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晚晴淡淡一笑，“猜的！”
    其實，這件事情隻要換個角度，稍微想一想，就能猜的八九不離十。
    林強氣急敗壞，走得那麽突然且放心，絲毫不怕角落裏的人，在特殊情況下說漏嘴。
    那麽答案就很簡單了：對方若是主動把事情抖出來，可能需要承擔更可怕的後果！
    對方顯然也沒想到，黃晚晴竟然一下就猜中了！
    他整個人的神情和狀態，也變得越發警惕和防備起來。
    “這一次拍賣會，應該沒有人規定，創作者自己不能參與競拍吧？”
    吳經理揉了揉太陽穴，嘴角露出一抹嘲諷，“那是自然，不管是誰畫的，隻要交了保證金，走正常流程，誰都能參與競拍。”
    對方聽了這話，緊張的神色稍稍放鬆了些，“哦，那就好！”
    “沒錯，我賴老二，就是今年大賽的第一名清山居士！”
    “我之前是在街邊寫對聯、畫年畫的，是林強發現我，並且主動找的我，讓我去參加今年的比賽。並且保證，他能通過私底下運作，讓我拿第一名。”
    “包括今天進場的邀請函，也是他幫我弄到手的。”
    “他說我的畫，在路邊上就能賣個塊兒八毛，但若是放到拍賣會上來一炒，一次能掙一輩子的錢！按照賣價分我兩成，這次至少能讓我掙4000塊！”
    說到這裏，賴老二忍不住捂臉嚎啕痛哭起來：
    “誰能想到，我4000塊的影子還沒看到，先把我這些年攢的全部積蓄和借的錢，攏共加一起5000塊，一下都虧進去了，甚至還倒欠了兩萬塊！”
    “就我畫的那幾筆，我自己還不清楚嗎？擺在路邊賣，頂多值兩塊錢！我又不是傻子，怎麽可能會花兩萬五，再自己買回來？嗚嗚嗚......”
    黃晚晴見對方哭得傷心，也沒有著急催他，而是坐在那裏靜靜看著。
    直到對方壓抑的情緒發泄地差不多了，這才接著道：“好，這件事情，咱們暫且先不提。”
    “接下來，我問你第二個問題：市麵上，出現了十幾幅淩峰老師的仿作，是你畫的嗎？”
    賴老二抬起頭，紅著眼眶望過來，一臉懵地搖頭，“不是。淩峰是誰？我不認識，也沒聽過。”
    “他很出名嗎？為什麽要仿他的畫？”
    黃晚晴見他否認，微微皺起了眉頭，“不是你嗎？那會是誰......”
    賴老二咽了咽口水，小聲道：“那可能的人，多了去了！”
    “百貨大樓後麵有一條小巷子，白天巷子兩邊都擺滿了攤位，都是現場賣字畫的！我們搞創作不太行，模仿作假可都是信手拈來，而且每個人擅長的點都不太一樣。”
    黃晚晴一臉恍然，輕輕點頭，“哦，原來是這樣！”
    她趁著對方放鬆警惕之時，忽然隨口問道：“那市麵上流通的那些，山青居士的畫呢？是你模仿的嗎？”
    “我瞧你畫的作品，跟山青居士的畫，有那麽幾分相似。難不成，你還刻意研究過？”
    黃晚晴此話一出，剛才還稍微有些嘚瑟的賴老二，瞬間閉緊嘴巴，一聲不吭了。
    若是細看，甚至還能發現，賴老二的腿，漸漸開始發抖。
    “我不是，我沒有，你，你可別瞎說！”賴老二搖頭否認，明顯慌了神。
    可他此刻的異常反應，恰恰從側麵印證了黃晚晴的猜想！
    黃晚晴直接無視了對方的否認，緊盯著他的眼睛，繼續問道：“是誰讓你模仿的？又是誰，給你看過山青居士的作品？”
    “憑你自己的渠道，就算手裏有模仿的作品，也很難高價賣出去。所以，你最後模仿出的那些作品，又都交給了誰？”
    黃晚晴心裏清清楚楚，自己的作品價格雖然有些虛高，但市麵上的存量極少。基本上，從她手裏賣出去的畫，每一幅的去處都清清楚楚。
    簡單做了排除法後，最後有嫌疑的，就那麽一兩個人。再加上作案動機，基本上就一清二楚了。
    她見賴老二咬緊牙關，說什麽都不鬆口，於是直接問道：“找你定畫的，是徐家人，對不對？”
    賴老二聽到“徐家”二字，猛地抬頭，整個人都呆住了，嘴唇微微哆嗦，卻最終也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黃晚晴知道，在這關鍵時刻，應該下點猛藥了。
    “行，你可以不說，一直保持沉默。”
    “不過，我想問的問題，你若是不配合回答，那我剛才的承諾也就不作數了！”
    “茶苑的環境還是很清幽雅靜的，我還有事，就不奉陪了，你留在這裏慢慢住吧！”
    黃晚晴說完，起身就要同吳經理告辭。
    既然該知道的，她已經有答案了，剩下想問的，對方也不準備告訴她。那她繼續留在這裏，也沒有什麽意義了！
    就在她起身走到門口，就要跨出房間時，沒想到賴老二往前追了幾步，“撲通”一下就跪下了，痛哭流涕道：“求求你，幫幫我！”
    “我承認，大量模仿青山居士作品的那件事情，確實是我幹的！”
    “我也不知道，對方到底是何方神聖！我隻知道，突然有一天，一輛汽車停在我的攤位前，說找我做一筆大買賣。”
    “一路上，司機蒙住了我的眼睛，把我帶到了一個從來沒去過的地方，然後讓我對著牆上的幾幅畫進行模仿。”
    “那三個月，我每天吃住都在那個地方。對方一個月給我開一千塊錢的天價，讓我學習模仿，不停的畫，畫得越像越好！”
    “最後，我掙了三千塊錢，人家還額外給了我一千塊的封口費，讓我保密！”
    “還說，如果我敢把這件事情說出去，就讓我們全家在海市都過不下去！”
    聽完賴老二的這番話，現場陷入了沉默。
    吳經理蹙眉道：“晚晴，你覺得這件事情，真的是徐家人做的嗎？”
    “若是照他所說，咱們無憑無據，頂多算是猜測。”
    黃晚晴垂眸思考，過了一會兒，抬頭問道：“你可還記得，當初你學習借鑒時，看過的是哪幾幅畫嗎？”
    賴老二認真回憶了片刻，然後如數家珍道：“看過的有好多幅，但令我印象深刻的有：夕陽圖，稻穀豐收圖，雨打殘荷圖，中秋賞菊品蟹圖......”
    黃晚晴越往後聽，心中的答案越發篤定：背後攪渾水的，果然是徐家！
    因為賴老二看過的這些畫，確實是自己畫的，而且全部收藏在徐憶安的手裏。
    黃晚晴目光望著遠方，幽幽道：“徐家也是煞費苦心，為了吃掉我這隻小蝦米，真是織了好大一張網！”
    “來而不往非禮也！既然徐家這麽看得起我，那我若是不做點什麽回報一下，還真是辜負了對方一片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