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四章 上麵要的不是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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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叔父,咱們怎麽辦?難道就這樣白白的等下去不成??
    如今東南沿海各地吃海貿的利潤是吃的滿嘴流油。
    還有這北方諸省,治理黃河一事又需要大量的壯丁。
    現在滿朝上下,不論南北,都是幹的如火如荼,就咱們枯坐。”
    嚴唯忠揮手示意嚴公子退下,不必再說了,隨後靠在椅子上沉默不語。
    這局棋的結果,嚴唯忠心裏已經大概有了數了。隻不過僅存最後的一絲僥幸罷了。
    ……
    吉安府衙門內,知府張遲端著飯碗坐在桌子前,目光看向放在旁邊傳來的邸報心底那股莫名的心悸再次湧出。
    雖然上麵確實降旨命江西各地開倉賑災,救濟災民了。可這兩江巡撫海瑞遲遲不到。
    海瑞不出現,這件事情就不算完。
    隻有等海瑞駕臨江西地方,親自點了頭,將自己的官印蓋上折子了,再呈給皇上禦批,那這一切才算是蓋棺論定。
    可奇怪的是,這海瑞就待在江南,是遲遲不動。
    明明江南布政使那邊的書信已經通過來了,說是海瑞準備到江西省受災各府考察。
    可這光打雷,不下雨。
    頭頂上陰著一片天,風也吹不動,人也移不走,總是這樣下去不是回事啊!
    如果真有一天,這片烏雲塌下來了,能不能砸死京裏的大官們不好說,可像他張遲這樣一個小小的知府是絕對跑不了的。
    張遲別的都不怕,怕就怕嚴唯忠要來一手丟車保帥。
    因為就算地方製造天災這事被捅出去了,也和嚴唯忠不沾邊。
    這裏麵的利益嚴唯忠確確實實得了,得的也是大頭,可利益卻不是銀子。
    換而言之,銀子這種東西不配出現在這場高級貪汙中。
    天災過後,無論是侵吞賑災糧食、還是買賣人口、倒賣田地,這樣的事情可都是大把大把的利潤。
    這些行當,就是地方勢力編織成的一個網。
    到了嚴唯忠這個級別,或者說京裏所有大員也都是一樣的,銀子這種東西對於他們而言,早就夠花了。
    所以張遲給嚴唯忠的利潤,實際上是用來喂飽隸屬於嚴唯忠麾下,在整個江西的勢力網。
    張遲他們這些知府能貪十萬兩也好,一百萬兩也罷。這個銀子一兩,嚴唯忠都不會去沾的。
    平台給你們了,老夫也睜隻眼閉隻眼了。貪的多少,那是你們自己的本事。
    老夫要的,是你們能起到政治觸手的作用。
    而張遲所謂的獻給嚴唯忠的銀子,實際上就是直接用在培養更多的觸手上了。
    因此整件事,無論從主觀講,還是從客觀講。和人家嚴唯忠都是半毛錢關係沒有!
    包括嚴唯忠麾下的其他政治觸手也是一樣的。
    平台我給你了,該怎麽做官那是你的事。
    你愛貪多少貪多少,錢是你自己貪的,有鍋你也得自己背!和我嚴唯忠可沒關係。
    我可以為你提供晉升的渠道,代價就是做好我的政治觸手。而不是用所謂的銀子這種低級手段賄賂。
    至於什麽有事上麵幫你扛……放屁!古往今來有幾個真幫忙扛事的?
    或者說,可能存在銀子的賄賂。但這隻是浮於表麵的賄賂。
    能看到他收了十萬兩的賄賂。實際上他得到的賄賂價值可能上百萬。對於國家的損失就是上千萬,上億兩。
    權力權力,一是權,二是力。
    權在嚴唯忠手裏,可是力呢?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不是一個人就能運作的,所以必須要落實到地方。
    同時力也要支點,才能發力。
    而江西這些地方官員,這些所謂的觸手,就是充當嚴唯忠在地方的支點,以及力量打到地方的保障。
    任何一個京中大員,都像一隻章魚一樣,有一個腦袋無數隻腳。
    這些腳平時會替大腦提供食物,可一旦有了微笑,無非斷掉幾隻觸手罷了。
    “這場戲不好唱了啊……”
    張遲心底滿是苦澀,他能以一個小地主家庭的出身,在四十五的年紀擔任一地知府,自然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可是上麵的權力的遊戲,他沒有拒絕的資格,也沒有自由落子的本錢。
    隻能順著嚴唯忠給他定好的路,一步步的走下去。哪怕明知道前麵的路是死路。
    ……
    湖廣布政使衙門中,薛虹正在進行地方的一些部署。
    湖廣布政使衙門,以後應該稱呼為湖北布政使衙門了。
    而湖南的布政使衙門初定在長沙府。
    湖南湖北分治,省內羈縻土司製度也被薛虹廢除。剩下的就是歸攏田畝,然後將藏匿起來的人口重新入籍。
    古代治理地方說難也難,說不難也不難。
    古代地方官員的第一任務,就是保證國家的稅能夠收上來。需要幹活時,能讓百姓安穩的去服徭役。
    平常處理點地方瑣事,斷個案子,這就是一個合格且優秀的官員了。
    如果要是任職期間,能修條路,或者搞出點什麽措施,處理個邪神祭祀陋習、或者辦的縣學、府學出了秀才、舉人甚至是進士,那就是要錄入縣誌、府誌的大好事。
    妥妥的青天大老爺。
    薛虹這一次之所以下來,主要還是因為王子騰之死把問題鬧的太大了。
    不死一批人朝廷的臉麵實在掛不住。
    即便薛虹克製、克製再克製。
    湖廣上下,從知縣到知府知州、宣慰使還有從屬官員等等就死了七十幾個人。
    提刑按察司的官員也被薛虹拿進大牢裏二十多個人。
    至於那些鄉紳地痞、土匪流寇之類的,殺的更是人頭滾滾。
    當然,為了湖廣的人口還有地方的安穩考慮,薛虹並未下手太狠。
    隻不過將一些尾巴沒處理幹淨、肮髒鬧到明麵上的全部處理掉了。
    真要細細查起來,會沒完沒了的。
    薛虹雖然一直不喜歡依靠地方勢力去治理百姓。但湖廣如今的情況,還非如此不可。
    朝廷拿不出來那麽多的人手去替換整個湖廣的行政體係的官員。
    而且湖南地區羈縻統治的百姓剛剛開始融入治理,摩擦是必然的結果。
    如果朝廷直接下場加速融合,必然會導致民怨直接堆在朝廷本身。
    但依靠地方勢力就不一樣了。
    能用就用,民怨積累夠多了就殺!!
    屬於一次性耗材。
    原本湖廣上下一體的黑色利益網已經被薛虹砸了個稀巴爛。
    重要節點上的人也被薛虹殺了個一幹二淨。基本上湖廣此行,算是比較圓滿的。
    至於反抗……
    隻要京城朝廷不出問題,皇帝不是弱智,還從來沒有哪個地方敢和欽差硬碰硬的!更別說帶兵的欽差了。
    王子騰死了是因為他兩頭都不受待見!
    正德帝也看不上他,地方勢力也討厭他。最後自己把自己給活生生氣死了。
    ……
    終於從繁忙的公務中脫身,得一刻寧靜的薛虹站在黃鶴樓上登高望遠,眺望向江西的方向。
    “汝賢,現在就看你什麽時候來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