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死了之後呢？有沒有跟著你妻子？”
    趙青峰詢問道。
    男人卻搖頭，他說：“我死後就變成了鬼，隻想見到女兒，後來終於讓我找到了，她叫子衿，卻沒想到過的那麽苦……”
    趙青峰立即明白了，他的執念是女兒，不會有關於組織的消息。
    但是他的妻子，或許知道一些，便問道：“你叫什麽名字，你妻子叫什麽名字。”
    “我叫蔣大成，她叫朱麗麗。”
    “行，先去給子衿買吃的，慢慢說。”
    趙青峰點了點頭，攔了一輛出租車，直接去附近最大的一家海鮮餐廳。
    一路上，蔣大成都默默跟著。
    趙青峰給陳子衿點了菜，隨後走到沒人的消防通道。
    不遠處的牆上，掛著消防栓，裏麵還放置著消防斧，趙青峰連續看了好幾眼。
    蔣大成自然不會知道，就在剛才，他太奶的目光多次落到他的身上了……
    眼看附近沒人，蔣大聲二話不說，就跪在地上，對著趙青峰哀求道：“趙先生，我知道你是有本事的人！求求你，救救子衿吧！”
    說著，他向趙青峰磕頭。
    剛才趙青峰點海鮮，幾千塊錢一道的菜，他點起來眼睛都不眨一下。
    蔣大成就明白他不是普通人。
    趙青峰平靜的看著他，蔣大成的行為，多少讓趙青峰不那麽憤怒，目光也就沒去看消防斧了。
    趙青峰冷冷的說道：“不管你有什麽原因，你女兒都出生了，你為什麽不陪在她身邊？別跟我扯什麽要去賺錢！少打幾天工，也不會餓死。”
    蔣大成眼眶通紅，說道：“我沒想到朱麗麗是個畜生啊！她把子衿送到孤兒院，還殺了我，她豬狗不如啊……”
    趙青峰漠然。
    好一會兒，才道：“你站起來吧。”
    蔣大成神情中立即充滿希望：“趙先生，您是答應救子衿了嗎？”
    趙青峰默默搖頭：“醫生說，救不了了，也就在這幾天了。即便是動手術，也隻會讓她更加痛苦。”
    蔣大成如遭雷擊，怔了好久，才迸發出驚天悲呼：“我可憐的女兒啊……嗚嗚嗚嗚……”
    “你別他媽哭了！”
    趙青峰聽著煩躁，眼眶也紅了。
    蔣大成收起聲音，表情也變得呆滯了，仿佛失去了一切希望。
    趙青峰還是有了一些惻隱之心，便歎道：“待會兒，我能讓你見她一麵，你可以陪她說說話，吃頓飯！至於要不要認她，你自己決定吧。”
    蔣大成猛然睜大眼睛，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趙青峰也懶得跟他過多解釋了。
    ……
    一個小時以後。
    他和蔣大成一起來到醫院，他們雙手都提滿了熱氣騰騰的保溫袋。
    到了病房前，蔣大成手足無措，臉上是肉眼可見的緊張。
    趙青峰看了他一眼，便直接推開了病房的門。
    陳子衿看見他，眼睛一亮，喊道：“趙先生。”
    她很善良，也很敏感，能感受到誰是真正對她好的人。
    “子衿……”
    蔣大成看著陳子衿，聲音很顫抖。
    陳子衿注意到蔣大成，愣了好幾秒鍾，她才笑著打招呼：“這位叔叔，您好！”
    趙青峰眼裏，卻有一絲複雜的神采閃過。
    這短短幾秒鍾，趙青峰有一種預感，陳子衿有沒有可能，已經認出了蔣大成……
    不然的話，在這麽冷的天氣，蔣大成才穿一件單薄的過時長袖，任何人都會覺得怪異。
    而且蔣大成和陳子衿，在五官上，還真有幾分相似。
    不過趙青峰並沒有說，而是解釋道：“子衿，他叫蔣大成，是我一個朋友，一起過來吃點，不介意吧！”
    說著，他提了提手裏的保溫袋。
    陳子衿又看了一眼蔣大成，才移開目光，轉移到幾大袋的海鮮上麵，驚喜的說道：“哇，這麽多！我當然不介意啦，而且我又吃不完！”
    趙青峰笑了笑，搬過來一張折疊桌，將海鮮全部擺了上去。
    但這個時候，蔣大成卻直直的盯著陳子衿，一眼都不舍得挪開。
    趙青峰皺眉道：“喂，幫忙啊！”
    “哦，哦！”
    蔣大成回過神，就手忙腳亂的幫忙打開餐盒。
    “那個……蔣叔叔，我有點起不來，您能不能扶我一把？”
    陳子衿想要坐起來，卻忽然皺了皺眉，露出痛苦的表情，她就小聲的說道。
    趙青峰假裝沒聽見，蔣大成聞言，激動壞了，連忙走過去，扶著陳子衿的肩膀，小心翼翼的扶著她坐了起來。
    隻是這片刻的功夫，他就已經淚眼模糊了。
    第一次觸碰到女兒，卻沒想到她那麽的瘦，背部的骨骼輪廓如此分明，讓蔣大成心如刀割。
    陳子衿忽然回頭，看著蔣大成問道：“叔叔，你為什麽哭了啊？”
    “我，我想到了我的女兒，她和你差不多大……”
    蔣大成心裏一驚，就語無倫次的說道。
    他愧對陳子衿，其實不敢麵對她，更加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
    “是嗎？”陳子衿笑著問道：“那您女兒……現在怎麽樣？”
    其實蔣大成的話，漏洞很大。
    他如今的模樣，最多也就三十幾歲，卻說自己有個十七八歲的女兒，可能性太低了。
    但陳子衿偏偏信了。
    蔣大成心裏緊張，便說道：“她……她現在……我很多年沒見到她了，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了。”
    這時，趙青峰插嘴道：“先吃東西，有什麽話吃完了再聊。”
    “嗯！”
    陳子衿輕輕嗯了一聲，對著趙青峰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容，十分好看。
    “哇！這是……帝王蟹嗎？”
    她看著盒子裏麵巨大的螃蟹，驚歎的說道。
    趙青峰笑道：“對啊，快嚐嚐！”
    “那我就不客氣啦！”
    陳子衿有些興奮，臉上也散發著紅暈，她迫不及待的拿出筷子，小心翼翼的夾起一塊蟹腿肉。
    放在嘴裏麵細細的咀嚼，眼睛立即眯起，仿佛一個月彎彎。
    好一會兒，她才說：“這也太好吃了吧！”
    趙青峰的笑容下麵，藏著悲哀，他知道女孩的生命已經進入了倒計時。
    但他也沒辦法拯救。
    “這個是金槍魚！”
    “這個是海膽！”
    “這個是三文魚腩！”
    陳子衿一樣一樣的分辨著，臉上開心興奮的表情，就沒有消失過。
    今天，無疑是她近十八年的人生當中，最快樂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