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4 章 上善者伐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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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虎車內,駕駛員依舊是小李;透過後視鏡,小李看著第二次出現在後排座上的戴月濃,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看來這兩人怕是已經跨過了一夜情的階段,瞧這架勢,說不定是要往“圈養”的方向發展了。
    袁景燦目光直視前方,開口問道:“你就這麽跟我走了,有沒有跟你們老板說一聲?”
    “哎呀!”戴月濃這才如夢初醒般輕呼一聲,“剛剛腦袋暈乎乎的,完全把這事兒給忘了。”說著,她急忙伸手去包裏掏手機。
    袁景燦伸手製止了她,神色平靜地說道:“姓陳的不至於這麽沒眼力見兒,況且,說不定這正中他下懷呢。”
    戴月濃的臉瞬間漲得通紅,急忙辯解道:“我……我真不知道他怎麽想的,我……我可沒跟他商量過。”
    袁景燦擺了擺手,示意她無需多言:“你知不知道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目的似乎已經達成了。”
    戴戴月濃心中湧起一絲擔憂,小聲問道:“那我這樣,會不會給你添麻煩呀?”
    袁景燦冷笑一聲,眼神中透著自信:“還沒人敢在我麵前耍心眼,姓陳的最好識趣點,不然就別怪我到時候不給他留情麵。”
    戴月濃低下頭,輕聲應道:“哦……”
    再次踏入華美達這間豪華的套房,戴月濃的心情複雜難辨。
    “啪嗒”一聲,房門關上,房間內頓時安靜下來。
    戴月濃的心猛地一緊,她聽到袁景燦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緊張得心髒仿佛都要跳出嗓子眼兒。
    緊接著,一隻溫熱且有力的手攀上了她的肩膀,袁景燦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你說想見我一麵,嗯?”
    戴月濃低下頭,不敢說話,她能感覺到袁景燦的指尖正在挑開她禮服後背的拉鏈,與此同時一股溫熱的氣息撲麵而來,讓她的臉頰愈發滾燙。
    “現在見到了,怎麽反倒不敢回頭了?”袁景燦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戲謔。
    戴月濃有些語無倫次地說道:“我……我們要不先聊聊天吧,我……我覺得這樣太快了。”
    “這都多晚了,還是早點休息吧。”
    “我……我還不困呢。”戴月濃試圖找個理由再拖延一會兒。
    “忙乎一整晚了,我都困麻了!”
    “別著急...”戴月濃臉頰上泛起了兩朵紅暈,一邊小幅掙紮,一邊壓低聲音說道。
    突然一條璀璨耀眼的項鏈墜落在戴月濃的胸前,正是拍賣會上那條令她豔羨不已的鑽石項鏈。
    戴月濃驚喜地轉過頭,眼中滿是難以置信:“給我的?”
    袁景燦微笑著凝視她:“當然。”
    “為什麽對我這麽好?”戴月濃眼中滿是感動。
    然而,她並沒有等到袁景燦的回應。突然,戴月濃神情一緊,急忙說道:“別撕,這件禮服是陳總給買的...”
    袁景燦壞笑著:“那就穿著。”……
    不知過了多久,激情褪去。戴月濃感覺身上黏糊糊的,她捋開貼在臉上的幾縷青絲,低頭看了看胸口那條依舊閃耀的項鏈,又將目光投向身邊閉著眼似乎已經熟睡的男人,心情複雜到了極點。
    她感覺自己仿佛置身於一場光怪陸離的夢境之中,一切都如此美好卻又充滿虛幻,幻境與現實交織纏繞,令她難以分辨真假。
    已經是第二次了,這是不是就意味著自己和他已經跨過了單純一夜情的階段?
    可是,即便跨越了,又能怎樣呢?
    上次在酒店大堂裏,那個當眾喚袁景燦老公的女人,舉手投足間盡顯世家大小姐的氣質與風範。但袁景燦麵對她時,始終保持著公事公辦的態度,甚至還在她姐夫麵前強調自己有女朋友。
    相比之下,出身平凡的自己,在這場感情的角逐中又能有幾成勝算呢?
    雖然自己已經與袁景燦有過肌膚之親,而且還是兩次;但她心裏明白,這種事情對於一個女人來說,隻要願意,都能夠做到,根本算不上什麽優勢。
    她毫不懷疑,隻要袁景燦隨便勾勾手指,她們寢室裏的每一個人,包括已經傍上朱總的張悅,都會毫不猶豫地投入他的懷抱。如此看來,自己似乎並沒有什麽能夠長久吸引袁景燦目光的地方。
    想著想著,戴月濃突然眼前一亮。她想起袁景燦的公司正在海選配音團隊,而自己雖然在管理等方麵一竅不通,但在配音上還是頗具天賦的。
    一念及此,她的心中不禁湧起一個念頭,自己能不能在這方麵幫到他呢?
    越想戴月濃越發覺得,這或許是自己唯一能夠為袁景燦做,而且是自己擅長的事,說不定自己能借此拉近與他的距離,讓這段飄忽不定的關係變得更加穩固。
    ......
    與此同時,在一間布置古樸典雅的茶室裏,茶香氤氳,繚繞在整個空間。
    一位麵容沉穩,眼神深邃的中年男子執起一枚白子落在左上角星位,然而他一開口卻透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進展如何?”
    陳啟坐在對麵,將一枚黑子壓在三三位:“小戴已經跟著他回酒店了。目前來看,一切都在計劃之中。”
    中年男子手中白子再次落下,斜掛角,形成小飛守角的陣勢:“沒引起他的懷疑吧?”
    陳啟將一枚黑棋打入中腹,臉上浮現出一絲不確定的神情:“如此年輕就有這般成就,心思怕是極為縝密,我總覺得很難完全瞞得過他。”
    中年男子輕輕一笑,將一枚白子落在邊上:“哈哈哈,陳啟,你可知何為陽謀,何又為陰謀?”
    陳啟思索片刻後說道:“老板,我知道陰謀大概是暗中謀劃、設局算計,陽謀或許是光明正大地布局,但其中深意,還望老板明示。”
    中年男子端起茶盞,輕抿一口,神色悠然地說道:“《孫子兵法》裏的‘形篇’有雲,‘善守者藏於九地之下,善攻者動於九天之上。’”
    陳啟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問道:“什麽意思?”
    中年男子放下茶盞,耐心地繼續解釋道:“洪武朝有個老禦史曾言,陰謀如刺客的匕首,憑借的是出其不意,於暗處精心布局,看準時機給予對手致命一擊;而陽謀如將軍的令旗,依靠的是大勢所趨,即便對手明知是計,卻因形勢所迫,不得不踏入局中。”
    陳啟一臉困惑地問道:“老板,我還是不太明白。”
    中年男子看著棋盤,繼續說道:“萬曆年間,張居正推行考成法,暗地裏指使六科給事中彈劾自己人,借言官之口堵住眾人悠悠之口,這便是在暗中巧妙織網,於無形之中達成目的,此乃‘暗線布局’,亦為陰謀的一種運用。”
    說完,他看了看陳啟,示意他繼續下棋。
    陳啟聞言似有所悟,落下一子後又追問道:“那陽謀呢?”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再次落子,說道:“當年司馬懿在上方穀,明知是諸葛亮的火攻之計,為何還敢率軍深入?”
    陳啟搖了搖頭,老實地說道:“我不知道。”
    中年男子端起茶盞,輕吹熱氣,緩緩說道:“丞相算準了天降大雨,更算準了魏軍缺糧必搶糧道。此乃陽謀,利用局勢與對方心理,即便計策明擺在眼前,對方也隻能無奈入局。”
    陳啟手中的棋子懸在半空遲遲未落,他小心翼翼地問道:“那老板您的意思是……”
    中年男子目光如炬地說道:“袁小子知不知道我們的謀劃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給他的,是不是他想要的!”
    見老板的白子落在天元位,陳啟連忙補救似得在邊上落下一子:“那小戴她……”
    “知道得越少,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小。你且猜猜,小戴現在心裏是怎麽想的?”
    陳啟思索片刻,回答道:“留在他身邊。”
    中年男子露出孺子可教的表情,點頭道:“正解。那怎麽做才能讓她留在他身邊呢?”
    陳啟沉吟片刻後,試探著說道:“工作室?”
    中年男子滿意地笑了:“沒錯。”
    陳啟執棋在手,問道:“那我什麽時候接觸他?”
    “不急。”中年男子將一枚棋子落在高目位後繼續說道:“世間萬物皆充斥著博弈,釣魚的時候,魚忍住不咬鉤,是魚的定力,漁夫忍住不提杆,是漁夫的耐心。隻要我們沉得住氣,魚兒總是會咬鉤的,況且,咱們下的餌料可不少。”
    “老板神機妙算。”陳啟不動聲色地拍了個馬屁。
    中年男子對陳啟隱晦的奉承置若罔聞,神色從容地再次落下一子,“恒基都還沒奠基,時間充裕得很,咱們有的是工夫慢慢布局。”
    陳啟微微頷首,隨即地恭敬問道:“那小戴這邊後續該怎麽安排……”
    中年男子手中的白子精準地落在黑棋的“鬼門”位上:“利用工作室和愛遊的合作來推動此事,給小戴創造契機,讓她有充分的理由和機會長期待在姓袁的身邊。最低限度,也要讓她成為袁景燦今後在江城的固定伴侶。”
    “好的。”陳啟連忙應道,隨即下意識執棋欲下。
    然而,他的手剛懸在半空便驚愕地僵住,隻見棋盤上已然形成了“九尾龜”殺局,他已陷入了無子可下的絕境。
    陳啟緩緩抬起頭,正好對上中年男子神態悠然喝茶的模樣。
    中年男子麵色平靜如水,眼神波瀾不驚,渾身上下透著一種盡在掌握的沉穩氣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