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激動了半天。
    閨女聽見要打仗了卻跟“今天要吃飯”一樣平靜，讓陳氏不由得開始反思自己。
    這裏是北疆。
    所以打仗……是很正常的事……對吧？
    哎，活了半輩子，還沒閨女一個小丫頭穩重。
    陳氏有些慚愧。
    她盡量平靜的別了別因為疾走滑落的幾縷調皮的頭發，語氣緩了緩：
    “我就是聽蘇家的仆人說了一嘴，所以就來告訴你一聲。”
    “你二哥不是去了邊境嘛，我也是擔心他。”
    對，沒錯！
    就是這樣。
    周泠泠表示理解，她拍了拍娘親的手。
    “娘，您放心，我二哥肯定沒事的。”
    “他一個新兵蛋子，除非人都……否則不會讓他去衝鋒陷陣的。”
    周泠泠沒說的是，別人可能是不會“讓他去”，要是他自己非要去，那就沒法子了。
    “正好我要告訴您，明日我要和鐵叔去一趟無雙城。”
    陳氏覺得閨女說的有道理，剛剛放下的心卻在聽到後一句話又提了起來：“去無雙城？你去那裏幹什麽？”
    “籌集糧草。”周泠泠回答道。
    ……
    三日後，
    周泠泠和鐵元到了無雙城。
    沒有帶其他人。
    二月的天，無雙城的氣溫依然隻有不到十度的樣子。
    大街上還是能看見當初他們家同款的帽子。
    兩人進城後，在街上逛了一圈。
    這時候明顯比去年他們來的時候人多了不少。
    不僅路邊的商鋪廣開大門，還有不少的小販在路邊。
    路過熟悉的店鋪，周泠泠腦子一轉，說道：“進去看看。”
    還是那位女掌櫃。
    她站在櫃台後麵打著算盤，翻看著賬本。
    瞥見有人擋住了自己眼角的餘光，掌櫃的當即放下賬本，招呼客人：
    “客人要買點啥？布匹，還是成衣？”
    掌櫃的話音剛落，目光落在客人身上就驚呼了一聲。
    “是你呀小姑娘！我可算是又見著你了！”
    周泠泠挑了挑眉，沒想到這位掌櫃還記得自己？
    掌櫃看出來她的意思，不由得笑道：“哎喲，我就是忘了誰也不能忘了我的小財神啊！”
    原來周泠泠那款帽子，今冬可讓掌櫃賺了不少錢。
    往年那些沒人要的碎布頭，今年被她填了棉花都做成了各式各樣的帽子，賣得比她店裏的布匹還要好呢！
    原來是這樣。
    周泠泠意料之中。
    不過她卻道：“是掌櫃的您經營有方。”
    自己隻不過給了兩頂帽子，而且也獲得了相應的報酬。
    能花心思去改進的是掌櫃自己，所以能賺錢也是因為她自己。
    “叫什麽掌櫃的，叫金花姨！”
    賽金花嗔怪道：“這無雙城的路子你姨我熟，說吧，你這回來是想幹什麽？”
    她看見了門口的兩匹馬，和木頭樁子似的杵在那裏一聲不吭的漢子。
    這漢子並不是上回賽金花見到的小姑娘的爹，像是家裏的護衛！
    周泠泠心裏盤算了一番，隨即也就不客氣的叫了聲：“金花姨。”
    賽金花笑眯眯的應下：“誒！好閨女！”
    拉著周泠泠就去了裏間，這裏原是給客人試衣服的。
    鐵元要跟上，周泠泠卻給了他一個眼神。
    於是他停下了腳步，就守在了店裏。
    裏間，
    周泠泠也坦言了自己的目的。
    “其實我這次來是想給家裏買些糧，家裏人多，這會兒青黃不接的，快揭不開鍋了都……”
    賽金花聽見這話，眼底閃過一抹詫異，卻又有些了然。
    詫異是因為這一家人的古怪，爹娘明明像是普通人，小姑娘卻十分聰穎，出行還有護衛和下人……
    而且采買糧食這麽重要的事，也讓一個小姑娘開辦。
    了然則是因為自己對這個時候小姑娘出現在無雙城的目的早有猜測。
    每年冰雪消融，無論是北疆的大戶人家，還是普通百姓，都會想辦法來無雙城買糧。
    不僅是因為無雙城是離北疆最近的城池，而是因為這麽多年無雙城其實一直和北疆同氣連枝！
    賽金花雖然隻是一個布莊掌櫃，的確也有著自己的路子。
    她在聽完周泠泠的話之後，就去隔壁叫來了一個小姑娘。
    “大妹，你幫我看著鋪子，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被叫來的小姑娘約莫十二三歲，她點了點頭，看向周泠泠的目光裏滿是好奇……和一絲羨慕。
    這位小姐身上的狐裘一定很暖和吧？
    她上回看花姨賣了一件給知府家的千金，要六百兩呢！
    周泠泠注意到小姑娘打量的目光，沒有感受到惡意，便沒有吭聲。
    賽金花帶著她，兩人從一條巷子離開了主街，越走越偏。
    鐵元皺了皺眉，不由得加快了腳步，離周泠泠更近了些。
    賽金花“嗤”笑了一聲：“大塊頭，這麽緊張幹什麽？”
    “我還能把你家小姐賣了不成？”
    鐵元沒有說話，始終緊皺的眉頭告訴賽金花，他就是這麽懷疑的。
    他不信她。
    他隻是相信泠丫頭！
    可這次跟著來的隻有自己一個人，要是出什麽事……
    所以再謹慎都不為過。
    周泠泠知道鐵叔的想法，便對賽金花道：
    “鐵叔也是擔心我，金花姨不要見怪。”
    賽金花捂著嘴笑了。
    “知道知道，你姨我啊還沒那麽小氣！”
    說著，她給了鐵元一個揶揄的眼神：“大塊頭，你可得把你們家小姐看好了啊！”
    鐵元不想看她一臉小人的模樣，在心底道：好看的女人就是麻煩，心腸還壞！
    我肯定把泠丫頭看好了！
    賽金花見他八棍子也打不出個屁，隻覺得有些無趣，也就不搭理他了。
    又穿過了幾條巷子，賽金花才帶著周泠泠到了一處宅子的……後門。
    她上前敲了敲門，很快就有人把門打開了。
    “您怎麽來了？”
    開門的是個老仆，看清來人後他打開了門。
    賽金花：“給你家老爺介紹生意來了，他在家嗎？”
    老仆愣了愣，隨即點頭：“在，老爺昨晚剛跟商隊回來。”
    這時，老仆看見了賽金花後麵的一大一小。
    “這是……”
    賽金花拉著周泠泠就走了進去。
    “是你老爺的貴客，去叫人，我去前頭等他！”
    大塊頭鐵元跟了上去。
    剩下老仆一人看著幾人遠去的背影反應不過來……
    “去叫老爺……對，去叫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