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監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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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縣內某處隱蔽小院,一杆巨大的羊皮傘下,陸川三人靜靜吃著火鍋。
    沸騰的紅油在鍋內翻騰,老羊調好醬料,親自送到了陸川的手中。
    香油蔥花,蒜泥花生碎,芝麻魚腥草。
    苦海縣找不到牡蠣油,便用鹽巴代替。
    筷子一攪,陸川嚐了嚐筷尖, 香氣立刻於唇齒間瘋狂蔓延。
    黔驢卸下了玄鐵長刃,坐在了陸川身旁,夾著一塊新鮮毛肚,放進了沸騰的紅油中燙著,他整個人都盯著沸騰的油泡出神,不知不覺間成了一個木頭人。
    陸川拿出筷子,敲了敲黔驢的筷子,說道:
    “吃飯就吃飯,想什麽呢?”
    黔驢回神時,夾著已經燙成了鞋底的毛肚,放進嘴裏慢慢咀嚼著,咽下後說道:
    “在想淳穹的事怎麽處理。”
    “陸先生不擔心麽?”
    “關於大人的事若是抖了出去,一旦牽連開來……”
    在王城中,他們口中的那位大人豢養了千名門客,皆是有特殊才能之人,陸川是其一,除去本身人的點子不少以外,還有陸家的家族勢力也是重要一環。
    他自己雖然沒什麽修為,但在江湖中結交了許多勢力,很能吃得開,正因為如此,王城的那位大人手裏許多見不得光的事情,皆是由他來打理。
    黔驢,便是陸川從忘川之中挖過來,引薦給那位大人的刺客。
    他之所以對陸川如此服帖,除了那位大人的交代之外,本身也很感激陸川對他的恩情。
    麵對黔驢的述說,陸川放下了筷子,說道:
    “明日,去忘川多找些人。”
    黔驢目光一凝:
    “先生要準備第二次突襲麽?”
    陸川擺了擺手。
    “這種事情,再來一次就沒意思了。”
    “對方必然有所防備,而且從上一次的情形來看,那個女人狀態應該還不錯,正麵想要弄死他們,會引出太大的動靜……我讓你幫我找人,是為了盯住他們。”
    “這裏頭,包括淳穹、聞潮生、還有苦海縣那些江湖上的蛇鼠。”
    “重點是淳穹。”
    黔驢皺眉,他問了一句為什麽,陸川微微一笑道:
    “我懷疑淳穹在詐我。”
    “他應該是真的從劉金時那裏找到了一些有關於那件事的線索,但劉金時這人也不傻,大人找他辦事,他就算真的留下了後手,也不可能全放在自己身上或是宅邸裏,真正的線索,肯定藏得很深,淳穹自己也沒找到。”
    黔驢聞言回憶了一下先前和淳穹見麵時的場景,沒看出任何端倪,隻覺得那時淳穹的氣場太強,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陸先生如此確定?”
    “我觀淳穹,好像沒在說謊,而且關於‘徐一知’的字條……”
    陸川重新拿起筷子,開始燙著鮮切牛肉,道:
    “徐一知的事不叫事。”
    “他在王城,在闌幹閣,生與死皆是大人一句話的事,而且當初那件事情做完之後,徐一知就已經被軟禁了。”
    “你看先前淳穹的氣勢那般淩厲,既然已經攤牌,園中當時也僅有三人,他直接說出那個最危險的秘密,豈不是更具威懾力?”
    “但是他沒有,他隻是拿出了‘徐一知’這個無足輕重的威脅,剩下的讓咱們自己腦補,憑借多年的經驗,我幾乎可以確信他就是在詐咱們。”
    黔驢聽到這裏,語氣已經帶著殺氣:
    “如果這樣,現在做掉淳穹,是最好的機會!”
    見他要起身,陸川立刻用筷子拍了拍鍋沿。
    “哎!”
    “急什麽……坐下。”
    黔驢確實很急:
    “陸先生,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陸川歎了口氣,繼續講道:
    “光動淳穹已經沒用了。”
    “先前我讓淳穹幫我做掉聞潮生這小子,淳穹在聞潮生家圍了兩三天,最後貼出告示,說這隻是烏龍,你就沒覺著這裏頭有事兒麽?”
    在陸川的暗示下,黔驢很快便反應了過來,目光一爍:
    “淳穹……跟聞潮生那小子攪在一起了?”
    陸川將燙好的牛肉放進蘸碟裏攪弄,緩聲道:
    “恐怕沒這麽簡單。”
    “聞潮生那小子,我越想越覺得他不一般,搞不好……淳穹這一著,有他的參與在裏麵,而這小子又跟那個價值十萬黃金的女人攪在了一起,麻煩攪麻煩……”
    “現在直接下手,除非能三方同時做掉,不然動誰都會打草驚蛇,甚至最後魚死網破。”
    “比起正麵衝突,其實還有一個更好的辦法能夠解決。”
    黔驢問道:
    “什麽辦法?”
    陸川一口吃掉了沾滿香油的牛肉。
    “注意他們的動向,在他們之前先一步找到劉金時留下的、能威脅到大人的證據。”
    …
    裘宅。
    裘子珩回到家中後,以最快的速度包紮了傷口,看著紗布上一點點浸出的血,手指上那鑽心的疼痛非但沒有絲毫緩解,甚至愈發嚴重。
    他移開目光,借著桌上燭火,又瞥到了那根早已經冰冷的斷指,內心怒火中燒,幾乎要將瞳中的一切焚燒殆盡。
    這世上的事,常有人越想,越是不通。
    他在苦海縣生活了這麽多年,從來隻有他欺負別人,什麽時候被別人這麽欺負過?
    七殺堂這樣的江湖臭蟲聚集地,眼見著都要被他捏碎了,今夜卻跳起來咬斷了他一根手指。
    還有那個淳穹。
    淳穹是最該死的人。
    今夜的一切,他本來能夠阻止,卻選擇了冷眼旁觀。
    等等……
    裘子珩憤怒之餘,回思了今夜淳穹的異常表現,瞳孔微微一縮。
    是了。
    若是沒有淳穹的授意,七殺堂這樣的江湖蛇鼠今夜怎敢這麽大搖大擺持刀闖入鴛鴦樓?
    難道這一切都是淳穹在背後操縱?
    裘子珩眸子裏的憤怒漸漸清醒了些,他知道自己明麵上是沒辦法對一名縣令叫板的,想要報複淳穹,報複今夜破壞他好事的這些人,必須得從他的二叔出發。
    隻有他的二叔能夠給淳穹施壓。
    想到了這兒,他來不及休息,立刻招呼了自己家中的仆役,拿來紙筆,磨好墨,將油燈拿近些,開始寫信。
    望著在紙上那些飽含憤怒,無聲嘶吼的字跡,裘子珩臉上浮現了一抹陰冷狠厲的笑容,想著自己運氣該是還算不錯,先前在鴛鴦樓中聞潮生那一刀砍下的是他左手的拇指,而不是右手。
    倘若砍下的是右手拇指,那他就隻能找人代筆了,但代筆最不便的,是不好直接證明自己的身份。
    “淳穹、七殺堂……都給我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