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高潮迭現,複仇初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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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風裹挾著血腥氣滲入宮燈紗罩,雲瑤指腹摩挲著暖玉星圖裂痕。
    謝大人官轎拐入暗巷的紫檀木令在她眼前揮之不去,三皇子暗衛的鷹紋在往生鏡中泛著陰鷙的幽藍。
    "雲姑娘的星宿占卜愈發精妙了。"謝大人陰惻惻的嗓音突然在回廊炸響,驚起簷角銅鈴亂顫。
    他蟒紋官服下擺沾著泥漿,分明是連夜冒雨進宮,"聽聞姑娘前日卜出西南星軌有異,倒與欽天監推演的天象相悖。"
    雲瑤廣袖輕揚,螢火蟲化作的星圖驟然凝成白虎吞月之勢:"謝大人不妨細看,奎宿西北現血光。"她指尖點在君墨淵方才咳血的位置,琉璃瓦上未幹的血跡突然蒸騰成赤色霧靄,將謝大人腰間的玄鐵令牌腐蝕出焦痕。
    老者踉蹌後退時,雲瑤耳畔傳來君墨淵的密音:"刑部卷宗房亥時三刻換崗。"他殘留著煞氣的靈力纏上她腕間鳳紋,在肌膚上灼出細密金線。
    * * *
    禦花園夜宴的絲竹聲裹著殺機。
    雲瑤跪坐在青玉案前,看著雲裳鬢邊新簪的九鸞點翠步搖——那本該是母親四十壽辰的賀禮。
    皇帝醉眼朦朧地撫掌大笑:"雲家雙姝當真是...嗝...各有千秋。"
    "臣女近日研習南疆古曲,願為陛下助興。"雲裳抱來焦尾琴的刹那,雲瑤嗅到琴身浸透的曼陀羅香。
    她佯裝失手打翻酒盞,瓊漿潑在琴弦上竟泛起靛青毒霧。
    "陛下小心!"謝大人突然閃身擋在前麵,官袍袖口暗藏的銀蠶絲將毒霧盡數吸入,"雲大小姐當真是未卜先知啊。"
    雲瑤腕間乾坤袋突然震顫,當年雲裳買通琴師毒殺母親的證詞從袋中飛出,泛黃紙頁上還沾著母親咳出的血漬。
    她抬眸望見君墨淵隱在蟠龍柱後的身影,他手中龍鱗劍正抵著真琴師的咽喉。
    "這《伽藍引》第七段該用商弦。"雲瑤突然撥動星圖幻化的琴弦,音波震得雲裳指腹滲血,"妹妹莫不是記錯了譜子?
    畢竟當年教琴的柳先生..."她故意停頓,看著皇帝手中酒盞突然炸裂。
    "陛下明鑒!"雲裳染著丹蔻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姐姐自從得了仙緣,看誰都像魑魅魍魎。"她突然扯開衣領露出鎖骨處的守宮砂,淚珠簌簌落在金磚上,"若臣女當真包藏禍心,何苦等到今日..."
    君墨淵的冷笑如冰刃劃破暖閣熏香。
    他玄色大氅掃過雲瑤顫抖的指尖,將枚嵌著孔雀石的銀鈴擲在雲裳腳邊。
    清脆鈴聲中,當年被她活埋的奶娘魂魄從往生鏡裏爬出,枯爪直指那點朱砂:"二小姐十四歲便用鴿子血混著西域幻藥,老奴親眼見您..."
    "妖言惑眾!"謝大人突然抽出刑部令牌,"此等邪術當立即..."他話音未落,君墨淵劍鞘已壓碎他三根肋骨。
    戰神麵具下金紋浮動,九幽煞氣凝成黑龍虛影盤踞殿梁。
    雲瑤趁機展開乾坤袋中母親的血書,斑駁字跡突然化作金鳳直撲雲裳麵門。
    皇帝踉蹌起身時,雲裳鬢發散亂地尖叫:"陛下難道忘了,去年秋獵是誰替您擋下毒箭?"
    "那支箭本該射中太子。"雲瑤將染毒的箭頭放在龍案上,看著皇帝瞳孔驟縮,"羽林軍右衛劉昶,妹妹可還記得?
    他臨刑前咬斷的舌根,正在我乾坤袋中溫養著。"
    更漏聲撕破死寂時,君墨淵突然劇烈咳嗽,指縫滲出的黑血落地竟生出妖異紅蓮。
    雲瑤顧不得儀態撲過去,掌心仙力觸到他靈脈的刹那,往生鏡突然映出三皇子府暗衛潛入天牢的畫麵。
    "傳朕旨意!"皇帝將九龍佩砸在雲裳額角,看著她精心描畫的妝容被鮮血汙濁,"雲氏次女戕害嫡母,勾結外邦,即日押入..."他突然瞥見謝大人袖中露出的半截紫檀木令,話音戛然而止。
    君墨淵劍尖挑起那枚三皇子府令牌,煞氣凝成的黑龍倏地鑽入謝大人七竅:"謝尚書不如解釋下,為何刑部今年秋決名單裏,南疆細作都關在三皇子別院?"
    雲瑤趁機催動星圖,北鬥七星的光輝穿透雲層照在皇帝冕旒上。
    當十八封雲裳與蠻族王子的密信從乾坤袋傾瀉而出,火漆印上赫然蓋著謝氏私章。
    皇帝暴怒的咆哮震落梁上積灰:"給朕拖出去!
    明日午時...不!
    即刻押往刑部大牢!"
    "姐姐好手段。"雲裳被拖過青石磚時突然癡笑,鑲滿東珠的繡鞋在掙紮中踢翻青銅冰鑒,"可記得及笄那年,你親手埋在桃樹下的..."
    君墨淵的劍風及時削斷她未盡之言,但雲瑤分明看見皇帝渾濁的眼珠閃過精光。
    她轉身佯裝整理鬢發,將桃樹下真正埋著的先帝遺詔線索咽回喉間。
    宮燈將她的影子投在君墨淵染血的大氅上,恍若兩隻抵死纏綿的鶴。
    子時的梆子聲撞碎宮牆積雪,雲瑤看著雲裳的釵環在雪地上劃出淩亂痕跡。
    她腕間鳳紋突然灼痛,乾坤袋中的往生鏡映出刑部大牢方向騰起的黑霧——那分明是南疆移魂術的征兆。
    "你的煞氣不能再拖了。"她將君墨淵按坐在漢白玉欄杆上,仙力順著命門穴湧入時,發現他心脈處竟纏著與雲裳鎖骨相同的朱砂紋路。
    宮簷殘雪突然無風自動,在兩人衣袂間旋成陰陽魚圖案。
    君墨淵摘下半邊麵具,金紋爬滿的側臉在月光下宛如神祇:"螭龍換角之時,九幽煞氣方能引出。"他指尖撫過雲瑤頸間被雲裳抓破的血痕,傷口突然綻出金蓮,"明日刑場,無論發生什麽..."
    夤夜響起的喪鍾打斷低語,兩人同時望向欽天監方向。
    渾天儀爆裂的碎片正劃破夜幕,在雪地上拚出個殘缺的南疆圖騰——與瓦當滴血形成的圖案嚴絲合縫。
    寅時三刻的刑場飄著細雪,雲瑤玄色鬥篷上的銀線鶴紋被北風卷起,獵獵聲響混著鎖鏈拖地的刺耳聲。
    雲裳被鐵枷壓彎的脖頸突然揚起,沾著血汙的臉直勾勾盯著觀刑台:"姐姐可要睜眼看著!"
    她尾音未落,劊子手的鬼頭刀突然泛起青芒。
    雲瑤廣袖中的星圖驟然亮起,北鬥七星的光暈順著雪幕傾瀉而下,將刀鋒上淬著的南疆蠱毒照得纖毫畢現。
    觀刑席間頓時嘩然,謝大人捏著茶盞的手指關節發白。
    "看來三皇子連劊子手都打點妥當了。"君墨淵的龍鱗劍鞘重重磕在青石磚上,煞氣凝成的黑龍虛影繞著刑台遊走。
    他麵具下滲出的血珠墜在雪地裏,竟開出朵朵金邊紅蓮。
    雲瑤指尖輕點乾坤袋,當年雲裳收買獄卒的契書突然在半空燃燒。
    火舌舔舐過雲裳散亂的鬢發時,她鎖骨處的朱砂紋路突然滲出黑血:"你以為贏了?
    父親書房暗格裏......"話音被驟然響起的喪鍾吞沒,刑場東南角的青銅獬豸像轟然倒塌。
    "午時三刻到——"
    鬼頭刀落下的瞬間,雲瑤腕間鳳紋突然灼痛。
    往生鏡從乾坤袋中自行飛出,映出雲裳殘魂化作赤蝶撲向謝大人官袍的畫麵。
    觀刑的貴婦們驚叫著後退,卻見君墨淵劍鋒挑起塊冰淩,將赤蝶釘死在刑部旌旗的"謝"字上。
    血水順著旗麵淌成讖語時,雲瑤轉身對上謝大人陰鷙的目光。
    老者官帽下的白發被冷汗浸濕,正將某件東西飛快塞進袖袋。
    她佯裝整理披風,袖中星圖悄然分出一縷螢火,粘在了對方蹀躞帶的金扣上。
    慶功宴的椒蘭香掩不住血腥氣。
    雲瑤垂眸望著琉璃盞中晃動的瓊漿,倒映著滿堂賓客諂媚的笑臉。
    禮部尚書夫人捧著纏枝牡丹金步搖湊近:"大小姐及笄時老身未能觀禮,這釵......"
    "夫人可聞見曼陀羅香?"雲瑤突然抬手拂過她鬢邊,指縫夾著片枯萎的南疆毒花瓣,"前日浣衣局暴斃的宮女,指甲縫裏也沾著這個。"滿堂珠翠碰撞聲霎時凝滯,數十道目光驚恐地投向被她觸碰過的婦人。
    君墨淵的嗤笑從蟠龍柱後傳來。
    他玄色大氅掃過雲瑤案前時,一縷煞氣卷走了她藏在袖中的證物——那不過是片普通山茶花瓣。
    鎏金香爐突然爆出火星,眾人再定睛時,雲瑤已端坐在三尺之外撫琴,仿佛方才種種皆是幻覺。
    "雲姑娘可否為老夫解惑?"謝大人枯槁的手突然按住她正在轉調的琴弦,"昨夜子時刑部卷宗房走水,偏巧燒的全是令尊當年督辦南疆的案牘。"
    雲瑤腕間鳳紋金光暴漲,琴弦上凝出白虎星宿的虛影:"大人不如問問腰間新換的魚符,為何沾著三皇子府特有的龍涎香?"她尾指勾起商弦,音波震得謝大人官袍蹀躞帶突然斷裂,鑲著孔雀石的銀鈴鐺滾落滿地。
    滿座嘩然中,君墨淵的劍鞘突然抵住某個試圖撿鈴鐺的侍女:"南疆傀儡絲。"他劍尖挑起根肉眼難辨的金線,線頭正連在謝大人抽搐的右手小指。
    雲瑤趁機將靈力注入星圖,白虎虛影咆哮著撲碎窗外梅枝,露出藏在樹杈間的刑部暗探。
    子夜的更漏聲響起時,雲瑤獨自站在摘星閣簷角。
    乾坤袋中的往生鏡突然發燙,映出謝大人書房裏閃爍的燭火——老者正用銀刀刮取官袍上凝固的血漬,那血跡分明是刑場上赤蝶所化。
    鏡麵霧氣彌漫間,隱約露出他藏在多寶閣後的暗格,格中賬冊封皮印著雲瑤再熟悉不過的鳳紋火漆。
    寒風卷著片冰淩擦過她耳際,君墨淵染著煞氣的聲音落在頸側:"謝明堂在查你重生之事。"他玄鐵護腕撞上雲瑤腕間的乾坤袋,袋中某本泛黃的書冊突然躁動不安,"三日前他從欽天監借走了永昌七年的星象錄。"
    雲瑤反手扣住他命門穴,仙力觸到心脈處蟄伏的朱砂紋時,君墨淵突然悶哼一聲。
    煞氣凝成的黑龍與她的金鳳虛影糾纏著衝上雲霄,將刑部方向升起的狼煙撕成碎片。
    "明日秋審..."她未盡的話語被突如其來的夜鴉啼叫打斷,那畜生猩紅的眼珠裏竟映著謝大人書房窗欞的雕花。
    君墨淵劍鋒掃過時,夜鴉炸開的血霧在雪地上拚出半闕南疆咒文——正是往生鏡裏閃現過的暗格紋樣。
    雲瑤撚著沾血的鴉羽輕笑,餘光瞥見宮牆暗處某道黑影倏然消失。
    她腕間鳳紋的金光漸漸暗下去,如同蟄伏的獸類收起利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