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舞會結束後，又過去兩天。
    傅明澤終於脫離危險，醒了過來。
    連醫生都驚呼奇跡。
    除了四肢比不上從前靈活以外，他沒有失憶、沒有感染，已經算是最好的結果。
    “我昏迷多久了？”
    副官回答，“三天了。”
    “明禮呢？”
    “二少爺這兩天一直遊走在外，替大帥掩護情況。”
    聽到這話，傅明澤笑罵道：“個臭小子，總算有點能耐了。”
    沈初梨和哭到眼睛紅腫的傅婉君一起來看望。
    得知沈初梨跟顧峭交往了，傅明澤算是早有所料，“我就知道，明禮那傻小子白給都送不出去。”
    沈初梨：“倒也……”
    真就是這樣。
    *
    然而，讓她意外的事情還在後麵。
    傅明澤蘇醒後，歲棠直接送來了一紙離婚合同。
    看清合同上的‘離婚’兩個字，傅明澤頓時攥緊拳頭質問，“你這是什麽意思？看我要死了，迫不及待想跟我離婚？”
    歲棠情緒很穩定，仿佛前兩天忙前忙後照顧大帥的人不是她。
    “並非臨時起意我有離婚的想法已經很久了，隻不過始終沒機會付諸行動，我不想跟大帥吵架，還是看看合同有沒有要修改的地方吧。”
    捂著嘴，沈初梨在一旁默默吃瓜。
    “我不同意！”傅明澤情緒激動，“你說離婚就離婚，有沒有問過我的意見！”
    “那你呢！”
    突然起身，歲棠身體微微前傾，像一張被拉緊的弓。
    “當初結婚的時候！第一次在一起的時候！你有征求過我的意見嗎！怎麽反過來就不行呢！”
    坐在床上的傅明澤幽幽開口，“歲棠，你是在報複我嗎。”
    歲棠深吸一口氣，“不，我恨你，更恨我自己。”
    見她油鹽不進，傅明澤強忍著頭疼，“為什麽偏偏在我受傷之後離婚，是覺得我要完了，不能給你想要的官太太地位嗎？”
    “去你的狗屁太太！我隻是被你搶回來的物件兒罷了！”
    一向柔弱示人的歲棠還是第一次罵人，不止傅明澤沒見過，連沈初梨等人也不可置信。
    歲棠扯掉脖子上的項鏈，怒摔在地，“跟你離婚是深思熟慮後的想法，按照你說的，我前兩天有的是機會卷走大帥府的錢財跑路，可我沒有。”
    “我隻是……隻是想你放過我，我也能放過我自己。”
    歲棠捂臉哭泣，她清楚的明白，自己的婚姻是不幸福的。
    如果傅明澤突然死去，就算到了閻王殿，他們的姻緣線也會糾纏在一起。
    不如趁早斬斷姻緣，還她自由。
    離婚合同共有兩張，第一張的見證人處已經簽上了某個姓名。
    那是傅明澤的親生母親。
    她也是被傅老爺子強娶回家的，婚姻成為束縛她的枷鎖，一輩子都無法掙脫，在傅老爺子死後，她削發為尼進入慈航寺修行。
    傅母的前車之鑒讓歲棠看到了自己的未來。
    看到母親的名字，傅明澤手上力道加重，翻到第二張紙後，忽然發現這是張合作合同。
    “你要跟我離婚，又想跟我合作？”
    *
    聽了一會，沈初梨明白了歲棠的意思。
    她要跟傅明澤離婚，但又不讓外人知道他們離婚，在眾人眼中，歲棠依然是大帥夫人。
    這麽做的目的寫在了第二張合同上，兩人從婚姻關係轉變為合作關係。
    傅明澤繼續當他的大帥，歲棠則幫忙穩固社交上的複雜關係。
    對此，傅明澤沒有當場表態。
    因為他被氣暈了。
    *
    坐在沙發上。
    歲棠悲愴地對沈初梨和傅婉君說，“你們是不是覺得我的決定就像個笑話，一門心思想遠離傅明澤，卻又用合作迫使自己留下來。”
    這些年兩人的感情如何，傅婉君看的最清楚，“歲棠姐，你還愛我大哥嗎？”
    “他是個濫情的人，不配擁有愛，可我始終敬佩他。”
    緊皺眉頭的傅婉君顯然沒聽懂歲棠的話，沈初梨卻理解了女主的想法。
    在書中，歲棠從小顛沛流離、受盡欺辱，看過太多不公之事，可以說她內心最渴望的就是正義。
    世人皆有兩麵性，傅明澤的愛情觀以掠奪為根基，本質是自私自利的；但不能否認他是個合格的領導者，甚至比傅老爺子更優秀更有遠見。
    在傅明澤成為大帥後，授意發展了許多民族工業，上海富起來後，普通人的溫飽就有了保障。
    他也堅持跟租界的洋人簽訂互不侵擾的自治合約，像定海神針般守護上海數年，使民眾們生活的和平安寧。
    毫無疑問，這就是歲棠期望看到的。
    此刻，傅明澤的處境很被動，倭國人來勢洶洶，顯然想要掀起戰爭。
    普通人看到的局勢沒那麽多彎彎繞繞，他們唯一能懂的是：大帥還活著，上海就安全；大帥夫人還在，大帥府就不會出問題。
    可以說，歲棠和傅明澤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被捆綁在一起。
    一張離婚合同，解除了自己不幸的婚姻。
    一張合作合同，她的堅持隻為了保護更多人。
    在大眾眼中，歲棠或許是懦弱的小白花，但在她骨子裏，仍有著屬於自己的堅韌。
    這或許就是苔花如米小，也學牡丹開。
    “你不懦弱，你很強大。”
    沈初梨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歲棠瞳孔驟縮，構築的心牆忽然崩塌，抱著她聲音哽咽。
    “初梨，謝謝你……”
    *
    木下等人一直在施壓，直到親眼看見傅明澤站在他們麵前，有關大帥已死的傳聞才徹底消失。
    傅明澤同意離婚，簽下了兩份合同。
    連沈初梨都有些意外，忍不住詢問係統：
    ‘男主的黑化值多少？’
    【還在刷新，總數始終上漲……】
    又過去幾天，鄒二爺回到上海。
    他終於跟沈父解開了心結。
    沈老爺子瀕死時，曾呢喃著道歉，後悔自己對二兒子逼迫的太緊，致使父子離心。
    據沈母所講，當二叔得知這個消息後，像個小孩子似的嚎啕大哭起來，對著沈老爺子的靈位重重磕了三個響頭。
    這次來到大帥府看望侄女，鄒二爺帶來了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兒，其中就有一台相機。
    “這叫什麽柯達相機，從國外進口的，比那些記者的笨重相機靈巧多了。”
    “小梨梨，二叔送你的東西還喜歡嗎。”
    “喜歡～”
    傅婉君眼睛都快看花了，湊到鄒二爺身邊小聲道：“二叔，您還缺不缺侄女？”
    聽到這話，鄒二爺樂得合不攏嘴，傅明澤和傅明禮當即變了臉色。
    “梨梨來這邊，我給你拍照。”
    顧峭一心想陪女友，抱著相機給沈初梨拍照。
    看見這一幕，傅婉君又湊過來了。
    “我也要拍！”
    沈初梨忽然靈機一動，“不然我們拍幾張合照吧！”
    “好啊好啊！”
    *
    坐在光線最好的花園中。
    沈初梨、歲棠、傅婉君三人坐在椅子上，後麵站著顧峭、鄒二爺、傅明澤跟傅明禮。
    相比前一排的和諧，後一排就是明爭暗鬥，互相看不順眼了。
    “大家準備好沒有！”
    第一次使用相機，福管家有些緊張。
    “請各位微笑，3、2、1！”
    哢哢哢——
    相機連拍幾張，剛好將一卷膠卷用完。
    照片洗好後，沈初梨和傅婉君迫不及待的欣賞，幾人模樣都不難看，臉也上鏡，一張張黑白照片襯的男俊女美。
    傅婉君：“真好看，以後我們要經常拍照留念。”
    當時隻道是尋常。
    後來的後來，每次看到這些照片，沈初梨總會感慨一句命運無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