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紅織金長裙迤邐出一地胭脂，烏發如雲盤起，殷紅似火的花鈿映著溫令月雪白的肌膚，說不出的姝麗穠豔。
    嘈雜的片場驀然安靜，所有人的目光定格在溫令月身上，一時失去了言語。
    溫令月明眸流轉，輕若鴻羽的目光落在導演身上，似冷似豔，陸敬山的心肝一顫，脫口而出：“很好！”
    顫抖的語氣暴露他內心的激動。
    作為圈內知名導演，他的劇需要找演員江湖救急，哪個演員會不賣他這個麵子？
    但他偏偏就要托關係求溫令月出演，原因就在這。
    隻有溫令月能演出這個角色的韻味，也隻有她尚未開演，就讓人相信這就是禍國妖妃。
    “時間緊迫，我們晚上就開拍。”
    陸敬山創作欲爆棚，翻開劇本：“第276場，妖妃進讒言。”
    他看向溫令月：“這場戲溫姐你準備下。”
    溫令月畢竟是臨時救場，恐怕對劇本並不熟悉。
    “我準備好了，可以隨時開拍。”溫令月回他。
    陸敬山露出滿意的笑容，又道：“徐谘你可以先和溫姐對戲。”
    徐谘禮貌微笑，嘴裏卻發苦。
    極致的美貌就是殺器，要他和溫令月對戲……他壓力很大啊。
    道具組正在備景，溫令月和徐谘開始對戲。
    她坐在椅子上，美眸盈盈含淚，嬌豔的臉上籠上一抹哀愁：“陛下。”
    語調婉轉，莊嚴尊貴的稱呼自她口中說出，平添幾分柔媚。
    徐谘指尖輕顫，正欲上前挽住她的肩，手和腳卻不聽使喚地僵在原地，隻道：“愛妃為何落淚，可是有人欺負了你？”
    這句話說得平直生硬。
    溫令月幽幽看了他一眼。
    徐谘羞赧，和溫令月繼續走戲。
    十分鍾過去，徐谘艱難對完這場戲，後背出了一層汗。
    “徐老師，再對幾遍吧。”
    溫令月開口，她覺得徐谘演技不太行。
    剛鬆了口氣的徐谘：“……”
    傍晚時分，劇組全員待命，準備開拍。
    殿內燃起燈燭，溫令月坐在貴妃榻上，背對眾人，手裏攥著紅絲帕。
    “《平霄》，第276場一鏡一次，aCtiOn!”
    場記打板。
    陸敬山親自掌鏡，開始拍攝。
    啜泣聲響起，溫令月以帕掩麵，暗自垂淚。
    徐谘走進殿內，他穿著玄色長袍，衣身繡著精致繁複的龍鳳圖案，器宇軒昂，貴不可言。
    聽見哭聲，他來到溫令月身後，輕聲問：“愛妃？”
    溫令月轉身，發髻上的紅寶石步搖熠熠生光，她美眸含淚，如牡丹盛露，說不出的楚楚可憐，柔豔動人：“陛下。”
    一刹那，風情搖晃。
    全劇組人員晃了晃心神，這一刻他們和劇中的暴君共情了。
    這麽一個國色天香的大美人垂淚，她就算是摘星星要月亮，他們也要滿足。
    徐谘心神搖曳，上前挽住她的肩膀：“愛妃為何落淚，可是有人欺負了你？”
    說到最後，他眼底露出戾色，暴君的威嚴和恣睢展露無遺。
    “是許閣老……他罵臣妾是紅顏禍水！”
    徐谘大怒：“許稷太過放肆，明知朕寵愛貴妃，居然說出如此誅心之言！”
    溫令月垂眸，眼尾浮現一抹薄紅：“陛下息怒，許閣老德高望重，在朝野民間頗有名聲……”
    “你放心，朕這就處置了他，朕答應過你不會讓你受任何委屈。”
    徐谘凝視著她的眼睛，百煉鋼化為繞指柔。
    溫令月的心仿佛被刺了下，長睫輕顫：“陛下為何要對臣妾這麽好？”
    “胭兒。”
    徐谘指尖輕輕拭去她的淚：“因為你是我最心愛的女人。”
    溫令月掩眸，眸底露出一絲譏誚。
    “哢！”
    陸敬山笑容滿麵：“很好，這條過了。”
    溫令月一秒出戲，起身便走，紅裙隨著她的動作飄然遠去，徐谘看著自己空蕩的手心，忽然生出幾分悵然。
    天姿國色，傾倒眾生。
    秦乾雖是一代帝王，但終究是要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徐哥？”
    身邊人看著怔怔出神的徐谘，不由出聲提醒。
    徐谘握住手心，笑了下。
    他也是昏了頭，居然真的把自己代入了暴君秦乾。
    *
    “寧婉胭”這個角色戲份不多，溫令月集中拍了兩天。
    “溫姐演技真好。”
    “不愧是金翎影後，拍戲都是一條過。”
    溫令月沒什麽架子，戲拍得又好又快，劇組所有人交口稱讚。
    “溫姐，這個給你。”
    徐谘遞給溫令月一個暖寶寶：“冬天橫店冷，多注意保暖。”
    “我有。”
    正補妝的溫令月拒絕。
    徐谘被拒絕也不尷尬，笑意溫和：“那等你補完妝，我們再對幾遍戲。”
    溫令月點頭。
    “溫姐你明晚就殺青了，我們一起去吃個火鍋吧？”
    徐谘目光盛著柔情：“我知道橫店有家火鍋店味道很好。”
    “我買了明天夜裏的機票，你們吃吧。”
    “那好，我們下次再約。”
    徐谘心底悵然。
    旁邊的導演陸敬山看了眼徐谘，沒說話。
    徐谘之前在劇組可不是話多的人，更別說請同組人員出去吃飯。
    “陸導，麵試素英的女演員來了。”副導演走過來。
    陸敬山點頭，走到臨時搭建的另一間影棚。
    棚內站著三個女演員，孟雲，趙青筠，薑玉柔。
    “陸導好。”
    薑玉柔笑盈盈：“我是薑玉柔，我們之前合作過的。”
    孟雲和趙青筠臉色微變。
    薑玉柔視線若有似無地掃過他們，挺起胸脯。
    “素英”這個角色戲份一般，但這部劇是大製作，又是陸敬山執導，對現在的她來說，值得一爭。
    至於另外兩個競爭對手……都是新人演員，不值一提。
    “你們好。”
    陸敬山麵上平靜，心裏卻將選角導演罵了個狗血淋頭。
    居然把薑玉柔選進來了，不知道溫令月在他們這個劇組嗎？
    “先表演吧。”
    陸敬山壓下心底的怒意，依次讓三人試鏡。
    薑玉柔自告奮勇第一個上場。
    陸敬山看過，平靜道：“你回去等通知吧。”
    她已經沒機會了。
    溫令月不可能和她在一個劇組。
    薑玉柔皺眉，陸敬山反應太平淡了，這跟她預想的不一樣。
    懷著這樣忐忑的心情，薑玉柔走出影棚，瞧見等候在外的孟雲和趙青筠。
    都是新人，按理說她應該穩拿這個角色才對。
    薑玉柔放下心，繼續往外走。
    “溫姐真美，隨便挽個發都這麽好看。”
    “人美演技好，難怪導演要請溫姐來演這個角色。”
    工作人員的議論聲落入薑玉柔耳朵裏，她渾身一震：“溫令月也在這個組？”
    工作人員被嚇了一跳，瞧見薑玉柔，立馬閉上嘴。
    誰不知道薑玉柔和溫令月有過節？
    薑玉柔見她們不說話，狠狠剜了她們一眼，轉身往回走，剛走幾步，她就瞧見了溫令月。
    溫令月太顯眼了。
    一襲紅色宮裝，青絲如緞垂落至腰間，眉眼灼灼，嬌貴明豔，所有人不自覺地向她靠攏，注意力幾乎都在她身上。
    嫉恨的目光太明顯，溫令月穿過人群看見薑玉柔，眸色泛冷：“她怎麽也在？”
    其他人順著溫令月的目光看去，瞧見薑玉柔。
    糟糕。
    執行導演暗叫一聲不好。
    他扯出笑容：“我也不清楚，走錯劇組了吧。”
    說完，他跑去薑玉柔身邊：“薑玉柔，你怎麽會在我們劇組？”
    “我來試鏡。”
    執行導演想罵人。
    哪個大聰明把人選進來的？不知道溫令月已經進組了嗎？！
    “試完鏡就趕緊走。”執行導演攆人。
    薑玉柔不理會他，怒氣騰騰地朝溫令月走去。
    “你幹嘛？”執行導演伸手攔她。
    薑玉柔拂開他的手，徑直往前走。
    自從瞧見溫令月，她就知道這個角色與她無緣。
    但她就是不甘心。
    “溫令月，你是不是故意排擠我？！”
    薑玉柔當著所有人的麵控訴溫令月：“你之前故意斷我的戲約，現在又讓這個劇組不要我，你是要把我逼死嗎？”
    “薑玉柔你別胡說！溫姐沒說不要你。”執行導演跳腳。
    “那你讓我進組！”
    執行導演噎住。
    薑玉柔冷笑：“看吧，你們就是得了她的授意！”
    “薑玉柔，你這麽憤怒是因為對賭協議快到期了？”
    溫令月看著格外憤怒的薑玉柔，忽然想到什麽。
    “對！我簽了對賭協議，但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毀我戲約，你就是想要我死，你好狠的心！”
    薑玉柔高聲控訴。
    她要把一切攤開，她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溫令月的狠毒。
    “薑玉柔，全行業都知道我們有過節。”
    溫令月冷笑，眉眼穠豔灼灼逼人：“你既然這麽說了，那我就成全你。”
    “從今往後，誰讓你進組，誰就是和我溫令月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