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嫂子打開門。
    “媽，李叔和他女兒來了，他們……”
    還沒等她的話說完，門外的人就擠開她走進來。
    李慧看著快步走到自己麵前，親切的拉著自己手的人，之前在家裏的時候，她已經見過趙阿姨。
    趙阿姨黑黑瘦瘦的，穿著打補丁的衣服，短頭發，已經有一些白頭發，不過眼神神采奕奕的，看起來很精神。
    之前沒仔細看，如今看著，卻覺得她眼裏充滿了算計。
    “慧慧，你和你爸來得正好，今天過年，你們兩個人就留下來吃飯，這樣也熱鬧一些，反正說不定明年我們就是一家人了，你也別見外。”
    說著，她轉過頭對李父橫了一眼說：“你也真是的，我都說了，不要拿東西來，你怎麽還拿。”
    李父笑嗬嗬地說：“是慧慧一定要買的。”
    趙阿姨心裏當然是高興得。
    這麽說不過就是客氣而已。
    她可是見過李慧買給李老頭的東西，那都是平城買不到的好東西。
    有好幾次她都悄悄暗示，可這李老頭就跟傻子一樣，根本聽不懂她的話。
    不過等他倆結婚之後，李家的東西就是她家的了。
    趙阿姨心裏想著，眼神在屋子裏到處看。
    黃嫂子將李慧帶來的東西遞給她說：“媽，這就是李叔他們帶來的。”
    趙阿姨看著這些非常尋常的東西，愣了一下。
    也就一對酒，一包瓜子花生。
    這東西確實是大家走親戚的標配，可李家這麽有錢，就提著這種東西上門？
    趙阿姨的臉扭曲了一下。
    李慧時時刻刻注意她，所以並沒有錯過她一閃而過的嫌棄和驚愕。
    看來龍寶說的沒錯，這位趙阿姨並不想偽裝出來那麽溫柔善良。
    李慧故意說：“趙阿姨，謝謝你這段時間對我爸的照顧，一點小禮物，阿姨不會嫌棄吧？”
    趙阿姨擺擺手說：“當然不會嫌棄，彩花你也真是的，怎麽也不給他們泡茶。”
    黃嫂子就像是突然想起來一樣，拍了一下自己說：“李叔和慧慧來，我都激動地忘了，我這就去。”
    其實哪裏是激動得忘了，她是看到這些不值錢的禮物，有點不想動。
    昨天媽還興奮地說李叔的兒子回來，知道他們的事情，肯定會買一些貴重的東西上門。
    到時候他們就可以把東西賣了，這樣還能過一個好年。
    結果呢。
    他們就提著這些便宜的東西過來。
    黃嫂子進廚房，用暖水壺泡茶。
    趙阿姨看到便宜的東西，心裏梗住。
    老李不是說他女兒很有出息的嗎？
    就拿這種東西上門？
    看來根本沒把她當一家人，這是防著她呢。
    等他倆登記之後，一定要把房子弄過來。
    想到這裏，趙阿姨笑得更加誠懇，她拉著李慧坐下來。
    “慧慧，在阿姨這裏過年怎麽樣？”
    李慧搖頭說：“就不在您這裏吃飯了，我們和我姐姐家裏約好了，去他們那裏過年。”
    “你還有個姐姐？”
    “不是親姐姐，是他們之前幫過我們，把我當成了女兒。”
    “原來是這樣。”
    趙阿姨確實聽老李提起過，聽說那家人家裏很有錢。
    可再有錢和她也沒什麽關係。
    李父根本沒發現兩個女人之間異常的氣氛，他高興地說：“明天我就過來看你們。”
    “等過了元宵，我們就找個時間去登記。”
    趙阿姨笑得更高興，“好啊，都聽你的，不過我倆在一起之後，我兒子和兒媳沒人照顧，還有我孫子……”
    “那就讓他們一起搬過來。”
    李慧的眉心跳了跳，她喝了一口茶，心裏已經有了打算。
    她放下茶杯說：“爸，我們現在的房子有點小了，而且那是幹爸的房子，你們要結婚，一家人都住在幹爸的房子裏不好。”
    “什麽！那房子不是你們的！”
    趙阿姨感覺就像是被東西砸中了腦袋，腦子嗡嗡的。
    她猛地看向李父。
    趙阿姨的兒子和兒媳兩個人對視一眼，兩個人的臉色都非常難看。
    他們還以為那個房子是李家的。
    他們甚至都想好了，要是老李死了，反正李慧是個女孩子，還常年不在平城，到時候他們趕緊把房子賣了，錢都到了口袋裏，李慧肯定沒辦法。
    他們算計了那麽多，根本沒想過房子不是李家的。
    李父也有些驚訝，“那房子是陸老哥的？我還以為你已經買下來了。”
    “爸，我還是個學生，我哪來那麽多的錢，平時我賺的錢，自己花花，然後給你買一些東西，也攢不下來多少。”
    李父倒是想得開，畢竟他再苦的日子都過來了。
    他揮揮手說：“反正我現在身體也好了，到時候我就出去找個活計幹幹，我們重新找個房子，等我們把錢湊一湊，日子肯定不會比現在差的。”
    他這一句話，讓對麵三個人的臉色都有些難看。
    他們真來想的是賺一波快錢，誰想陪他吃苦了！
    趙阿姨沉聲說：“那房子既然不是你的，你為什麽要騙我？”
    李父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我看慧慧這麽多年沒有付房租，我還以為慧慧已經買下來了，你放心，慧慧很有出息的，而且我也能幹活，以後肯定不會讓你吃苦的。”
    趙阿姨才不聽這些鬼話。
    李父繼續說：“還有兩年慧慧就要畢業，到時候分配工作，也就不用我們兩個人操心了。”
    趙阿姨的臉色稍稍好了一些。
    是啊。
    雖然那個房子不是李家的，可李家還有個大學生。
    分配工作之後，還能夠照顧他們一家人。
    要是以後再找個厲害的男人，他們一家人也能沾沾光。
    黃嫂子一眼就看出她這個婆婆在想什麽，她陰陽怪氣地說：“什麽畢業分配工作，李叔你忘了，剛剛李慧還說了，她畢業之後才不會等著分配工作。”
    “什麽！”
    趙阿姨難以置信地看向李慧。
    她想不通，怎麽會有這麽蠢的人。
    分配的工作那麽好，不知道多少人眼紅想要，居然還有人嫌棄的。
    她試探地問：“那慧慧你是不是有更好的去處？”
    “那倒沒有，我想著要不再讀幾年書。”
    趙阿姨：“……”
    黃嫂子挑眉說：“慧慧，你都老大不小了，要是再讀兩年書，那估計沒人願意要你。”
    李慧故意靠在他爸的肩膀上說：“我爸說了，他會養我一輩子的，爸，你說對吧？”
    李父慈愛地看了李慧一眼，“是啊，她想讀書就讓她讀，多讀點書總是沒錯的。”
    他說的理所當然，完全沒注意到對麵趙阿姨難看的臉色。
    房子不是李家的，李慧還要接著讀書不工作，李家根本沒什麽錢。
    而且老李的身體還不好，需要經常吃藥。
    那她以後豈不是還要經常照顧這個病秧子，和那個腦子不清隻會讀書的女兒。
    趙阿姨站起來，冷著臉說：“老李，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還是算了吧。”
    李父懵了，他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為什麽？”
    “你就一個女兒，不用為她咱攢嫁妝，女兒嫁出去你就輕鬆，但我不一樣，我還有兒子兒媳孫子，我照顧一家子人已經夠辛苦了，還要照顧你兩個人，還是算了吧。”
    李慧按住激動得想要站起來的父親，“趙阿姨，從我剛剛說那房子不是我家的，你的臉就一直黑著，你該不會是為了那個房子才和我爸在一起的吧？”
    “慧慧，你怎麽能這麽說你趙阿姨？”李父瞪大眼睛說，“你不能把人想得太壞了。”
    李慧拍了拍父親，讓他別激動。
    趙阿姨已經豁出去了，“不為了房子為了什麽？他身體不好，你又隻會死讀書，要是嫁不出去，以後還要養你這個老姑娘，我又不是傻子，怎麽可能淌你家的渾水。”
    李父難以置信地看她，仿佛第一天認識她一樣。
    李慧：“趙阿姨，你要是好好和我爸在一起，我肯定不會虧待你的。”
    “嗬，你以為你是誰，你要是真有本事，就不會送這種便宜的東西到我家來。”
    看著她這樣的嘴臉，李慧有點心寒。
    她擔憂地看了一眼父親，父親應該也是被趙阿姨的嘴臉驚到，半天說不出來一句話。
    李慧拿過禮品說：“既然這樣那就算了，東西我們就拿回去，以後你們也別來糾纏我爸。”
    “嗬，他一個快死的老頭子，誰會糾纏他。”黃嫂子冷冷地說。
    本來以為馬上就要有好日子，誰知道根本就是假的。
    她都快要氣死了。
    李慧父女倆幾乎是被掃地出門的。
    李父站在門口手足無措，他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更不明白之前對他那麽好的小趙怎麽就跟換了個人一樣。
    李慧安慰說：“爸，你別難過，今天大過年的，我們一會兒還要去幹爸家裏吃飯呢。”
    李父低著頭，他的背都佝僂了許多。
    “我想不通，你趙阿姨怎麽變成這樣了。”
    李慧看著他這個樣子有些心酸。
    她每年也就是過年的時候回來，她爸肯定是太孤獨了，所以才想著找一個人陪著。
    就算沒有趙阿姨，也會有別的阿姨。
    李慧歎了一口氣說：“爸，不如你和我一起去鵬城吧，那裏有很多年輕人，到時候你也可以接觸一些新的人，說不定會遇上更好的。”
    李父抬頭看她，“你要接我去鵬城？那我會不會影響你讀書？其實我一個人住也挺好的。”
    李慧一隻手提著禮品，一隻手勾著他的手臂說：“怎麽會影響我讀書呢，有你在，我更有讀書的動力，爸，我讀書也不僅僅是為了自己，我還想讓你過得更好。”
    “不過我還是要先問問靜姐，如果靜姐說你的身體能去鵬城，我就帶你去。”
    “好！”
    李父一下子就高興了。
    他雖然還是有些不敢相信小趙居然騙他，可小趙再好，也沒有他女兒好。
    隻能說他和小趙沒有緣分。
    李慧把禮品放回家裏，然後和他爸一起去陸家幫忙。
    蘇誠和蘇雅琴都在，他們幫忙洗菜做飯聊天，每個人一邊忙著手裏的事情，一邊聊天。
    王佩幾個人看著兩個人的神情有些低落，都非常有分寸地沒問他們去趙家怎麽樣了，反倒是拉著他們一起幹活。
    陸靜宜拉著李慧過來說：“你過來幫我一起包餃子，慧慧我記得你包餃子速度老快了，多包一些，等晚上守夜，過了十二點我們煮餃子吃。”
    李父則是被陸水發拉去後麵整理小菜園。
    這對種了幾十年田的李父來說根本不是問題。
    李慧小聲地問：“靜姐，我爸的身體怎麽樣，我想帶他去鵬城，你看我爸的身體能坐火車嗎？”
    陸靜宜點頭說：“叔叔身體已經好了很多，你帶叔叔去鵬城也好，有你照顧，叔叔也能開心很多。”
    李慧鬆了一口氣。
    她小聲地將剛剛發生的事情告訴陸靜宜。
    陸靜宜聽了之後有些唏噓，“不過也算是因禍得福，之前看清他們的嘴臉，總比登記之後，他們私底下做一些對叔叔不利的事情要好。”
    “是啊。”
    李慧把餃子做完，到後院去叫兩個人準備吃飯。
    兩個人這才依依不舍地從菜園裏出來。
    陸水發：“泥土不小心弄到身上了，你倆先進去，我把身上的泥洗洗。”
    “好。”
    李慧將父親拉上樓，她高興地說：“爸，我問過靜姐了，她說你的身體很好，可以陪我去鵬城，等到了鵬城之後，我就能好好照顧你。”
    “真的？”
    李父眼睛一亮。
    這個好消息徹底衝淡他被小趙的欺騙的悲傷。
    女兒就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和依靠。
    等兩個人上樓的時候，王佩他們已經端菜出來。
    王佩：“水發呢？他怎麽還沒上來？”
    李慧笑著說：“幹爸不小心把泥弄在腿上，在樓下洗呢。”
    “那不等他，我們先吃飯，靜宜，你去拿碗筷，再把飲料拿出來，今天我們熱熱鬧鬧過年！”
    “好，我這就去拿。”
    龍寶也小跑著跟上，“媽媽，我來幫你。”
    看著她跑步搖搖晃晃的樣子，眾人都被逗笑了。
    過年啦。
    龍寶又大一歲。
    過了一會兒，龍寶就拿著自己的碗出來。
    陸靜宜將碗筷擺上，給每個人麵前都放上杯子。
    陸水發走上來。
    王佩招呼所有人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