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5章 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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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鹽運賬本丟失的事隨著早朝之後傳了出來,隨之便是沈霜月偷盜孫家聘禮的惡名。
    坊間後宅婦人之流大多是議論她厚顏無恥、貪心不足,說她嫁入慶安伯府後不知悔改,更是將四年前舊事掀了出來,讓她本就慘烈的名聲雪上加霜。
    而那些朝中官員、權貴世家,卻是更多將目光放在丟失的賬本上。
    魏家收到白忠傑命人送來的消息時已經是兩日後,魏廣榮隻看了一眼,就讓人遞給了被帶回來的謝老夫人。
    “自己看看吧。”
    謝老夫人在慶安伯府雖是老夫人,可實則不過四十來歲,對著比她年長一輩的魏廣榮時彎著腰身不敢有半點不敬。
    她接過那東西看了一眼,臉上瞬間變得蒼白。
    “他怎麽敢?淮知可是有爵位在身,裴覦他怎麽敢隨意用刑!”
    “裴覦本就是賤奴出身,行事張狂,他連宗親都敢隨意動手,何況隻是個伯爺?”
    魏廣榮拿著銀匙挑著香料,嘴裏輕歎著道:
    “我原想著這事可能是誤會,但白尚書親自審問了孫溢平,又看過皇城司的口供,那鹽運賬本的的確確是進了你們府裏。”
    “裴覦追查鹽稅一案殺了多少人,如今隻是動刑而已,他有什麽不敢。”
    謝老夫人抓著那信紙的手都忍不住發抖,紙上那一句“慶安伯刑訊傷重”讓她維持不住體麵,腿一軟就跪在地上。
    “是我沒有管束好我那逆女叫她生了貪心,也是我腦子糊塗想拿沈氏頂罪,這才闖出這麽大的禍事來,可是叔父,淮知他是不知情的,他什麽都不知道。”
    “他絕不敢去碰那鹽稅上的東西,更不敢跟孫家勾結,求叔父救救他,求您救他!”
    從出事到現在已經兩日了,謝淮知被關在刑獄誰都見不了。
    謝老夫人去了皇城司好幾次都被擋了回來,尋了關係也探不到裏麵半點消息。
    如今聽聞他被用了刑,哪裏還能忍得住。
    魏廣榮聽她哭求喟歎了聲:“我何嚐不想救他,可是裴覦抓著孫家事不放,他咬死了淮知私藏孫家之物,想要他放人就隻能拿著鹽運賬本去換。”
    謝老夫人嘴唇發抖,她已經讓謝玉茵將孫家所有的東西都還了回來,可是翻遍了都不見賬本。
    謝玉茵之前和徐至花用出去、拿去送禮的那些東西,她雖然都記了下來,可是眼下哪敢大張旗鼓地去找賬本?
    謝老夫人滿心惶惶剛想要開口說那賬本一時片刻找不回來,就聽魏廣榮說道:
    “…好在你們運道不錯,從沈氏那裏將賬本找了回來。”
    “叔父…”
    謝老夫人滿是怔愣抬頭,就撞上魏廣榮平緩目光,她心弦突然一下繃緊。
    魏家讓她將賬本的事徹底坐實在沈氏頭上,她自然是願意,可是要去皇城司總不能空著手。
    那賬本她根本不知道去了哪裏,他們卻說從沈氏那裏找到了……
    謝老夫人明白了什麽,連忙低頭:“叔父說的是,那沈氏貪財,好在賬本沒有遺失,否則這次就真的是闖出彌天大禍了。”
    “到底是沈家的女兒,哪能闖出什麽大禍。”
    魏廣榮將手裏的香倒進了一旁擺著的錯金貔貅博山爐裏,嫋嫋升起的絲霧帶著清幽香氣彌漫開來。
    謝老夫人垂著頭從魏家出去時,袖中多了一卷燙手的賬本。
    魏戌看著外麵走遠的人:“父親,她能懂您的意思嗎?”
    魏廣榮睨了他一眼:“她可比你精明。”
    要是不懂,當年她也不可能以庶女身份嫁進慶安伯府,這麽多年將謝家上下握得牢牢的。
    還有沈家,這些年那沈敬顯對謝家的“幫扶”魏廣榮都看在眼裏,要說其中沒有他這個庶出侄女的功勞,他是不信的。
    “謝玉茵那邊讓人抓緊了,務必盡快把真正的賬本找出來。”
    “可那假的賬本能糊弄過裴覦嗎?”
    “你覺得呢?”
    魏廣榮隻覺得長子天真。
    那裴覦能從一介賤奴爬到今日,哪裏是那麽容易糊弄的,他們如今仗著的不過是他不知情。
    謝家將孫家聘禮的去處瞞得死死的,那天夜裏裴覦大動幹戈也隻抓了沈氏一人,他顯然還不知道東西經了謝玉茵的手。
    隻要沈氏能認了這罪名,就能牽製住裴覦讓他暫時無暇旁顧,等他回過神來時,一切都晚了。
    “那沈氏萬一改口……”
    “她不會。”
    魏廣榮比旁人知道的多一些,四年前謝家有本事讓沈氏嫁進去,這幾年心甘情願留在謝家,今日就自然有辦法讓她閉嘴,要不然他們怎敢將偷盜之事栽贓到沈氏頭上。
    “放心吧,魏斕止手段厲害著,況且還有沈家。”
    他都提醒了他那庶出侄女,她定會知道怎麽做。
    如果不知道,那便舍了謝家就是,左不過是門廢掉的親戚,些末血緣算不得什麽。
    外間各方為著那賬本的事反應不同,朝堂上看似平靜的表麵之下也是暗潮洶湧。
    沈霜月全然不知這些,她斷斷續續昏睡了兩日才醒過來,等徹底清醒時臉上紅腫已經消退了大半,人雖然還虛弱著,卻沒了那天夜裏好像隨時都能一腳踏進黃泉,再也爬不出來的感覺。
    夜鳶服侍她洗漱之後,便替她挽著發。
    沈霜月透過銅鏡瞧著身後的人,遲疑了半晌還是沒忍住。
    “夜鳶姑娘,我留在這裏是不是不合規矩?”
    她不知道裴覦為什麽抓了她又不將她下獄,可夜鳶對她的百般照顧,總讓她覺得心中不安。
    她是謝家婦,謝家和跟魏家還有太後又有牽扯,陛下追查鹽稅案子定是想要借機對付魏家,那裴覦莫不是想要用她算計什麽?
    “裴侯爺命人拿我來皇城司,應該是為了審問孫家的事情,可是他為什麽一直沒來尋我。”
    “還有我夫君,他之前被裴侯爺下了刑獄,敢問姑娘可知道他是否安好……”
    “不好,死了。”
    裴覦剛走到外麵就聽到那聲夫君,直接冷漠出聲。
    沈霜月臉一白“唰”地站起來,頓時扯到了還沒挽好的長發,她卻顧不得疼痛,避開想要扶她的夜鳶扭頭就看向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