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誰讓你是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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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位年長些,應該是一對夫妻。
    後麵跟著三位年輕人,長的很像,最小的男孩十七八歲,頂多高中。
    五個人下了車,十隻眼睛撲棱撲棱:先瞅林思成,再瞅狗,最後才瞅盆。
    想像一下:隨隨便便的逛個街,莫明其妙的遇條狗,狗嘴裏還叨個糊滿狗屎的狗盆?
    仔細一看,狗盆竟然是古董,而且還是宮廷禦器,價值近百萬?
    就問問:演電視劇的敢不敢這麽編?
    盯著滿身泥點子的林思成,看了好久,男人才笑了笑:“能不能看一看?”
    “當然!”
    郝鈞把盆遞了過去。
    男人接到手裏,卻轉身一遞,給了三個年輕人當中稍稍年輕些的女孩。
    大概二十三四的模樣,身形高挑,月白的長裙勾靳出完美的線條。
    頭發黑而亮,雙眉斜而長,皮膚白晢,五官明豔,眼中閃爍著星子般的碎光。
    眼神帶著幾分好奇,又透著幾絲懷疑,在林思成的臉上轉了兩圈。
    “安寧姐,給!”
    男孩遞過來幾張紙巾。
    “墊著看不準的!”
    她搖搖頭,接過了盆。
    神情很專注,也很仔細,還很熟練。
    先看盆底裸露的掐絲,不但看,還摳:用指甲嵌入掐絲間的空隙,這是在衡量銅絲是不是一般粗細,銅絲間的間距是不是一致。
    再看盆沿:看內凹的弧度是否自然,再用指節丈量,看葵葉和整體造型是否對稱。
    再看釉:從魚尾殘缺的部分掐一點,用指甲慢慢的研碎,觀察成份構成。
    最後才看款……
    郝鈞和關興民對視了一眼:隻看這手法就知道,這是個行家。
    再看這專業的態度:林思成隻是拿水衝了衝,這盆能衝多幹淨?
    反正離這麽遠,他們依舊能聞到味,女孩卻一點都不在意,還摸來摳去?
    旁邊就是古玩市場,在這碰到行家不稀奇,稀奇的是這位行家的歲數:二十三四,還是二十四五?
    關鍵的是,還是個女的?
    但再想想旁邊的林思成……
    算了,別想了,越想越丟人。
    差不多看了十來分鍾,女孩把盆還給郝鈞,又看著林思成:“你之前說的清史稿,是哪一篇?”
    林思成不假思索:“《聖祖諸子》、《諸王六》、《卷五百五列傳二百九十二》。”
    女孩想了想:“前兩篇是允祥,後一篇呢?”
    “內務府總管、遙領景德禦窯監督(窯督)年希堯。”
    “清宮檔是哪幾篇?”
    “《養心殿造辦處各作成做活計清檔》!”
    記這麽清楚?
    再想想之前:他甚至能精確到年月日?
    女孩越看林思成越好奇:“你是北大畢業的?”
    林思成搖搖頭:“沒去過!”
    女孩抿了抿嘴,接過紙巾擦手:“大舅,我看著沒問題,你給小舅打電話,讓他也來看看!”
    “好!”男人點點頭,又笑了笑,“幾位,正好中午了,一起吃個飯?”
    郝鈞搖搖頭,看了看滿身泥點子,一身狗屎味的林思成。
    就這模樣,敢進飯店不得被打出來?
    “謝謝,吃飯就算了,您要是有意向,咱們約個時間,到榮寶齋!”
    男人眼睛一亮。
    古玩不是說買就能買,哪怕是真東西,他還正想著該怎麽交易才保險一點?
    既然敢去榮寶齋,那就沒什麽可擔心的。
    “好,那就下午三點!”
    “可以!”
    留了電話,雙方告別,一家人上了大奔。
    把那兩塊布扔進垃圾筒,林思成解開狗繩:“飯就不吃了,我先把狗弄回去!”
    “上來吧你!”郝鈞翻著白眼,打開後備箱,“把狗塞這!”
    “我這一身泥!”
    “一身泥怎麽了?下午賣了盆,你給我換一輛不就行了?”
    “行!”
    郝鈞正呲著牙笑,一看林思成點頭,立馬不笑了:“我開玩笑的昂?”
    用老關的話說:這小子有點軸,有情必還,有仇必報。
    不信?
    都一個多星期了,賣青瓷壺的那兩個假文物販子還在醫院躺著呢。
    就衝那把紫砂壺,他要是敢點頭,林思成真敢給他買一輛。
    “飯是吃不成了,麻煩師兄把我送回家。盆的事也要拜托你……”
    “你下午不去?”
    “得先去趟醫院。”
    也對。
    雖然沒外傷,但保險起見,還是檢查一下的好。
    發動汽車,郝鈞先把林思成和狗送到了西大家屬院。
    ……
    爬山虎泛出酒紅色,秋風吹過,巴掌大的葉子“嘩啦啦”的響。
    王齊誌雙手插著夾克的兜,心不在焉的踏出樓門。
    身後傳來“嘀嘀”的兩聲,他才發現,自家車就停在路邊。
    上了副駕駛,單望舒瞄了他一眼:“想什麽呢?”
    “就那個學生,林思成,你也見過!”
    單望舒當然見過,印象還賊深:“嗯,怎麽了?”
    “我在想,怎麽讓他考我的研究生?”
    “他學習不是挺差嗎,考不上吧?”
    “什麽挺差,全是以訛傳訛,那小子學的不要太好……”
    王齊誌把昨天在實驗室的經過講了一篇,“如果弄進來,絕對比馮琳好使。”
    “那你讓他考不就行了?”
    “我倒是想讓他考,也要看他願不願意考!”
    單望舒怔了一下,一臉的不可思議。
    西大最年輕的教授,最年輕的院領導。
    入職後的第一個項目,技術不缺、資金更不缺,論文隨便刷。
    換別的學生,隻要能考上,怕是腦袋都能削尖,林思成還不願意?
    王齊誌搖搖頭:“你不懂!”
    “好好好,我不懂!”單望舒撇撇嘴,發動了汽車,“幫我看著點路!”
    “大哥他們在哪?”
    “說是榮寶齋!”
    “就在老城牆根下,到了鍾鼓樓,順著北大街一直往南開!哦對了……安寧的工作定了沒有?”
    “你才想起來?”單望舒瞪了他一眼,“保利拍賣,字畫部業務助理!”
    “二姐定的?”
    “對!”單望舒似笑非笑,“說是先讓安寧在西京分公司曆練兩年!”
    這算什麽曆練,這分明是甩包袱。
    “我沒結婚就幫她帶,現在我娃都快十歲了,我還幫她帶?”王齊誌歎口氣,“讓葉安寧姓王算了,姓什麽葉?”
    單望舒“哈哈哈”的笑:“誰讓你是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