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的動作沒那麽快傳入京中，可陛下對禦史和定國公等人的指控卻做出了回應。
    盡管陛下被氣得“當朝吐血”，卻也沒忘命羽林軍速帶北疆王回京，還讓刑部和大理寺公開審理此事。
    收到消息，蕭炎眼中的笑意頃刻間化為了冰淩。
    他看著麵前低著頭，卻催促自己火速進京的羽林軍副統領，沉默著沒有說話。
    “還請王爺……盡快動身！”
    副統領見蕭炎無動於衷，隻能再次請求。
    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願意對這位動手的。
    北疆王，到底是護佑了北地百姓十年之久的人。
    蕭炎嘴角揚了揚：“好，既然父皇有令，那便明日啟程吧！”
    如果他們真的能順利進京的話。
    倘若不出他所料，上京城這會兒應當是熱鬧非凡……
    聽見他這話，副統領鬆了口氣，也不再要求即刻啟程。
    都是在陛下身邊混的，如今的事情牽扯到朝中幾位皇子和北疆王，明眼人一看就水深得很。
    除了那些本就背後有人的，大家都不會輕易站隊。
    自然也不會輕易得罪人了。
    副統領退了下去。
    蕭炎卻讓周雲等人晚上輪流守夜，小心行事。
    周雲啃著自己抓來的烤兔子腿，一邊問道：
    “將軍，這裏離上京隻有三日路程，難不成還有人敢截殺我等？”
    用他哥的話來說，這裏可就算是半個天子腳下了。
    那些人當真這麽猖狂？
    蕭炎笑笑，知道這是個腦子不愛想事的，隻是道：
    “以防萬一。”
    “哦。”
    果然，妹妹說的對。
    像將軍這樣的大人物就是想得多。
    不過沒關係，妹妹說了，他隻需要聽師傅和將軍的話就好了。
    看著明明幾次經曆生死，卻仍然一臉憨厚的周雲，蕭炎冰冷的眼底有了一絲暖意。
    他也想到了那個小小的身影。
    無論是第一次一腳把他踹回草叢裏跑得飛快，最後卻因為一塊價值不菲的玉佩跑回來，還是後來在周家養傷的種種。
    亦或者是當初義無反顧的帶著全家跟他前往北疆，後來他身處邊境戰場時，小姑娘在後方不遺餘力相助……
    如果這世間當真有神明，有因果。
    那他上輩子一定做了不少好事，所以這一生才有機會苦盡甘來，遇到這樣一家人，遇到這麽個小姑娘。
    現如今小姑娘一家乃至外家無法離開北疆，大都是為他所累……
    想到這裏，蕭炎心中的念頭又堅定了幾分。
    他總該讓他們，都堂堂正正地站在大元的土地上！
    是夜，
    月明星稀。
    他們這一路從北疆走到這裏，已是一月有餘。
    四月末五月初，便是初夏，驛站四周卻安靜得一聲蛙叫都沒有。
    周雲趴在房頂上，兩隻眼睛瞪得老大。
    他不愛動腦子，但對危險的感知卻很強。
    幾乎是沒有猶豫，他當即跳下房頂，朝著將軍的屋子走去。
    他輕聲喚了句：“將軍。”
    屋裏也很快傳來回應。
    “何事？”
    周雲撓了撓頭：“將軍，外麵有些不對勁。”
    甚至就連驛站裏麵，也安靜得有些過分。
    他們那麽多車馬，就算是馬都睡著了，也不至於連呼吸都幾不可聞。
    飛羽聽見動靜也醒了。
    自野狼山過後，將軍身邊明麵上就隻剩下他和周雲這傻小子。
    但在大部隊之後，路遠率領的兩百精銳一直在跟著。
    暗統領等人也隱藏在暗處。
    就在飛羽猶豫片刻，想問將軍是否要給路遠傳信的時候，暗一卻直接現身了。
    “主子，是皇家暗衛。”
    暗一神情不再是一板一眼，眉頭微微皺起。
    皇家暗衛。
    暗一再熟悉不過了。
    因為他就是出身那裏。
    每位皇子成年後，兩儀殿都會派出一隊皇家暗衛歸其所有。
    人數不多，隻有四人而已。
    兩儀殿專門培訓皇家暗衛，卻不在皇帝掌控範圍之內，而是由宗室掌管。
    據說這是開國皇帝定下的規矩。
    傳言兩儀殿在甚至有權力罷黜君王，但大元建朝至今還未有過。
    九皇子蕭炎情況特殊，當年他因頂撞了陛下被提前發配出京。
    即使得封超品親王，可所有人都默認他已經失去了某種資格。
    而在那之後不久，暗一二三四就被派到了北疆。
    皇家暗衛一旦出了兩儀殿，就隻有一個主子。
    當初為了得到九皇子的信任，暗一他們也是吃盡了苦頭……
    此事暫且不提，當務之急卻是外麵的那些皇家暗衛。
    暗一清楚皇家暗衛的實力，就在剛剛，他不止感受到一道熟悉的氣息。
    而是三道。
    可主子身邊如今隻有他和暗三，所以暗一尤為忌憚。
    相比之下，蕭炎的神情就顯得輕鬆多了。
    “竟然出動了皇家暗衛，嗬……”
    看來他的好大哥，是要圖窮匕見了。
    也是，聽說下朝後父皇又陷入了昏迷。
    要是還藏著掖著，他的好大哥可就真沒機會了。
    “放心。”
    蕭炎十分篤定：“這些人的目標不是我們。”
    周雲撓頭，十分不解：
    “不是我們？那是誰啊？”
    借著明亮的夜色，蕭炎的目光看向窗外。
    “喏，是他們！”
    周雲順著他的目光看了出去。
    十幾道黑影在夜色的掩映下翻進了驛站。
    那邊是大通鋪，住的是“護送”轉“押送”的羽林軍。
    三個皇家暗衛沒有動。
    他們出現唯一的目的，就是牽製蕭炎身邊的皇家暗衛。
    一旦暗一他們出手，這幾個人就會牽製住他們，最後蕭炎等人隻能眼睜睜看著別人在他們麵前上演一出栽贓陷害……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
    “咻”
    一道破空聲從黑夜中響起。
    廊下值夜的羽林軍正打盹兒，被這聲音驚醒。
    睜開眼一看，頭頂上懸著一支羽箭，而他麵前卻出現了好幾個黑衣人。
    他混沌的大腦瞬間清醒了！
    扯著嗓子就喊：
    “有賊人！”
    “有賊人闖……”入！
    第二聲還沒喊完，那羽林軍就捂著脖子，鮮血順著指縫汩汩流出……
    那個黑衣人拔下羽箭，回頭看了眼對麵的兩層客房。
    明明隔著窗戶，可周雲就是覺得對方能透過窗戶看見自己。
    他下意識的退了一步！
    “啪”
    肩膀上被拍了一下。
    接著就是一道罵聲：
    “慫什麽？以後出去可別說你是老子教出來的！”
    “愣著幹什麽，走啊！幹他丫的！”
    話音剛落，飛羽就打開窗戶飛身出去。
    下麵的院子裏，羽林軍已經跟黑衣人戰成了一團。
    那些黑衣人出手狠辣，用的全是近身殺人的招數。
    匆忙迎戰的羽林軍根本不是對手。
    周雲：“……”
    周雲還在想為什麽會有人來殺這些羽林軍，這會兒也不想了。
    他扛起自己的大刀，也從窗戶跳了下去。
    暗一則是留在了主子身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