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允草民照料六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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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她這一生,想做人上人。
    為曾經的求不得,怨憎會。
    至高無上的權勢,才是最好的護身符,才能給她不可言說的安全感。
    握在手中,才是自己的。
    “那來日,奴婢隨小姐走遍大乾的大江南北。”
    顧榮意味深長“微服私訪嗎?”
    “浩浩蕩蕩下江南、赴塞北,到底勞民傷財。”
    青棠一派坦然自若之色“皆依小姐。”
    ……
    夜風簌簌,冷月如霜。
    顧榮應永昭長公主所請,進宮了。
    大殿裏,燭火搖曳。
    顧榮見南子奕跪伏在地,心中微動,麵上不露聲色,上前幾步,對永昭長公主施禮,聲音輕緩道“殿下萬福。”
    永昭長公主疲倦的覷了顧榮一眼,又指了指南子奕“你收服之人也是個強骨頭。”
    “你的人,你好生處理。”
    顧榮麵露疑惑之色“南小公子給殿下添麻煩了?”
    永昭長公主索性闔上眼睛,沒好氣道“讓他自己說!”
    顧榮微不可察的蹙蹙眉,瞥向南子奕。
    “草民懇求長公主殿下允草民照料六皇子。”
    南子奕叩首,言辭懇切,鄭重其事道。
    顧榮眸光微滯,大抵是清楚永昭長公主不情願的緣由。
    若是將年幼又癡傻的六皇子送出宮,落在朝臣和百姓眼中,就是迫不及待的鏟除先皇子嗣,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是親手將一灘散發著惡臭的汙泥糊在身上,是一把捅向永昭長公主的匕首。
    本來,六皇子是極好的彰顯新君仁德的利器。
    對,就是利器。
    這才是現實。
    必須得承認的現實。
    所以,永昭長公主是絕不會應允南子奕這般無理的請求的。
    畢竟,哪怕六皇子喪母、癡傻、殘疾,但依舊是天潢貴胄,沒絲毫道理寄養在落魄潦倒又聲名狼藉的南家。
    橫看豎看,南子奕的請求都有些強人所難。
    幸虧永昭長公主不似貞隆帝多疑涼薄、獨斷專行,否則南子奕就是淌在殿外長街上的一灘血水。
    宮人們提著木桶,握著抹布,擦擦洗洗後,就死的悄無聲息,無人知曉。
    “南小公子。”顧榮皺眉,沉聲道“你入宮前,可曾細細思量過你所請是否合情合理?”
    “你又可曾想過,倘若長公主殿下一時心軟,應了你所求,會麵臨怎樣的流言蜚語狂風駭浪?”
    “長公主殿下仁善,定會好生斟酌,給六殿下擇選溫良謙恭又慈愛的養母,照料六殿下的飲食起居,絕不會委屈了六殿下。”
    “南小公子,三思。”
    說句不中聽的話,以南家如今樹倒猢猻散的形勢,永昭長公主肯見南子奕,已實屬不易。
    南子奕抬頭,看了顧榮一眼,又迅速低下。
    自始至終,六皇子都是大哥和二殿下博弈的無辜犧牲品,在權勢爭奪場上被一而再再而三舍棄。
    若隻是斷指,他還不至於擔憂難安至此。
    而今,六皇子癡傻愚笨。
    哪位太妃會真心實意的撫養一個毫無養老指望的癡兒。
    一日兩日,三日五日,會耐心的哄著,養著。
    那三月五月,三年五載呢?
    在這座一眼望不到頭的宮城裏,沒權沒勢的主兒過的尚且不如體麵得臉的宮女、太監。
    他滿心愧疚,不忍,不舍。
    南子奕咬牙,硬著頭皮“草民懇求長公主殿下允草民照料六皇子。”
    顧榮:……
    南子奕是不是有些忘乎所以了?
    還是……
    顧榮眸底深處劃過一抹凝重。
    “嗬。”嗤笑聲響起。
    顧榮回眸,隻見在閉目養神的永昭長公主猛然睜眼,一把抓起案桌上的茶盞朝南子奕的方向擲來。
    一時間,南子奕的素色衣袍上茶水點點,就連腮上都沾了兩片茶葉。
    “南子奕,本宮肯聽你在此大放厥詞,甚至連夜召榮榮入宮說服你改變心意,就已是仁至義盡了。”
    “以令尊那個老東西的所作所為,南家抄家,主犯淩遲、從犯問斬,老弱婦孺流放兩千裏,都不為過!”
    “大乾律法如此!”
    “但,榮榮保下了你南家上下,手無命案之人的性命,讓他們得以安穩度日。”
    “你怎能如此得寸進尺!”
    難怪以前是上京七公子之首,腦子都不如裴餘時清醒。
    瞧瞧那裴餘時,自己不聰明,就老老實實聽話。
    清玉指東,裴餘時不僅絕不往西,還要樂嗬嗬美滋滋的說,清玉讓他往東,是在為他好。
    這不,一輩子的榮華好日子保住了。
    隻要不謀逆造反,再富貴三代也不在話下。
    “榮榮,惻隱之心也要適可而止!”
    永昭長公主提醒了顧榮一句,站起身來,揚長而去。
    殿內,除卻守在門口的青棠和宴尋,隻餘顧榮和南子奕二人。
    “南小公子。”顧榮不再遮掩“你所請,莫說永昭長公主不會應允,我亦不會!”
    “你我曾打開天窗,推心置腹談過。”
    “你年紀輕輕,記性不至於差到忘記我的野望。”
    “你為我所用,咬出了二皇子,我保你南家無辜之人的性命。”
    “這是你我的交易,我已履約。”
    “六皇子絕無可能能寄養在如今被奪爵的南家。”
    南子奕輕聲道“不敢忘。”
    當日那番平靜的幾乎沒有什麽情緒起伏的話語,結結實實紮入他的心頭,烙在他的腦海。
    顧榮說,她站她自己。
    “即便你不信長公主殿下,也該信我言出必踐。”
    “沒有人敢搓磨六皇子!”
    “所以,何必呢?”
    “你最好打消了你心底的念頭,你母親隻有你了。”
    南子奕悚然,猛的抬頭,脫口而出“你……”
    “你怎知……”
    謝侯夫人能窺視人心嗎?
    “非窺視人心,是知你不是自私自利、得隴望蜀、恩將仇報的性子。”顧榮坦言。
    “你大哥因二皇子而死。”
    “你父親、你的其他兄長,因侵地、縱火、害命,貪腐獲罪,喪命。”
    “怎麽,你要讓你母親眼睜睜看著她最疼愛的兒子,她唯一的指望淨身入宮做閹人嗎?”
    “屆時,她若是受不了那等打擊,當如何!”
    “回去吧,我隻當你沒有來過。”
    “還有,南子奕,這是最後一次。”
    “日後,你再上趕著找死,我絕不會過問一句。”
    “好自為之。”
    愚不可及!
    想照料撫養皇子,竟想了出淨身的法子。
    腦子不用,不如挖出來喂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