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幾輪，不僅程雨菲同桌的那一男一女發現了異樣，就連兩桌中間的客人，也隱隱察覺到不對勁了，開始小聲議論起來。
    “快看角落那邊，那位單獨坐一桌的女士，也不知道是什麽來曆？”
    “不知道，圈內也沒聽說過這號人物。不過剛才逛後院的時候，好像遠遠見過她的身影。”
    台上新上了一個寶貝，是一杆頗有些來曆的煙槍，黃晚晴半點都不感興趣。
    正好，她舉牌子也舉累了，幹脆把牌子放下。然後順手拿起旁邊新換上的熱毛巾，擦了擦手，又開始吃了起來。
    不遠處的程雨菲見她放下了牌子，果然也跟著撂下了牌子。
    旁邊的人，還在議論：“我瞧著她手上戴的扳指，還有頭上簪的首飾，沉穩大氣，不像南方小家碧玉的風格，倒頗有北方世家的風範。”
    “莫不是，北方來的貴客吧？”
    “我看著也像！北方水果少見，我看她特別愛吃水果。
    你看她多自在？不僅能自由出入觀雲茶苑的後院，而且參加這次拍賣會，就跟在自家客廳裏看電視一樣放鬆。
    吳經理還特意吩咐手下的人，對她照顧有加！”
    “是的是的，我看她剛才舉牌子的時候，一副胸有成竹的穩重模樣。
    隻要是她看上的，她都願意出價。但凡超出她預期的價格，又果斷收手。不僅見識非凡，而且做事幹脆利落，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黃晚晴正埋頭剝開心果，聽到附近的議論聲音，眉心微跳：他們議論的那個“人”，真的是自己嗎？
    她邊吃，邊下意識看了自己手上的扳指一眼。
    沒想到，這觀雲茶苑裏的客人倒挺識貨，一眼就認出，自己手上戴的扳指是北方來的物件。
    不過他們猜錯了，物件是北方來的東西，可她這個人，卻是土生土長的南方人。
    隨後，又有人隔著幾桌的距離，小聲討論起了程雨菲他們那一桌。
    那三位正主離得遠，而且正在低聲商量著什麽，根本聽不見。
    不過黃晚晴守著近，正好豎起耳朵，就等著聽八卦呢，倒是聽得清清楚楚。
    “剛才一直跟著瞎舉牌子的女的，到底什麽來路？
    畏畏縮縮，心裏也沒個主意，看見別人想要什麽，她就跟著要。別人不要了，她也不舉牌了，真有意思！”
    這人剛吐槽完，旁邊就有另一位知道內情的人，小聲介紹起來：“那個女的姓程，叫程雨菲。她沒什麽正經本事，不過長了一副漂亮臉蛋，有幾分小聰明。”
    “聽說最近離婚了，又攀上了香江徐家的大姑奶奶、如今的徐家掌舵人、企業的董事長徐憶安女士，上趕著想再給人當兒媳婦！”
    “聽說徐董最近，倒是願意給她幾分麵子。於是，有那想走捷徑，在徐董跟前露臉的人，就開始巴結起她了唄！”
    黃晚晴豎起耳朵聽得認真，不知不覺，手又摸上了旁邊的那一大盤葡萄，一顆一口，一顆一口，吃得賊過癮！
    黃晚晴邊吃邊在心裏忖度：香江的徐董？怎麽聽著這麽耳熟呢？
    想不起來，幹脆繼續往下聽。
    果然，有人問出了大家心中的疑惑：
    “你說說看，什麽叫再呀？難不成，那個程雨菲和徐董事長之間，曾經還有過什麽故事不成？”
    隻聽那知情人，譏笑道：“有倒是有！”
    “香江徐家的大姑奶奶徐億安，年輕時嫁到了海市蕭家，並且育有一子。程家女兒和蕭家獨子，從小就訂了娃娃親。”
    “後來蕭家被清算，大廈傾倒，蕭家獨子一夜失蹤無人知道去向，徐家大姑奶奶孤身秘密回了香江。”
    “直到程家女兒程雨菲，結婚生女，這一樁過往婚事都無人再提起過。”
    “誰又能想到，徐家大姑奶奶回到香江後，在一無所有的情況下，力排眾議回歸。在徐家老爺子去世後，她憑實力打敗了繼母和三個同父異母弟弟，坐穩了徐家的第一把交椅。”
    “不僅如此，她還帶著半副身家，再一次回到了海市。聽說呀，還找回了自己失散多年的獨生子......”
    黃晚晴聽完，滿臉震驚！
    她手裏抓著的葡萄，都直接塞進了酒窩裏。
    所以，之前在百貨大樓，聽見程雨菲她們聊天提起的“守寡老女人”、“程雨菲的婆婆”，其實都是同一個人！
    而這個人，就是蕭崢嶸的親媽！
    更離譜的是，蕭崢嶸的這一位親媽，還極有可能就是當初那位，在海旦大學用兩萬塊錢拍走自己畫作的老婦人！
    甚至，還有一種更微乎其微的可能：那位老婦人，就是那天在樓梯間裏被她碰見，悄悄躲著抹眼淚的那一位老婦人？
    難怪，難怪蕭崢嶸和那位老婦人都在同一天出現，她之前怎麽就沒想到呢？
    所以說，蕭崢嶸願意花兩萬塊找自己再定製一幅畫，等年底交付的時候，準備給親媽當做生日禮物，也不僅僅是為了照顧自己的生意。
    而是因為，自己的作品確實入了徐董的眼？
    黃晚晴的腦海裏，一邊串聯著這些堪稱匪夷所思的“巧合”，一邊用葡萄揉著自己臉頰上的酒窩。
    想通這一切後，黃晚晴差點拍桌而起。不過，她硬生生忍住了！
    貴人！原來徐億安董事長，才是她真正的貴人！
    若是有機會，她一定要結識一下，當麵好好感謝！
    這時候，台上的拍賣活動已經接近到中後段了。後麵還未出場的寶貝，已經不剩幾件。
    黃晚晴重新拿起了牌子，隻覺得渾身血液翻滾，激動地雙眼放光，有一身的力氣勁沒地方使。
    沒想到，接下來上場的一件寶貝，竟然是她自己上午剛交出的畫！
    台上，拍賣員緩緩將她的作品展開，然後開始介紹起來：
    “接下來進行拍賣的寶貝，是一幅來自海市畫家協會的新銳山水畫家【山青居士】的山水畫：【漁隱】。”
    “眾所周知，今年十月份，山青居士憑借一幅作品【夕陽】，擊敗海市畫家協會一眾新老畫家，斬獲第三名的好成績，成為今年海市新銳畫家裏麵，最耀眼的一匹黑馬，並被相關權威報紙、雜誌爭相報道。”
    黃晚晴坐在台下聽著，瞬間啞然，頭皮都開始發麻。然而，更令她沒想到的是，這才剛剛開始。
    拍賣員緊接著又道：“不僅如此，山青居士的作品【夕陽】，在賽後的拍賣當中，被香江徐家的當家人，徐董事長一眼相中！”
    “最後，徐董高瞻遠矚，以遠高於淩峰大師第一名作品數倍的價格，拍下了山青居士那幅還不算太成熟的作品【夕陽】。”
    “而眼下，台上正在拍賣的這一幅作品，是山青居士最新創作出的佳品，不管是在構圖還是意境上來看，都要比從前更勝一籌。”
    “目前市麵上流通的真品，僅此一副。”
    “山青居士的作品【漁隱】，起拍價2萬，開始！”
    拍賣員一通介紹下來後，不僅黃晚晴懵了，就連在場的其他賓客們，也紛紛懵了！開始左右顧盼，議論起來。
    “山青居士是誰呀，怎麽從來沒聽說過？”
    “剛才不是介紹了麽，今年剛出頭的，還不怎麽出名......”
    “畫畫的這個人，確實沒聽說過。不過這作品看著，確實是清新雅致，別有一番趣味！”
    黃晚晴還是頭一次，有種剛入學報到，上課被老師當著全班陌生同學的麵點名提問，自己想躲到桌子底下去的衝動。
    可是很快，另外一種羞恥感，就把這種衝動給掩蓋下去了。
    因為拍賣師幾乎把她捧上了天，不僅拉踩了幾所所有海市畫家協會的老畫家們，而且還扯了徐董的虎皮做大旗。
    關鍵是，在這樣的情況之下，現場居然還沒有一個人出價，願意帶走她台上那一幅還算有進步的作品。
    黃晚晴越想，越是羞得臉紅。
    配上她剛才，沒來得及收起來的興奮和激動餘韻，她整個人看起來像是更激動了！
    黃晚晴深吸了一口氣，就在台上拍賣師舉起錘子，遺憾地開始倒計時，以為今天即將出現，第一件沒有人出價的寶貝時，她，舉牌子了！
    “三萬！”黃晚晴的聲音，激動中帶著點緊張顫抖。
    程雨菲懵了一下，詫異地轉過頭看了她一眼，然後毫不猶豫地開始跟價：“四萬！”
    此時的程雨菲，壓根就不知道山青居士是誰。她心裏隻有一個目的：黃晚晴想要的東西，她程雨菲要定了！
    黃晚晴有點懵，麵無表情，默默地舉起了牌子：“五萬！”
    程雨菲追得很緊，想也不想就又舉起了牌子：“六萬！”
    黃晚晴沉默了，靜靜盯著程雨菲看。
    此刻，程雨菲在她眼裏，不完全是個大傻子，更是一位“大善人”！
    原本滯銷的買賣，沒想到瞬間扭虧為盈！
    程雨菲見她用那樣的眼神看著自己，心裏正得意，眼神仿佛在說：你服不服？
    黃晚晴長歎了一口氣：服！她算是徹底服了！
    然而，令倆人都沒想到的是，在黃晚晴放棄出價之後，程雨菲露出一幅勢在必得的模樣時，前麵第一排忽然豎起了一個牌子：“八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