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鏡中囚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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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青瓷的後背緊貼著北鬥星圖石壁,秘銀液浸透的旗袍開衩處發出冰葡萄汁般的暗紫色。
    她將嵌著血絲的瓷片按進南京舊宅的穿衣鏡邊框時,銅鏡背麵雕刻的纏枝蓮突然滲出琥珀色黏液——那是霍世瑾殘魂特有的腐鏽氣息。
    “叮——“
    1937年的月光從鏡麵流淌而出,秦淮河波光裏浮著七具穿月白旗袍的屍首。
    沈青瓷的淚痣突然灼燒起來,她看見倒映在鏡中的霍世襄正將青銅羅盤抵住沈懷安的咽喉,河麵浮屍的領口處,“囚“字烙印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爬上沈青瓷自己的脖頸。
    “別碰鏡框的纏枝蓮!“
    霍世襄的嘶吼裹挾著瓷器碎裂聲破空而來。
    他撞開密室鐵門的瞬間,左半邊身軀的石化痕跡已蔓延至下頜,青灰色皮膚下湧動的白瓷釉液正與南京舊宅鏡框的秘銀線產生共鳴。
    沈青瓷這才發現,自己旗袍暗袋裏的半塊城牆磚竟與鏡中沈懷安胸口的裂痕完全吻合。
    蘇曼殊的勃朗寧手槍抵住沈青瓷第三根肋骨時,鏡中場景突然翻轉。
    1937年的霍世襄猛地抬頭,沾著沈懷安魂血的羅盤指針直指現實維度。
    蘇曼殊塗著丹蔻的手指突然顫抖:“原來霍家祠堂那幅未完成的工筆美人圖......“
    鏡麵轟然炸開的冰裂紋中,霍世瑾的半透明手掌穿透時空。
    這個本該消散在朝天門碼頭的殘魂,此刻指尖纏繞的正是蘇曼殊賣給日本商會的秘銀線。
    沈青瓷趁機將玉佩碎片刺進鏡框,飛濺的青銅鏽裏突然浮現香港總督府的立體地圖。
    “小心鏡像折射!“
    霍世襄用尚未石化的右手拽過沈青瓷,他無名指疤痕裏滲出的血珠在鏡麵劃出詭異符文。
    蘇曼殊的尖叫卡在喉嚨裏,她旗袍盤扣上鑲嵌的翡翠突然化作千百隻碧色蜘蛛,順著霍世瑾的殘魂爬進時空裂縫。
    密室溫度驟降十度。
    沈青瓷被推進香港總督府暗室的刹那,霍世襄左手最後一塊血肉徹底瓷化。
    他染血的西裝口袋裏掉出半張圖紙——本該鎖在匯豐銀行保險庫的秘銀線工藝圖,此刻落款處赫然是蘇曼殊的英文花體簽名。
    “重慶羅盤會轉動的......“霍世襄的警告被石化封印在喉間,他脖頸浮現的北鬥七星紋路與南京舊宅石壁的星圖完全重合。
    沈青瓷的旗袍下擺突然無風自動,那些纏枝蓮暗紋正將秘銀液反哺給鏡中世界。
    暗室穿衣鏡突然映出三重畫麵:北平霍家老宅的雕花鏡框滲出鮮血,重慶朝天門石壁的星軌逆向旋轉,而香港總督府這麵維多利亞風格鏡子的鍍銀層正簌簌剝落。
    三麵鏡子中央同時浮現沈懷安模糊的麵容,他胸腔內的城牆磚發出類似電報機的摩斯密碼聲。
    沈青瓷按住灼痛的淚痣後退半步,旗袍立領突然收緊如鐵箍。
    她藏在暗袋裏的半塊城牆磚劇烈震動,那些被秘銀液浸透的纏枝蓮紋路,此刻正沿著她脊椎緩緩爬向心髒位置......
    (續寫部分)
    沈青瓷的指尖陷入霍世襄染血的西裝褶皺,旗袍立領的金屬鑲邊已割破她頸側肌膚。
    鏡中三重畫麵開始坍縮,南京舊宅的青銅鏡框突然探出數十條纏枝蓮藤蔓,那些浸透秘銀液的暗紫色根莖正順著她脊椎紋路瘋狂滋長。
    “閉眼!“
    霍世襄沾著瓷釉的右手突然扣住她灼燒的淚痣,石化紋路攀附的喉結發出碎冰相撞的聲響。
    沈青瓷感覺後頸貼上來冰冷的瓷器觸感——霍世襄竟用石化後的左臂生生撞碎了維多利亞鏡框。
    飛濺的鍍銀碎片中,1937年的月光如液態汞般傾瀉,將兩人身影拉長投射在重慶朝天門石壁上。
    “你的血...“沈青瓷突然發現纏住自己的藤蔓在畏懼霍世襄傷口滲出的白釉,那些本該凝固的瓷釉正沿著她旗袍開衩處逆流而上,“是秘銀線的中和劑?“
    霍世襄下頜的石化層已蔓延至唇角,他忽然扯開襯衫第三顆鎏金紐扣。
    暗紅色胎記赫然浮現,形狀竟與蘇曼殊翡翠蜘蛛腹部的星芒紋完全重合。
    沈青瓷旗袍暗袋裏的城牆磚碎片突然發出蜂鳴,1937年鏡像裏的七具浮屍同時抬手捂住脖頸的“囚“字烙印。
    時空裂縫中的腐鏽氣息驟然濃烈。
    霍世瑾的完整屍身從鏡麵浮出半寸,月白旗袍領口別著的紅寶石胸針正滴落新鮮血珠。
    沈青瓷的淚痣突然迸裂,飛濺的血珠在鏡麵劃出北鬥第七星的軌跡。
    當霍世襄沾著瓷釉的手指抹過她傷口,那些反噬的纏枝蓮突然調轉方向,將秘銀液灌入霍世瑾屍身脖頸的烙印。
    “原來你早就...“
    沈青瓷的質問被北平老宅方向傳來的鍾聲切斷。
    鏡中沈懷安胸腔的城牆磚裂縫正在吞噬秘銀液,蘇曼殊遺落在現世的翡翠蜘蛛突然集體爆裂,飛濺的碧色汁液在石壁星圖腐蝕出日文密電碼的痕跡。
    霍世襄突然將染血的唇貼上她耳後:“記住,重慶羅盤的青銅軸芯...“
    石化終於封住他最後的音節。
    沈青瓷感覺後腰撞上某種冰涼的金屬裝置,香港總督府暗室的柚木地板突然翻轉。
    墜落的瞬間,她看見霍世瑾屍身的手指微微屈起——那個手勢分明是白氏繡坊失傳的“雙麵異色繡“起針式。
    1937年的月光突然具象成鐵絲網,將沈青瓷釘在霍世襄自毀的時空坐標點。
    當青銅羅盤穿透霍世襄心髒的刹那,噴湧而出的不是鮮血而是泛著秘銀光澤的瓷土。
    沈懷安被鎖鏈纏繞的虛影在月光裏扭曲,他破損的長衫下擺突然浮現三組數字:12.13,7.7,8.15。
    “第三個囚徒...“
    沈青瓷的瞳孔驟然收縮。
    她旗袍下擺吞噬的秘銀液突然沸騰,左眼淚痣脫落處生長出細小的纏枝蓮紋路。
    當霍世瑾屍身完全墜入現世維度,掌心的紅寶石胸針突然折射出三棱鏡效果——北平鏡框的血跡、重慶星軌的裂痕、香港剝落的鍍銀層竟在她皮膚表麵重組為立體星圖。
    密室氣溫驟升時,沈青瓷聽見自己脊椎傳來絲線繃斷的脆響。
    那些反哺給鏡中世界的秘銀液,此刻正化作液態星芒注入霍世襄徹底石化的身軀。
    當最後一滴液體滲入他脖頸的北鬥紋路,南京舊宅方向突然傳來城牆磚落水的悶響。
    墜入黑暗前的瞬息,沈青瓷的視網膜殘留著三重鏡像:北平老宅雕花鏡滲出鮮血凝成英文花體簽名,重慶石壁星軌裂縫湧出翡翠蜘蛛幼蟲,而香港暗室某塊鬆動的地磚下,半張泛黃的《申報》正顯示著1937年8月15日的頭版頭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