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空之中，罡風凜冽，但有靈力護罩隔絕，倒也安穩。
    隻是兩人之間的氣氛，沉默得有些壓抑。
    嶽靈兒操控著飛劍，目視前方雲海翻騰，心思卻早已飄遠。
    腦海中不受控製地反複閃現著昨夜的一幕幕：石衝那猙獰的麵孔、下流的言語、狠辣的殺招.......與她記憶中那位溫潤儒雅、正氣凜然的大師兄形象激烈衝突，撕扯得她心頭陣陣發痛。
    她從小便在青雲宗長大，石衝年長她幾歲，天資出眾，待人接物又總是那般溫和有禮，對她這個小師妹更是照顧有加。
    宗門長輩都誇讚他是下一代的中流砥柱，她也早已暗暗傾心，將他視作未來的道侶人選。
    可誰能想到，那光風霽月的表象之下，竟隱藏著如此齷齪不堪的靈魂！
    她又悄悄側眼，瞥向身後靜立不語的薑大柱。
    他身姿挺拔，麵容平靜，眼眸深邃似古井無波，明明修為深不可測，昨夜卻願意為了一個不相幹的青樓女子出頭，更為了讓她看清真相而費心安排。
    麵對石衝與玉麵郎君的偷襲，他揮手間便重創二人，那份從容與力量，讓人心折。
    兩相對比，高下立判。
    “薑道友.......”嶽靈兒忍不住輕聲開口，打破了沉默，“昨夜，多謝你了。”
    薑大柱收回遠眺的視線，看向她：“不必總是道謝。路見不平罷了。”
    “不隻是為紅袖姑娘，也為我。”嶽靈兒聲音低了下去，帶著一絲苦澀，“若不是你，我恐怕.......還會一直傻傻地信著他，甚至可能.......”
    可能被他花言巧語蒙騙，將來.......
    她沒再說下去，但薑大柱明白她的意思。他緩聲道：“看清了，總比一直被騙好。你還年輕，未來路長，不必為一個人渣自苦。”
    嶽靈兒點了點頭，心中暖流微湧。
    她振作精神，主動介紹起沿途景致和青雲宗的一些情況，似乎想用這種方式驅散心頭的陰霾。
    薑大柱也配合地聽著，偶爾問上一兩句，氣氛漸漸緩和了一些。
    流雲劍速度不慢，但青雲宗所在的棲霞山脈距離這處坊市著實不近。
    嶽靈兒估算，以她的修為全力禦劍，中途也需要停下休息恢複靈力兩次，總共需要大約兩天時間才能抵達山門。
    如此飛了大半日，日頭逐漸西斜。嶽靈兒感到體內靈力消耗近半，便操控飛劍緩緩降低高度，落在下方一片山林間的空地上。
    此處有溪水流過，草木蔥蘢，是個不錯的休憩之處。
    “薑道友，我們在此調息片刻吧。”嶽靈兒收了飛劍，臉色略顯疲憊。
    “好。”薑大柱自然無不可。他其實並無多少消耗，但顧及嶽靈兒的狀態。
    兩人剛在溪邊找了塊幹淨石頭坐下，還沒來得及取出幹糧清水，就聽到前方密林深處，隱隱傳來兵刃交擊之聲，夾雜著呼喝與慘叫，在寂靜的山林中顯得格外刺耳。
    嶽靈兒神色一凜，立刻站了起來，側耳傾聽：“有打鬥聲！聽動靜人數不少。”
    薑大柱也已聽得清楚，他神識微微外放，瞬間覆蓋了前方數裏範圍，將那邊的情形“看”了個大概。
    一個規模不小的商隊被一群黑衣蒙麵人圍攻，車隊護衛正在拚死抵抗，但明顯落於下風，地上已躺倒了好幾人，貨物散落一地。
    商隊中央，一輛馬車旁，豎著一麵頗為眼熟的旗幟。
    “是劫道的？”嶽靈兒看向薑大柱，眼中露出詢問之意。她心性善良，遇到這種事，自然想管。
    薑大柱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絲古怪的笑意：“去看看。說不定還是熟人。”
    “熟人？”嶽靈兒一愣，不明所以，但還是立刻跟上薑大柱的步伐，兩人收斂氣息，朝著打鬥聲傳來的方向悄無聲息地潛行過去。
    穿過一片茂密的灌木，前方豁然開朗。
    隻見一條林間土路上，約莫二三十名黑衣蒙麵人，手持刀劍弓弩，正凶悍地圍攻一支由十幾輛貨車和幾輛馬車組成的商隊。
    商隊護衛約有三四十人，但武功顯然不及這些黑衣人，此刻已是死傷近半，被壓縮在車隊中央，苦苦支撐。
    商隊中央那輛最為華麗的馬車旁，一麵杏黃色的三角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旗幟上繡著一個龍飛鳳舞的“周”字，旁邊還有“周記商行”四個小字。
    嶽靈兒一看那旗幟，頓時瞪大了眼睛，低聲驚呼：“是周記商行！薑道友，這不是我們上次在棲霞城外救的那個周福的商行嗎？”
    薑大柱早已認出，嘴角微翹：“可不是麽。看來這位周老板，運氣真是不太好，又或者.......是這趟鏢太紮眼了？”
    他目光掃過戰場，那些黑衣人進退有度，配合默契，招式狠辣，絕非尋常山賊流寇，更像是訓練有素的.......劫匪或者私兵。
    而被圍在馬車旁的護衛中，有幾道氣息明顯強於旁人，像是請來的武林好手，此刻也已是渾身浴血，左支右絀。
    此刻，一名似乎是頭領的黑衣蒙麵人，一刀劈翻了一名擋路的護衛，獰笑著朝那輛華麗馬車逼近：“周老板，何必負隅頑抗？隻要你交出那批‘貨’，我們兄弟拿了東西就走，絕不傷你性命！”
    馬車簾幕緊閉，裏麵傳來周福又驚又怒的聲音：“你們.......你們究竟是什麽人？光天化日之下，還有沒有王法了！”
    “王法？”黑衣頭領嗤笑一聲，“在這荒山野嶺，老子的話就是王法！少廢話，交還是不交？”
    眼看那黑衣頭領就要揮刀劈向馬車，護衛們又被其他黑衣人死死纏住，救援不及。
    嶽靈兒見狀，哪裏還忍得住，嬌叱一聲：“住手！”
    話音未落，她已拔出腰間長劍，身化一道青光，從藏身處疾射而出，劍光如電，直刺那黑衣頭領後心！
    那黑衣頭領反應極快，聞聽身後破空之聲，顧不得再去劈馬車，擰身回刀格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