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夜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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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聞潮生的酒勁還沒有完全褪去,五髒六腑內都殘留著烈酒燃燒後的痕跡,眼前雖無重影,但走路的時候能明顯感覺到腳下輕飄飄的,他一腳陷入外麵的飛雪中,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我覺得以我現在這個狀態,出去跟人幹架純粹就是送死。”
    阿水從破廟角落隨便抽出了一柄長劍,扔給了聞潮生,後者直接朝著旁邊撲去,躲開了這對他來講致命的一劍。
    “你再這麽扔東西,我不一定能活著見到那些敵人。”
    他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撿起了插在雪地裏的長劍。
    試了試,不太習慣。
    阿水也一腳踩入雪中,聲音在風雪裏顯得格外冷漠凜冽:
    “無論是在戰場,還是在江湖,敵人從不會給你調整狀態的機會。”
    “刀兵相見,唯有生死,其餘的一切,都是不純之物。”
    聞潮生提著劍,跟在了阿水的身後,嘴一張,那刺骨的雪風就往裏灌:
    “我不會武功,身體素質也不行,對他們而言,我就是能被隨便一腳踢死的野狗,今夜跟著你,應該看不見明天的太陽了。”
    阿水冷冷道:
    “不過是你自己的選擇,我讓你不要回來,你聽了嗎?”
    她話音剛落,遠方茫茫皓然處,有殺氣順著雪風而來,把二人發絲吹得亂翻,阿水握著柴刀的手似乎更為放鬆,她回頭看了一眼情形窘迫的聞潮生,說道:
    “你怕不怕?”
    “後悔不後悔?”
    聞潮生身體在抖,不知是因為風雪中的殺氣,還是因為這場風雪本身,他呼出的白霧上浮,遮住了他的眼睛。
    “我有點緊張。”
    阿水道:
    “緊張是正常的,第一次殺人的時候,我也緊張。”
    “這次來的人,有一些不是修行者,隻是江湖上的尋常武夫,連步伐都不藏。”
    聞潮生有些意外地看了阿水一眼,說道:
    “你能聽得這麽清楚?”
    阿水道:
    “風大的時候,就能聽清。”
    “但也隻能聽清一些尋常的動靜,有高手或有人潛伏的話,耳朵便不那麽好使了。”
    她話音剛落,茫茫風雪中一支弩箭突然刺穿這天地間朦朧的幕布,直奔二人而來!
    一片落下的晶瑩雪花自正中心被裹挾著殺意與冷意的箭鋒擊碎,須臾間箭身便已貫穿十丈之距,離聞潮生的眉心不過半尺,卻被一隻纖瘦的手穩穩抓住。
    下一刻,阿水甩手,弩箭原路折返,沒入了遠處看不清的混沌雪麵,一道沉悶的聲響過後,白色的雪麵上漸漸染了一片殷紅。
    聞潮生弓著身子,後背冷汗浸濕,被浸髓的東風一吹,酒便徹底醒了。
    這種勁弩在夜幕下對於阿水可能構不成什麽威脅,但對於他來說卻是完全無法防備的必殺之著。
    等他發現弩箭,隻怕弩箭已經穿了他的身。
    最好的辦法,就是壓低自己的身軀,盡可能減少被敵人攻擊的麵積,不讓阿水分神。
    這根弩箭的主人被射死之後,周圍又徹底安靜了下來,也不知雪中是否還藏著其他的勁弩。
    阿水的目光眺望向了遠方,眼簾上覆著一層霜。
    在她的正前方,出現了許多刀劍出鞘的黑衣人,約莫三十,全都蒙著臉,身上的肅殺蓋過了風雪凜冽,殺氣如蛛網交織,將二人徹底籠罩!
    “這些人都是修行者,我腿瘸了,處理他們需要時間。”
    “聞潮生,聽我說,別看弩箭,要去聽。”
    聽著阿水的叮囑,聞潮生手腳發冷,壓低聲音道:
    “我也沒練過自己的聽力,隻怕判斷不準確。”
    阿水道:
    “那就判斷準確點。”
    她說著,提著刀便一瘸一拐朝著遠處的那些黑影走去,留下聞潮生在原地,後者沒有跟阿水求救,隻是在粗重的呼吸聲中不斷努力沉靜下來,企圖靠著耳朵來判斷周圍可能出現的弩箭。
    對聞潮生這樣未經磨礪的菜鳥來說,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尤其是事關他的性命,幾乎沒有第二次機會,生死間的壓力就會更大。
    呼呼——
    凜冽寒風呼嘯,阿水提著柴刀一步一步來到了那數十名黑衣人麵前,對著他們道:
    “你們誰先死?”
    這些黑衣人的腰間全都掛著忘川的信物,實力高低不一,大部分是年輕人,還有一名身著黑袍,沒有蒙麵的中年劍客,他頭發已經變得花白,不知是歲月還是飛雪。
    他們佇立雪中,宛如雕塑,冷冷凝視著麵前的女人。
    “那姓陸的說,你人頭很值錢。”
    “殺了你,能進風字旗。”
    中年劍客語氣帶著一抹挑釁,他完全沒有聽阿水在說什麽,也沒有興趣。
    忘川的風字旗很難進,因為無論下方有多少強者,風字旗總共隻有十二個位置,想入風字旗,除了實力要足夠強大之外,還必須對忘川有過重大的貢獻。
    進入風字旗的人,才算是在忘川中有了一份屬於自己的權力,未來可能進入十殿。
    十殿,便是忘川的核心勢力與權力,那裏,是無數刺客究其一生的目標。
    風字旗,就是實現他們野心的最關鍵一步棋。
    阿水抬眸,斜視著他:
    “你來試試不就知道了?”
    中年劍客微微一笑,輕輕揮手,漫天的殺意再隱不下去,周遭無數刀兵出鞘的聲音響起,殺氣如蓮華綻放,震開了無數飛雪!
    短兵相接,第一名黑衣人至近前時,阿水揚刀見血,連人帶兵刃劈成兩半!
    那是樸實無華的一刀,卻也是無法抵擋的一刀。
    阿水揮刀,再揮刀,每一刀都慢到了極致,仿佛從一個世紀之前劈來,然而當刀鋒終於輕吻至敵人頸側之時,他們才發現,那哪裏是一柄慢刀?
    這分明是一把快到無法抵禦的必殺之刀!
    冷汗四溢,當這些人終於察覺不對時,阿水麵前已經橫七豎八倒下了十幾具屍體!
    那名原本臉上掛著冷漠與瘋狂之色的中年人,此刻眼神也漸漸凝重了起來,右手拇指摁在了劍鞘上,將劍身稍微壓低了些許。
    這是他拔劍時的慣用小動作,劍身低了,拔劍時能聽到那悅耳的摩擦聲,中年人將這種聲音視為生命逝去的聲音,也是奏響自己即將展開的殺戮的前奏。
    咻!
    在阿水抬刀對著右側方的一名刺客劈下時,身後遠方的雪地裏忽地飛出一根弩箭,對準了阿水的後背飛來!
    阿水揮刀的動作頓住,身後像是長了眼睛,她身體側開,以毫厘之差躲過了這根弩箭!
    而在她麵前的那名刺客就沒這麽好運了。
    這名刺客方才在準備抵擋阿水的攻擊,但他的反應顯然沒有阿水這麽迅速,當阿水忽然收刀時,他還在原地愣住了霎那,也就是這一霎那,讓他失去了抵禦弩箭的可能。
    從機械裏射出的勁弩具有尋常弓箭沒有的穿透力,他的護體罡氣顯然沒能抵擋得住,弩箭刺破血肉的聲音在空氣裏傳得十分沉悶,那名刺客低頭看著深入小腹的弩箭,眉頭一皺,朝著旁邊翻滾而去,伸手想要將這弩箭抽出。
    對於他們這樣的人來說,隻要沒有傷到心肺和頭,基本都要不了命。
    丹海之力可以封住傷口,使其失血的速度減緩許多。
    可他的手剛碰到那根弩箭,麵色突變,緊接著噴出了一大口黑色的血液,身體抽搐幾下後便倒地不起了。
    顯然,這些弩箭上麵塗了劇毒!
    雪地中埋伏的駑箭手見一擊未中,便要瞄準阿水出第二箭,可他剛瞄準,便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這名弩箭手亦是警惕,轉身便直接對著腳步聲發出的方向來了一箭!
    咻!
    第一箭直接落空,他正要對著朝著一旁閃去的黑影補上第二箭,但對方似乎在這生死之間被激發了潛力,手中從未握過的長劍忽然筆直朝著他刺來,死亡的恐懼感包裹著這名駑箭手,他下意識偏頭閃躲,可奈何身體大部分區域埋在雪中,沒法做出大幅度的動作。
    噗嗤!
    這一劍來的比想象中更加幹脆,縱然他沒被埋在雪中,也無法躲開。
    聞潮生握著劍,刺入了他的喉嚨,噴湧的熱血飛濺在周圍,那一刻,他似乎又回到了那深海萍舟之上,周圍是洶湧澎湃的海浪,而腳下原本站立的萍舟,卻變成了一柄長劍。
    聞潮生果然沒有站穩。
    他再一次墜入了深海,再一次看見了焰火,再一次被那柄無比鋒利,無比純粹的飛劍洞穿!
    胸膛的冰冷讓聞潮生渾身發麻,求生的本能在這一刻被激發到了極致,他自己甚至還沒有注意到,握著長劍的手便已出劍。
    一式他從未練習,甚至沒有學習過的刺劍在冥冥中以一種千錘百煉的完美方式刺出,與襲殺至麵前的弩箭箭鋒相擊!
    下一刻,弩箭的箭身發出悲鳴,段段碎裂。
    對方似乎也沒有想到聞潮生這個看上去完全沒有修為的人,竟然能在這麽近的距離接下這一箭,以為聞潮生是個扮豬吃老虎的主,愣在原地半天。
    最後,還是聞潮生率先反應了過來,幾步上前,手中長劍宛如劈柴一般落下!
    撲哧!
    PS:沒有PS,晚安,聖誕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