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6章 替她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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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替她打算
    季鳴崢一瞬間覺得眼淚湧上眼眶,本想強行壓下去,奈何小嬰兒的身體顯然不足以支撐這麽強烈的情緒,隻會“哇”的一聲哭出來。
    楊曉趕緊擦了擦眼淚:“哦哦哦,不哭不哭,媽媽嚇到鳴鳴了,媽媽不好——”
    “你家去?我還打算帶著孩子去找你呢?”
    “回家拿個東西,等會兒過去。”楊曉把孩子遞給何錦秋,“你帶著她去早餐店吧。”
    好。
    楊曉手裏抱著好幾個縫了格子布的零錢盒出來時,許逸欽正拿一次性筷子挑著麥芽糖吃,何錦秋恨鐵不成鋼地拍了他一下:“還吃,牙齒都要壞掉的,就你們慣著他的喔。”
    雖然豔嬌和張姐都不喜歡何錦秋,但這個小男孩兒卻是實打實的喜歡,又漂亮又懂事,定定地望著賣麥芽糖的推車,誰不心疼呢。
    “打孩子做什麽,我買給他的。”張姐拍開她的手。
    “張姐,豔嬌,這是我拿碎布頭包了一下,縫的零錢盒,你們別嫌棄,都拿著都拿著。”
    “真好看啊,這布做裙子也得好看,就那種長裙,你哪家買的?謝謝楊妹子。”
    張姐問道:“你第一天開業,老季不過來看看?”
    “他談生意呢,去香港了。”楊曉盡量不動聲色地說。
    其實根本不是去香港談什麽生意,而是去那個小三懷孕了,他去香港查嬰兒性別。
    如果沒有意外,Mary懷的是個男孩兒,生下來之後季家高興壞了,直接給他們娘倆買了一套房子。
    而楊曉壓根不知道婚內老公給外遇轉的錢還能收回,無比窩囊的拿著一堆債務和一套馬上就得買了的房子,除了女兒,這段婚姻什麽都沒得到。
    豔嬌忽然拍了一下額頭,“你等一下啊”。說著轉身回店裏,捧著一個用錦緞做的大紅花出來。
    “自行車行開業時候剪彩用的,剩這麽個東西杜廣不舍得扔,拿來給你裝飾一下,好歹有個開業的樣子。”
    “我都快收攤了哦。”
    “那又怎樣,拍照用還不行嗎?”豔嬌白了她一眼,“等著,我家剛買了個膠卷相機。”
    “呀,前兩天老劉還說想買一個呢,多少錢。”
    “親戚從日本帶回來的,三千多塊呢,等洗出來給你們一人一張。”
    “那也太貴了,不行不行。”張姐咂舌,“也是用上洋玩意了。”
    “杜廣,過來幫忙拍個照——”
    “好了好了,你事情真多。”
    相機快門按下的刹那,季鳴崢看見母親的手搭在何錦秋肩頭。
    膠卷相機記錄下出生機蓬勃的千禧年中特有的柔光,把麵館前有些斑駁的牆皮都照成了流金歲月。
    許逸欽一手拉著她的繈褓,一隻手偷偷把沾著麥芽糖的手指藏進照片邊角,在時光裏按下稚嫩的錨點。
    陪著何錦秋把許逸欽送到幼兒園,三人轉頭去了母嬰店。
    好孩子母嬰店,算是這一片少有的兩家母嬰店了,在這個大家還用尿布,扯兩塊單子當包被的時代,母嬰店的用途基本隻是買奶瓶奶嘴和小碗小勺。
    這個時候也沒什麽科學育兒的說法,甚至不少人連這些東西都不想買,醫院一般會送一個,就直接用到孩子長大。
    至於在母嬰店買玩具,那得是家境不錯的人才做的,顯然不是楊曉平時會逛的地方。
    可惜如今是重生回來的楊曉了,當了這麽多年的住家保姆,育兒方麵的經驗也算豐富了。
    "買這個。"楊曉的指尖點在進口咬膠玩具上,"還有那個音樂旋轉鈴。"
    母嬰用品店的老板操著一口粵語口音,見她直接拿了店裏最貴的幾樣東西:“老板發財呀。”
    “可是自己賺錢了,立刻就……哎,怎麽了?”
    楊曉把季鳴崢放到床上,一把抓下了那個掛在她頭頂的小飛馬,恨恨地扔進了垃圾桶裏。
    “姐,你不懂,這東西是我懷孕的時候婆婆送的。”她嫌惡地用下巴點了點那匹小馬下麵的刻痕,“是從一個道士手裏得買的說能女轉男,我生孩子的時候她讓我進產房都得抓著。”
    上輩子楊曉對這東西厭惡至極,但沒工資的自己也不會買什麽別的玩具給女兒,強留著這個惡心的東西。
    如今她賺了自己的第一筆錢,第一件事就是把這個髒東西扔了。
    何錦秋歎了口氣坐在她身邊:“你是不是不想跟他過了?”
    楊曉沉默了半晌:“我又不可能現在離。”
    何錦秋聽明白了,握著她的手:“你記得,你要打算離,就得從現在準備。”
    楊曉笑了笑,前世的她自然聽不懂這句話的意思。
    但如今,她波折了一輩子,用不著何錦秋提醒,她也知道要籌備。
    她知道後麵季元鵬會欠下大量債務,離婚協議裏麵沒提到,自己被討債得追上門,被迫買了房子跑了。
    季鳴崢急得要瘋了,一個勁地扒拉何錦秋手上的金戒指。
    買黃金買首飾啊——
    且不說這東西基本不會貶值太多,而且離婚的時候一般算女方個人的東西——
    “呀,這孩子好像對亮晶晶的東西感興趣呢,妹妹,你給她買三金了嗎?馬上就是百日宴了。”何錦秋不經意地提到,“還有保險啊,現在小孩子都會上保險的,要生了大病也是個保障。”
    楊曉聽明白了:“你是說……”
    “不知道怎麽給自己籌備,就都給孩子籌備唄,女人啊,這輩子不也就是個孩子。”何錦秋感慨道。
    楊曉垂眸,顯然是聽進去了。
    季元鵬是第二天晚上到的家,在香港驗血確認了是男孩兒,他高興得快瘋了喝了不少酒,笑得滿麵春風。
    楊曉抱著季鳴崢晃著,見他回來了:“呀,季總看來這是生意談成了呀。”
    這一聲季總聽得季元鵬心情舒暢:“那必然的,我出手,什麽生意談不成哦。”
    “我去給你煮醒酒湯,你抱會兒鳴鳴。”
    “怎麽這個點還沒睡?你到底會不會照顧孩子?”
    “平時早就睡啦,不知道怎麽的今天就一直醒著,估計是等你回來了。”楊曉的聲音從廚房傳出來。
    “哈哈哈,我姑娘就是喜歡我。”想到幾個月後即將出生的兒子,漂亮的女兒和廚房賢惠的妻子,季元鵬生出一股“妻美妾嬌,兒女雙全”的得意感。
    男人啊,這輩子就不能在一個女人身上吊死。楊曉懷孕買了那麽多轉孕符,結果還是個女孩,說明她就不行,還好她趕緊換了一個。
    季鳴崢其實這些天下來,能感覺出來母親今晚刻意在她快睡著的時候重重地搖晃她,為的就是讓她保持清醒。
    她自然也不會這個時候拖後腿,趕緊對著季元鵬笑,哪怕季元鵬得意的嘴臉看得她惡心。
    “對了,老公呀,今天張姐她們都問馬上就是鳴鳴百日宴了,到底辦不辦啊,不辦我去和張姐說一聲,省的她天天問。”
    張姐和周圍鄰裏打成一片,人熱情又大氣,平時沒事就喜歡聊天,還帶了點潑辣,季元鵬是不喜歡這種女人的,評價就是個潑辣的八婆。
    但他自然也知道這種女人不能得罪,有點事都抖出去,明天讓楊曉告訴張姐不辦百日了,後天就得有人蛐蛐他破產了。
    季元鵬這個人骨子裏重男輕女到了極致,但如今已經是千禧年了,計劃生育都多少年了,要是明著表現出來,不知道多少人會罵他封建餘孽。
    所以季元鵬表麵上自然還得過得去的。
    “辦——我姑娘的百日宴,怎麽能不辦,還得大辦,特辦!”季元鵬咳了兩聲,濃重的煙酒氣撲到季鳴崢臉上,惡心的味道讓季鳴崢快吐了。
    但她明白母親想幹什麽了,必須全力配合。
    先捧殺,再暗貶,對季元鵬這種大男子主義的人來說無疑是在朝他吐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