍來了，兩位小友，咱們說說新糧的事吧……”
    被門推開，蕭炎帶著一堆人進來了。
    待看見裏麵坐的人後，剛剛還拉著蕭炎要糧的定北城守備當即鬆了手。
    “那個將軍，時辰不早了，我們明日再來！”
    “是是是，將軍您早些歇息，我們先告辭了！”
    “告辭告辭……”
    剛要進來卻被同伴推搡著往外走的人有些氣惱：“幹什麽幹什麽，我還沒要到呢……”
    “你們去哪？”蒼老的聲音響起。
    氣惱的人也氣惱了，轉身就走。
    “還不滾進來！”
    這次是蕭炎的聲音。
    眾人停下腳步，苦兮兮的轉身，一個個乖巧的走了進來……
    周泠泠：就，怪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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