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之後，永豐媽媽隻是和他丈夫說了遇到潘經國和朱梅的時候，說這兩個人上門估計是有事相求，並沒有具體說明是什麽情況。
    畢竟若是說得太清楚，她也不好解釋是怎麽從龍寶那裏知道的。
    況且她丈夫之前進過部隊，根本不信這種怪力亂神的事情。
    書記雖然不清楚潘經國到底想做什麽，但聽說過潘經國和他媳婦兩個妹妹的事情，對潘經國並沒有好感。
    “既然他打定主意想讓我幫忙，躲肯定沒用，萬一他到家裏堵不到我，鬧到單位裏太難看，索性明天就在家裏等他，當麵拒絕他，讓他少動些歪心思，就該踏踏實實幹活。”
    “行，既然你已經想好，那就和往常一樣吧。”
    “嗯。”
    第二天。
    果然和龍寶說的一樣，七點半的時候，永豐媽媽剛剛從百貨大樓回來，就看到了站在門口，手裏提著兩個包裝精美的禮盒，伸長脖子往裏張望的潘經國和朱梅。
    永豐媽媽拉著永豐的手，看到兩個人假裝驚訝，“你們兩個人怎麽來了？”
    潘經國笑著快步走上前，將手裏的東西往她麵前遞，“我們昨晚回去想想，還是覺得上門親自拜訪比較合適，來了這麽久都沒有前來拜訪，實在太說不過去，悅悅呢，怎麽沒和你一起回來？”
    永豐媽媽冷哼一聲，“你們已經離婚，你這麽叫她合適嗎？”
    “是是是，是我想得不周到，朱悅她也是誤會我了，所以才會慪氣和我離婚，但是不管怎麽樣，我們現在還是一家人。”潘經國笑著說。
    永豐媽媽心裏翻了個白眼。
    這個潘經國還真是不要臉。
    那臉皮，都比老母豬的都厚。
    他居然還有臉說他和悅悅是一家人。
    永豐媽媽估算著丈夫快要回來了，於是開門讓兩個人進來。
    朱梅打量四周，看著小別墅麵前被開墾出來的兩個菜園子，菜園子旁邊的魚池，屋子裏的紅木，精致講究的擺設，還有那個比他們家電視大兩倍的電視，羨慕差點從眼底溢出來。
    怎麽表姐的命就這麽好，找了個這麽厲害的表姐夫。
    “坐吧。”
    這時，永豐媽媽朝著樓上看了一眼，對永豐說：“你先去樓上自己看一會兒，媽媽等下就上來。”
    永豐點頭，朝著坐在沙發上的兩個人看了一眼，而後抱著繪本上樓。
    朱梅看著他上樓，這小傻子還是和多年前一樣，連話都不會說。
    “表姐，你說你和表姐夫現在年紀也不大，永豐這個樣子以後多半還需要你們照顧，我看你們還是趁著還年輕，再生一個吧，我聽說第一個孩子如果智力不正常的話，是可以打報告生第二個的。”
    “你說誰智力不正常！”
    永豐媽媽氣得臉色頓時冷下來。
    她還從來沒見過上門求人還對孩子指指點點的。
    她的永豐隻是不愛說話而已，智力根本沒有問題！
    而且跟龍寶待在一起之後，她的永豐已經越來越正常了。
    朱梅正想說話，就被潘經國攔下來，“表姐，梅梅她年紀小，不懂事，你別往心裏去，我之前聽朱悅說過永豐的情況，那孩子估計就是不愛說話，年紀大了應該就會好。”
    永豐媽媽冷哼一聲，都懶得拿正眼看兩個人。
    她站起來說：“你們坐一會兒，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
    “好，那你去忙吧。”
    永豐媽媽都不管他們，她去書房給供貨商打電話。
    而朱梅和潘經國兩個人就傻愣愣地坐在客廳裏，渾身不自在。
    潘經國小聲嗬斥說：“你剛剛胡說什麽，你怎麽能當著你表姐的麵，說她孩子不好。”
    朱梅嘀咕道：“我說的是實話嘛，連實話都不讓我說。”
    兩個人正說悄悄話，突然，朱梅看到一個人提著公文包走進來。
    她眼睛一亮，趕緊站起來，笑得格外甜，“表姐夫，你回來了。”
    書記扯出一個非常淡的微笑，客套地問：“你們來了，吃飯了嗎？”
    “吃了，姐夫，你吃了嗎？你這麽晚回來，表姐還在忙，她也不能時時刻刻照顧好你，我看你比上次見麵都瘦了。”
    “吃過了，你們坐吧，你表姐呢？”
    朱梅朝著書房的方向看了一眼說：“表姐在那個房間呢，剛剛我聽到表姐打電話的聲音，好像還是和一個男人聊天呢，表姐夫，你怎麽讓我表姐和外麵的人接觸，你就不怕她和別人跑了。”
    書記沉默了。
    他目光深深地看了一眼朱梅。
    潘經國臉上的笑都僵在臉上。
    他現在心裏說不出的後悔。
    要不是為了和書記搭上關係，他才不會把朱梅帶來。
    如果這次跟來的人是朱悅，朱悅肯定不會蠢到說這種話。
    看來之後絕對不能把朱梅帶到飯局上，不然她一張嘴，就把人都得罪死了。
    雖然心裏這麽想著，潘經國表麵上並沒有顯露出來，而是將酒遞到書記麵前說：“表姐夫，之前剛剛來鵬城，忙著廠裏的事情，所以一直沒過來拜訪，這是我廠長都說很不錯的酒，你也可以喝喝看，你要是喜歡的話，我下次再給你帶一些過來。”
    書記直接伸手將酒按在桌子上，潘經國根本不敢阻攔，所以他並沒有用多少力氣。
    “醫生說我身體不太好，戒酒了。”
    “你們太客氣了，好不容易來一趟，怎麽還帶這麽貴重的東西過來，不知道我們是親戚的人要是看到了，還以為你這是在賄賂我呢。”
    潘經國尷尬地笑笑，一時之間也不好說明自己的來意。
    朱梅看不出兩個人之間的彎彎繞繞，直接開門見山地說：“姐夫，我和經國這次來有件事情想要讓你幫忙。”
    那一瞬間，潘經國的腦子裏頓時有了想法。
    他故意拉了一把朱梅的手說：“梅梅，我們這次是過來拜訪姐夫的，和那些來送禮求表姐夫幫忙的人不一樣。”
    朱梅：“當然不一樣了，我們可是親戚，表姐夫，看在我姐的麵子上，你就幫幫我們唄，反正你地位高，也就是一句話就能辦成的事情。”
    書記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潘經國。
    他這是把朱梅當成馬前卒了。
    “行，你們說說是什麽事情，我要是能幫的話，肯定會幫的。”
    朱梅眼底一喜，還以為姐夫這麽說是同意了，趕緊說明自己的來意。
    “表姐夫，我們廠馬上要選先進，但是別的廠子買了更加先進的儀器，這對我們不公平，我們工廠所有人都很努力的，而且廠長也說了，明年我們廠也能買儀器，反正也就是個先進而已，就是個名號，又沒有什麽實際的獎勵，表姐夫，你就幫幫我們唄。”
    潘經國這次並沒有阻止，而是目光期待地看向書記。
    書記搖頭說：“這件事不是我管的，不過你說得也有道理，既然你們工廠的人都那麽努力，那你們慌什麽，評選的人都很公正，你們今年的效益要是好的話，先進肯定是你們的。”
    朱梅：“那是當然，我有信心。”
    潘經國：“……”
    眼見朱梅被帶偏，他趕緊借著衣服的遮擋，拽了拽朱梅的衣服。
    朱梅頓時反應過來，“表姐夫，那你這話的意思是，你會幫忙嗎？”
    “這件事情不歸我管，我也不方便管，你們還年輕，不要走這種歪門邪道，還是要靠自己的雙手才行。”
    朱梅嘟著嘴說：“表姐夫，我們可是親戚，你為什麽不幫我們？”
    書記眼底閃過一絲不耐。
    潘經國非常有眼力見地站起來，“姐夫，我看你工作一天肯定也累了，東西我就放在這裏，我和梅梅就先回去了，下次有機會我們再過來看你們。”
    “我已經戒酒了，不能收這麽貴重的酒，我聽你們表姐說，你爸媽也來鵬城，你把這個好酒拿回去孝敬孝敬你爸媽。”
    他都這麽說，潘經國一時之間還真找不到理由把這對酒留下來，隻能提著酒離開。
    離開表姐家之後，潘經國的臉非常黑。
    朱梅坐在自行車的後座上，鬱悶地說：“你怎麽還真把酒拿回來了？這酒可是花了你兩個月工資買的。”
    “留下也沒用，你那個表姐夫根本就沒想幫忙，嘴上說的好聽，說什麽都是親戚，其實根本就沒打算幫忙。”
    朱梅：“那你剛剛為什麽要拉我離開？”
    “你沒看到你表姐夫的臉上都有些不耐煩，他不幫忙不要緊，他可不是我們這種人能夠得罪得起的。”
    潘經國：“這樣，你有空就往你姐家裏跑，就是磨，也要磨到他們同意幫忙，你表姐都同意給朱悅找工作，這次評先進不過就是一句話的事情，他們肯定也會幫忙的。”
    “好吧。”
    潘經國想要用死纏爛打的手段，可廠長根本沒有那麽長的時間讓他實施這個計劃。
    第二天，廠長一到廠裏就來找潘經國詢問進展怎麽樣。
    潘經國隻能說他已經去找了表姐夫，不過表姐夫要了解一下。
    廠長一聽就心安了。
    他還以為潘經國這話裏的意思是書記已經同意幫忙。
    他欣慰地拍了拍潘經國的肩膀說：“還是你們年輕人有法子，前途不可限量啊。”
    潘經國笑得有些勉強。
    接下來幾天，他一直催促朱梅去她表姐家。
    可每次回來，帶回來的消息都是表姐夫根本沒回家。
    隨著評選的時間越來越近，潘經國越發焦急坐立不安。
    而且廠裏也不知道誰將他走了關係，要給廠裏弄個先進的消息傳出去，不少人看到他就拍馬屁。
    潘經國真是有苦說不出。
    眼見著後天就是評選出結果的日子，潘經國還沒拿到一個準信，沒辦法，他隻能跑去機關單位去問問。
    可他連大門都沒有走進去。
    潘經國腦子裏一片空白，終於認清，這個表姐夫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幫忙。
    兩天的時間很快過去。
    廠長在前往大會堂參加表彰大會之前，還特地過來感謝他。
    可潘經國根本笑不出來，他也不敢告訴廠長真話。
    果然，廠長回來的時候臉色陰沉，看他的眼神恨不得宰了他。
    原本打算第一時間恭喜的主任和副廠長們都麵麵相覷，看廠長的表情太差，都紛紛看向潘經國。
    廠長冷著聲說：“你跟我過來。”
    這個“你”自然是潘經國。
    潘經國感覺自己的腿就像是被灌了鉛一樣，甚至有些抬不起來。
    他艱難地跟著廠長來到廠長的辦公室。
    他把門關上，就感覺有一個東西朝著他飛過來。
    他根本不敢躲，搪瓷杯就這樣帶著冰冷的茶水砸在他身上，哐當地又摔在地上。
    “你不是說書記是你表姐夫嗎？你不是說他會幫我們拿到先進的嗎？你知道我在表彰大會上丟了多大的人！”
    他本以為先進已經是他們廠的了，所以在表彰大會開始之前，可沒和另外兩個廠長炫耀。
    結果表彰名額出來，根本沒有他們工廠。
    他鬧了個大笑話。
    現在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地裏笑他。
    而他也悄悄和書記的秘書打聽，結果書記的秘書說，書記根本沒什麽表妹夫。
    潘經國這個該死的！
    居然敢騙他！
    潘經國：“廠長，書記真是我姐夫，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麽沒有幫忙，明明他之前答應了的……”
    “我管你什麽答不答應，這麽點小事你都辦不到，你還想說謊蒙我！”
    廠長氣得整個人都在顫抖。
    即便書記真是潘經國的姐夫又怎麽樣。
    這麽點小事都不願意幫忙，估計就是個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
    想到之前他對潘經國那麽好，潘經國卻連這麽點小事都做不到，他就氣得恨不得弄死潘經國。
    要不是這件事情，他還不知道會被潘經國騙多久。
    “滾出去。”
    “廠長，你要相信我，我沒必要騙你的。”
    “我再說一遍，滾，別讓我說第三遍。”
    潘經國看他正在氣頭上，要是自己留在這裏，隻會讓廠長更加生氣，於是潘經國轉身開門離開。
    門一拉開，不遠處偷聽的人都轉身，裝作在忙的樣子。
    潘經國關上門，朝著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他離開之後，不遠處的人就議論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