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過了三天。
    黃晚晴拎著午飯，去百貨大樓的時裝店看望唐甜甜。
    時裝店內，顧客很多，一如既往地熱鬧。
    隻不過，唐甜甜往店裏新招了兩個售貨員，讓原來的小姑娘帶的有模有樣。
    唐甜甜這個老板，倒是退居二線，縮在櫃台後麵清閑起來，竟然畫起了設計稿。
    “晚晴姐，你過來啦！”小姑娘見她進店，連忙交代另外兩個售貨員，好好招呼顧客，自己則過來幫黃晚晴拎東西，然後轉身給黃晚晴泡茶。
    黃晚晴接過茶，笑著道：“我又不是外人，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
    說完，徑直朝唐甜甜方向走去。
    她和唐甜甜兩個人，倒是有一點相像，那就是畫畫幹活的時候，特別容易沉浸其中，從而忽略身邊的變化。
    就好比此時的唐甜甜，畫稿太過於入神，就連黃晚晴走到她身邊，站了半天了，唐甜甜都沒發現。
    直到最後，唐甜甜手中的稿件畫完，抬頭伸懶腰時，才赫然發現她站在邊上。
    “哎喲媽呀，你嚇我一跳！”
    唐甜甜懶腰伸到一半，嚇得從凳子上彈了起來，又驚又喜道：“晚晴姐，你什麽時候來的？”
    黃晚晴淡笑著道：“剛來，見你畫得專注，就沒吵你。”
    唐甜甜看了一眼她端著的茶杯，一杯熱茶已經見底，顯然是不止一會兒了。
    “晚晴姐，你吃午飯了嗎？”唐甜甜朝她眨眼道：“你若不著急走，我請你去樓上吃餃子？”
    黃晚晴看出來，對方這是有話要跟自己說，當即笑著點點頭，“嗯，也好！很久沒吃樓上的餃子，還挺饞。”
    於是，唐甜甜簡單跟小姑娘們交代了幾句，讓幾個售貨員中午在店裏吃，自己則帶著黃晚晴上樓了。
    倆人來到餃子店，一人點了一籠蒸餃。唐甜甜喜歡用餃子蘸醋，裏麵還滴了幾滴香油；黃晚晴則喜歡拌辣椒油，倆人吃得不亦樂乎！
    “我聽說，你那木器廠的廠長稱病在家休息，廠裏已經停工三天了？”
    唐甜甜一邊夾起餃子，往醋碟裏蘸了蘸，一邊問道：“晚晴姐，你這回不是來真的吧？”
    黃晚晴拿起紙巾，擦了擦嘴，笑道：“什麽真的假的？你聽誰說的？張大山？”
    唐甜甜耳根一紅，大大方方承認了，“嗯，昨天一塊兒吃飯，聽他念叨來著。”
    黃晚晴眉梢微挑，促狹地笑了，“還說沒關係？我看你倆最近見麵，比跟我見麵都頻繁！”
    唐甜甜嗔了她一眼，趁她不注意，悄悄往她碗裏添了一勺醋。黃晚晴也不吃虧，轉手就回贈了一勺辣椒油。
    唐甜甜見狀，趕緊喊停：“行了！不能再加了......說正事！”
    黃晚晴淡定地笑道：“沒什麽，那群老工人願意折騰，那就讓他們折騰唄！”
    唐甜甜不解，疑惑道：“什麽叫那群老工人？木器廠鬧事的，不是隻有廠長一個嗎？”
    黃晚晴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又往自己碗裏的餃子上添了一勺辣椒油，“那老廠長又不傻，若是真就他一個人，怎麽可能跟我鬧完還僵持到現在？”
    “老廠長身後站著的，是那一群廠裏的老工人。”
    “他倒是想拿錢退休，我也願意給他這個麵子。但問題是，那群老工人已經把他架上去了，他想退下來也難。”
    唐甜甜聽完，不由皺起了眉頭，“好端端的上著班，他們為什麽要鬧呀？圖什麽呀？”
    黃晚晴長歎一口氣：“還能圖什麽？圖錢唄！”
    “那一群老工人，在木器廠呆的時間比我長得多，對廠子是有很深的感情和貢獻的。”
    “甚至在他們眼裏，他們那群老工人，才是木器廠真正的主人。而我這個老板，包括後麵新招來的工人，都是外人。”
    “所以，平時給木器廠拉活掙錢的時候，張大山雖然辦起事情來磕磕絆絆，但總歸也能幹下去。”
    “可真正到了拆夥，甚至分家產的時候，那些平日裏悶聲不吭，掙著工資、卻背地裏使絆子的人，就再也坐不住了。他們覺得廠子是塊肥肉，都想咬上一口。”
    唐甜甜聽完，隻覺得心驚肉跳，“那怎麽辦？木器廠的老工人，應該占了現在廠裏工人的一半多吧？”
    “他們隻是工人，廠子又不是他們的！”
    “想當初，若不是你及時注資進去，力挽狂瀾，他們別說現在的穩定工作了，連當初被拖欠的那幾個月工資，都一分得不到！”
    黃晚晴抬頭笑笑，“人嘛，都是不長記性，好了傷疤忘了疼。他們眼下隻知道，隔三差五就有人找過去，想要高價收購廠區，都想分一杯羹，哪還能回憶起當初？”
    “開始的時候，老工人確實占比較多。現在少了，不到一半了。”
    “正好，趁著這段時間，讓張大山好好看清楚，廠裏這些人裏麵，到底哪個是人、哪個是鬼！”
    “若是能用的，就留下來，不管是回頭調到新廠，還是老廠遷址重建後繼續上崗，我可以養他們一輩子。”
    “可若是心存異心，總和廠子裏的方針政策對著幹，那我也不是沒脾氣的泥菩薩。”
    眼下，木器廠片區拆遷的消息，還沒有放到明麵上來，廠裏的老人尚且鬧成這樣。
    若是再過段時間，讓他們知道了拆遷的事，那就更不得了了！畢竟拆遷的補償款，可比現在談的“高價收購”，高出不是一星半點。
    趁著消息還沒放出來，她得快刀斬亂麻，先處理掉廠裏那一撥老刺頭。
    唐甜甜見她表情凝重，也猜到是事情比想象中更加棘手。
    “好了，既然晚晴姐你心裏已經拿定主意，那現在咱們就不多想了，祝你一切順利！”
    說著，唐甜甜轉身從包裏抽出了一個牛皮紙袋，“晚晴姐，你先用你專業的眼光，幫我看看這些稿子。”
    黃晚晴有些好奇，“這麽厚一摞？都是你最近新設計的衣服嗎？”
    唐甜甜笑眯眯地點頭，“嗯啦！”
    黃晚晴先用餐巾紙擦了擦手，然後又掏出手帕再擦了一遍，這才伸手接過牛皮紙袋。
    當她打開袋子，從裏麵抽出那一摞設計稿時，不由驚呆了！
    “天哪，太漂亮了吧！”黃晚晴看著那些設計稿，雙眼都開始放光，“真是不敢想象，這些設計稿若是都被做成衣服，該有多驚豔！”
    不過，黃晚晴看了一會兒之後，就發現了不太對勁的地方，遲疑道：“甜甜，你這些衣服，風格自成體係，打破四季元素，漂亮是真漂亮......但好像，都不太適合日常穿呢。”
    黃晚晴試探性建議道：“若是成品出來，放到店裏去賣，還是要考慮一下實用性的吧？”
    唐甜甜聽完她的建議，不僅沒有不高興，反而笑得更開心了！
    “晚晴姐，你真是火眼金睛！你說的沒錯，我的這些設計稿，都不是為了日常銷售。”
    黃晚晴有點意外，也有點懵，“你不是要開工作室辦廠嗎？設計的衣服不為銷售，那為什麽？純欣賞？”
    唐甜甜衝著她傻笑，隨後從包裏掏出了一張燙金純手工製作的邀請函，得意地道：“晚晴姐，你看這是什麽？”
    黃晚晴看著上麵的純洋文，有點囧，然後磕磕絆絆地道：“嗯......國外的，服裝設計比賽，邀請函？”
    唐甜甜頗感意外，當即誇讚道：“晚晴姐，厲害呀！你什麽時候偷偷學的法語？竟然連這麽專業的詞匯都能翻譯出來？”
    黃晚晴尷尬地撓眉心，臉紅道：“嗬嗬，我哪裏會什麽法語？瞎猜的......”
    “噗嗤~”唐甜甜沒忍住，轉頭捂臉笑瘋，像是被點中了笑穴。
    黃晚晴見她那樣，反而淡定地挑了挑眉，繼續笑吟吟吃餃子。
    幾分鍾後，才總算緩了過來，擦著眼淚解釋道：“我是想，先以個人名義，參加一次這種國際專業比賽。”
    “能拿獎固然最好，拿不到也沒關係，重在參與。等比賽結束回國，我再借著這波比賽的餘熱，創立品牌和工作室，以及鋪展後續的事情。”
    剛吃完餃子的黃晚晴，點頭讚道：“這個主意真棒！我讚同！”
    說完，她擦了擦嘴，也轉身從包裏掏出了一份東西，“我今天過來找你，其實也有一份東西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