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父戴著新眼鏡，上下左右看，新奇地不得了，“什麽事？你說唄！”心思完全不在談話上。
    “這大城市裏賣的老花鏡，確實是有點東西，居然能看得這麽清楚！”
    黃晚晴見狀，心中覺得好笑，故意逗起了親爹：“咦？你剛才不是說我亂花錢嗎？”
    “要不然算了吧，我還是拿回去試試，萬一能退成功......”
    說著，慢慢抬起手，作勢要去扒拉眼鏡。
    黃父趕忙輕輕將她的手撥到一邊，忍笑道：“那我剛才不是還沒戴過嗎？誰能想到，這新眼鏡這麽好使。”
    “你爸戴上這副眼鏡，感覺眼睛都年輕了二十歲不止！”
    黃母一邊坐在廚房門口摘菜，一邊遠遠看著父女倆鬧。
    聽見老伴兒將那老花眼鏡誇得那麽厲害，忍不住也端著菜籃子湊了過來，“這麽神奇？讓我也試試！”
    黃父立馬摘下了眼鏡，一邊遞過去一邊道：“你又不是老花眼，戴這眼鏡做什麽？”
    黃母接過那漂亮精致的眼鏡，眼神裏透出了一絲絲羨慕，輕哼道：“誰說老花鏡隻能老花眼戴了？不試試怎麽知道，萬一我也是老花眼呢？”
    黃母說完，也學著老伴兒的樣子，新奇地戴上了眼鏡。
    結果剛戴上，手就扶住了老伴兒的肩膀，“哎呀，這眼鏡戴上後，怎麽頭暈腦脹的？”
    黃母趕緊把眼鏡摘下，然後用力眯了眯眼，又晃了晃腦袋，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父女倆對視一眼，都轉過頭捂嘴偷笑。
    黃母歎了口氣，將眼鏡還給了老伴兒，“算了，還給你吧！”
    黃晚晴趁機起身，拿了兩個小板凳過來，坐下來陪著親娘一起摘菜，然後順著說起了剛才的話題。
    “爸，你想不想開個小書攤？”
    “我在咱們家附近，找了一個合適開書攤的地方，就在公園後門的小廣場那裏。”
    “從咱們家走路過去，快的話五分鍾，慢一點十分鍾就能到。那是一個有門有窗的小房子，兩邊還有能遮風避雨坐著休息的長廊。”
    “你若是感興趣，咱們就抽時間過去看一看？我都問好了，辦手續應該不難。”
    黃父聽完，滿臉震驚：“什麽？給我......開一個書攤？”
    黃晚晴眨了眨眼，點頭道：“嗯！你不是喜歡看小人書嗎？咱們自己開一個書攤！”
    “若是有客人，你就負責收一下錢；若是沒客人，你就自己曬曬太陽、喝喝茶、看看書！”
    “我瞧著那邊小廣場人來人往，還挺有人氣的，在那邊開書攤，應該還挺熱鬧。”
    黃父聽完，瞬間不吱聲了，默默將目光轉向老伴兒方向。
    黃母瞧著老伴兒的模樣，可是發了愁，皺眉道：“你看我做什麽？自己都多大年紀了，心裏沒個數？”
    “你自己照照鏡子，都病成什麽樣了？不好好在家養著，還想著出去支攤做買賣？你省省吧！”
    黃母有點生氣，瞧著閨女手裏的菜，心裏也不對付了。伸手直接拿過菜，扔回了菜籃裏。
    “哼，我看你們父女倆，早就背著我商量好了！”說完，端起菜籃就起身走了。
    黃父一臉無辜，急道：“哎喲！我冤枉呀！”轉身放好眼鏡，起身就去追。
    “這麽大的事情，我哪有那個膽子，不提前給你通氣就找姑娘商量？你也真是高看我了......”
    黃晚晴孤零零坐在板凳上有點懵，看著同樣孤零零被放在椅子上的新眼鏡，不由又聯想起，剛才親娘過來時的神情語調。
    她轉過身，望著前後腳走進廚房的父母，若有所思：該不會是，她隻給親爹買了新眼鏡，親媽吃醋了吧？
    中午這頓飯，一家三口吃的沒滋沒味的。
    倒不是說，因為吵架吃不下飯，而是親媽做飯時鹽和醬油放少了，菜做得沒滋沒味。而且一桌的素菜，不見半點葷腥。
    關鍵是，父女倆對視一眼，誰都不敢吭聲。
    飯桌上，黃母見她們父女倆，又開始當著自己的麵使眼色，頓時不鹹不淡地道：“怎麽，嫌我做的飯不好吃？”
    父女倆同時搖頭，腦袋晃得跟撥浪鼓似的，“沒有沒有，媽做的飯最好吃！”
    黃父更是直接，大口扒飯的同時，連聲道：“今天我負責清盤，一會兒再添一碗飯！”
    黃母沒說什麽，吃了小半碗飯後，就撂下碗筷回房了。
    “你們慢慢吃吧，誰最後吃完，誰負責把碗刷了。”
    黃晚晴吃完就放下了碗筷，開始幸災樂禍地笑：“爸，你慢慢清盤，記得刷碗喔！”
    “放心吧，你哄不好的媳婦，我來幫你哄！”
    黃父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親眼看著閨女也跟著老伴兒回了房，獨留他對著一桌子沒滋沒味的素菜發呆。
    房間裏，黃母正獨自坐在床沿邊抹眼淚。
    聽見敲門聲響，然後一個腦袋從門縫裏探了進來，黃母立馬側過身去，麵朝裏麵。
    黃晚晴心裏咯噔一下，事情好像鬧大發了！
    她輕輕把門合上，走過去挨著親娘坐下後，慢慢將親媽摟住，“媽？”
    “你心裏有什麽事，跟我說說，別一個人憋在心裏，我看著難受。”
    黃母後背僵硬，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邊摳指甲邊落淚道：“我能有什麽事？沒什麽好說的。”
    “我看你們在海市呆的都挺好，你爸也找到事情幹了。挺好的，真的！”
    “等回頭你們都安定好了，我也就收拾一下，回老家帶曾孫養老去。”
    黃晚晴一聽，心都慌了：“媽，你跟著你親閨女過，還想回哪去？這裏就是你的家！”
    “你若是想帶曾孫，那多簡單，家裏就有個現成的！”
    “我正發愁，每天上下學接送嫌麻煩呢，你若是想帶曾孫，我也不跟你搶，你來吧！”
    黃母聽完哭笑不得，轉頭瞪了她一眼，“那是你自個兒撿的孫子，關我什麽事？再說了，我若是每天負責接送孩子上下學，那你做什麽？”
    黃晚晴頓時就精神了，咧嘴笑道：“那我能做的事情，可就太多了！”
    “我得畫畫，練字，讀書，偶爾還得出門辦點事情，哪能整天圍著個孫子轉！”
    黃母“噗嗤”一聲，被她逗笑了，輕拍她的手背道：“你這說的什麽話？”
    黃晚晴順著胳膊往上爬，直接改摟住親娘的胳膊，腦袋搭在親娘肩膀上，繼續道：
    “再說了，我爸如果真開個書攤，就他那歲數大的糊塗勁，還真不一定能算得過賬來。”
    “等咱們把書攤支起來，我爸就負責幹活、看攤，媽你就負責數錢，賠了算我的，掙了你使勁花！”
    黃母沒有說話，但是嘴角卻開始悄悄往上咧。
    黃晚晴繼續晃著胳膊道：“媽，說來說去，開書攤這件事情，還是你牽的頭！”
    黃母立馬不幹了，從她懷裏抽出胳膊，轉過身道：“嘿，怎麽就扯到我頭上了？”
    黃晚晴耐著性子道：“你還別不承認，聽我仔細說！”
    “當初是你吧，宋耀祖還沒來的時候，就張羅著給買小人書。這倒好，家裏一老一小，全都看入迷了！”
    “想看書，就得買吧？越買越多，看完的存在家裏落灰，你不心疼？”
    “現在咱們直接開個書攤，不僅能自己看管飽，還能靠這個掙錢，一舉兩得，多好？”
    黃母順著她的邏輯，開始慢慢捋這件事情，“這麽說來，好像還真是這麽回事呢。”
    黃晚晴用力點頭，“嗯，就是你牽的頭！”
    “再說了，不管書攤開不開，咱們家裏誰都離不開你，可不許再說什麽回老家的傻話了！”
    黃母抬手捋了下頭發，不自在地哼道：“我就是隨口說說，你還當真了？”
    說完，輕輕拍了下閨女的肩膀，“別往我房間裏杵著了，趕緊去醫院送飯吧！”
    “廚房裏熬了魚湯，我提前把魚骨剔了，就剩魚肉和豆腐，別提多香了！”
    “你到醫院盯著點，讓許諾先吃飽，吃剩的再給長武。”
    黃晚晴一臉無語：“媽，你可真是長武的親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