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晚晴眼疾手快，一把將癱軟的親娘摟住，趕緊攙扶到旁邊的長椅邊，坐下休息。
    “媽，你別擔心！這就是個小手術，爸肯定會沒事兒的！”黃晚晴勉強擠出微笑，哄勸道。
    黃母抬頭看了她一眼，反複撫摸著她的手背，紅眼道：“傻閨女，你爹媽又不是小孩子，在省城托關係都做不了的手術，又怎麽會是小手術呢？”
    “你爹怕你擔心，故意哄你安心罷了！”
    聽了親娘的話，黃晚晴渾身都僵住了，所以這幾天，到底是誰在哄誰？
    黃母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呼出，然後像是卸掉了全身的力氣，無力地倚靠在長椅上，“不管是什麽手術，都是有風險的。”
    “就是不知道，你爹還能不能平安出來。”
    “他本來想著，在動手術前，再見一見鳳嬌丫頭。那麽多孫輩的孩子裏麵，你爹最喜歡的就是鳳嬌。”
    “他總說鳳嬌最像你，卻比你聰慧。你這閨女將來的日子，肯定比他的閨女過得好！”
    黃母像是魔怔了一般，坐在長椅上，嘴裏不停地念叨著，“你爹是真的害怕，昨晚翻來覆去，前半夜都沒睡著，快天亮時才眯了一小會兒。”
    “海市距離咱們老家好遠哦，坐火車都要一天一夜。他的手術若是失敗了，醒不過來了，怕是也回不去了。”
    “聽說大城市的人死後，都是一把火燒成灰？也不知道燒的時候，會不會感覺到疼？”
    “你爹還說，若是真燒成了灰，也就別送回老家了。找個順風順水的天氣，揚到浦江裏就行。”
    “聽說浦江連著大海，他這輩子都活在大山裏麵，也沒見過大海，若是死後有機會去看一看，也是好的......”
    黃晚晴終於繃不住了，一把抱住麵無生色的親娘，眼淚奪眶而出，“媽，你別說了，我爸肯定會沒事兒的。”
    黃母被抱住的瞬間，身子晃了一下，然後慢慢轉過頭，目光憐愛地望著自己的閨女，抬手摸了摸她的後腦，半晌後道：
    “晚晴，今後的日子，你自己好好過。如果你爸......，媽可能也不遠了。”
    一瞬間，黃晚晴隻覺得渾身都發冷，冷到了骨髓裏。因為上輩子，親爹病逝後，爹娘就是前後腳離開，並且合葬在一處的。
    “阿姨，您別太過擔心！”不知不覺，蕭崢嶸端著兩杯冒著熱氣的水過來了，“來，你們先喝杯溫水，緩一緩。”
    蕭崢嶸的沉穩的聲音，像是帶著一種神奇的魔力，讓剛才還慌亂成一團的母女，心竟然漸漸安定下來。
    黃晚晴接過熱水捧在手心，隻覺得那手心的溫度順著手臂，開始往全身擴散，身體裏徹骨的寒涼也開始避讓。
    她濕著眼眶端起水，吹了吹，然後抿了一口，竟然甜絲絲的。
    “你往水裏加白糖了？”黃晚晴仰著脖子望向對方，啞聲問道。
    蕭崢嶸微笑著點點頭，“嗯，加了一小點。”
    隨後，他挨著黃晚晴旁邊，不遠不近的位置坐下，認真分析起來，“依照我的經驗，這越是複雜的病情，越是艱難的手術，準備的時間越長。”
    “叔叔昨天辦的住院、做的檢查，今天早上就能安排手術，按照這個效率來看，叔叔的手術應該算是中低難度和風險。”
    “再說了，海市國際醫院擁有全國最厲害的主刀醫生，最先進完備的手術室，治療經驗也相當豐富。”
    “我們應該相信叔叔，更應該相信醫院！阿姨，咱們與其在這裏瞎擔心，不如琢磨一下，等叔叔做完手術、平安出來後，給他做點什麽好吃的？”
    黃晚晴趕緊擦幹眼淚，用力點頭道：“對，蕭老師說的對！”
    “媽，咱們與其坐在這裏胡思亂想，不如先商量一下，等爸平安完成手術後，給他做點什麽好吃的吧！”
    聽完蕭崢嶸的一席話，黃母的臉上逐漸開始恢複生機，原本空洞的眼神裏，也漸漸開始有了光澤，“給你爸做點什麽好吃的？嗯，是得好好想想！”
    “要不然，看看有沒有地方能買到雞？給你爸燉隻雞，他最喜歡用雞湯泡飯吃。”
    黃晚晴用力點頭，“嗯，我看行！等爸從手術室裏出來，我就去附近轉一轉，看看從誰家能買到！”
    早上她去買菜的時候，發現海市這邊，早點去的話，豬肉、魚蝦倒是不難買到。但是沒看到有賣活雞的地方。
    倒是長樂巷裏麵，淩晨三四點的時候，隱約聽到附近有公雞打鳴的聲音，還挺洪亮威武，都把她從夢裏吵醒了。估計是誰家在院子裏養了雞。
    三人坐在手術室外，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一邊等著手術門開。
    時間悄然過去，終於，在黃晚晴差點靠在椅子上睡著時，手術室的門“吱呀”一聲，從裏麵拉開了。
    “黃旺丁的家屬在哪裏？過來簽一下字！”
    “嘩啦啦”一陣手忙腳亂，三人同時起身圍了過去。
    護士手裏拿著紙和筆，環視了她們三人一圈，然後衝著蕭崢嶸道：“你是黃旺丁的兒子，對吧？在這裏簽個字吧！”
    說著，就要把筆遞給蕭崢嶸。
    三人同時愣了一下，還好黃晚晴反應快，主動伸手接過了筆，“護士，我來簽吧！我是黃旺丁的女兒，我爸的事情，我能全權做主，醫藥費我付。”
    護士一臉恍然，目光掃了倆人一眼，小聲抱歉道：“哦，不好意思，原來是女婿呀！”
    黃晚晴原來還隻是害羞，此時聽完這一句，就連脖子都開始紅了。
    她一邊簽字，一邊心裏七上八下。
    雖然看著護士的樣子，大概也知道，手術應該是順利的。可她還是不放心地問了一句，“護士，我爸手術做完了嗎？現在怎麽樣呀？”
    護士接回紙筆，笑道：“放心，你爸的手術非常順利！”
    “再觀察半個小時，就能轉回病房。留院觀察三天，如果沒有什麽別的情況的話，就可以回家休養，再定期回來複查就行。”
    “更具體的情況，等醫生去病房查房的時候，會跟你們家屬交代的。”
    得到了護士的準話後，黃母長舒了一口氣，然後雙手頂禮合十，“謝天謝地！多謝祖宗保佑！”
    當天下午，黃旺丁從手術室出來後，就轉進了住院部。
    住院部的環境很不錯，一個小單間兩個床位，病房裏不僅有獨立的衛生間、曬衣服的小陽台，還有儲物櫃、沙發。
    旁邊的床位上被褥淩亂，床頭櫃上還擺著水果、點心，應該是已經有患者入住。
    黃旺丁醒來後，先是觀察了一下病房環境。興許是麻藥的勁還沒完全過去，他狀態看起來還不錯，像是白撿回來一條命，賺發了！
    甚至於，他竟然還有心思關心：“咦，旁邊住的病人呢？”
    “也不知道他們得的什麽病，做手術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