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陰謀逆襲,智巧韓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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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卯時三刻的朱雀大街騰起薄霧,雲瑤廣袖間暗藏的金粉在晨光裏泛著微芒。
    她望著沿街商鋪陸續支起的幌子,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乾坤鏡邊緣的槐花紋路——那是昨夜占卜時被巫咒灼出的印記。
    "妖女惑眾!"一聲尖利的叫嚷刺破晨霧。
    賣油郎的擔子突然翻倒,黏稠的菜籽油順著青石板縫蜿蜒成蛇形。
    十來個粗布麻衣的漢子從巷口湧出,為首的臉上橫著刀疤,手中銅鑼敲得震天響:"雲家嫡女假借天罰之名,實為禍亂京城的妖孽!"
    雲瑤駐足在茶館簷角垂落的銅鈴下,發間銀絲嵌玉的步搖紋絲未動。
    她瞥見劉掌櫃哆嗦著縮在櫃台後,檀木算盤被撞落在地,七零八落的算珠正滾到潑了茶漬的《京華雜談》旁——那上頭還印著三日前她讓郭大娘散出去的童謠。
    "諸位且看!"刀疤臉扯開泛黃的絹布,墨跡未幹的"罪己詔"在霧氣裏招展,"昨夜太廟顯靈,天雷劈碎了雲家妖女的蓮花燈!"
    人群裏突然擲出顆爛菜葉,卻在觸及雲瑤衣袂前被無形屏障碾成齏粉。
    她望著浮在空中的青綠色碎末,突然嗅到南疆金蠶蠱特有的腥甜——與君墨淵昨夜送來的香灰如出一轍。
    "劉掌櫃,勞煩取去年臘月的茶稅簿子。"雲瑤的嗓音清泠似玉磬,廣袖拂過驚惶的茶客,三片染霜的槐葉悄然落在潑翻的茶湯裏。
    沸騰的水霧中,隱約顯出太廟石階滲出的黑霧。
    刀疤臉正要衝上台階,忽覺脖頸一涼。
    君墨淵的玄鐵劍鞘不知何時抵在他後頸,劍穗上串著的七枚銅錢叮當作響——正是雲瑤重生那日,他在輪回司求來的往生錢。
    "南疆來的朋友,可識得這個?"雲瑤指尖捏著粒金蠶卵,卵殼上密布的巫咒在晨光中泛著血光。
    乾坤鏡懸在她掌心,映出刀疤臉耳後褪色的刺青——那是禦前暗衛獨有的青鸞印記。
    茶館二樓忽傳來古琴裂帛之音。
    王布商抱著半匹撕開的蜀錦探出身來,錦緞暗紋裏竟織著與"罪己詔"相同的字跡。"諸位瞧瞧,這雲錦閣特供的冰蠶絲,怎的浸水就現出宮中密令?"
    人群嘩然中,郭大娘挎著菜籃擠到前排,籃中鮮藕突然滲出黑血。"天殺的!
    今晨護城河撈起的蓮藕都帶著咒印!"她抖開裹藕的荷葉,葉脈赫然是太廟血手印的紋路。
    雲瑤廣袖翻卷,乾坤鏡將滿街亂象盡收其中。
    鏡麵掠過某個抱頭鼠竄的灰衣人時,突然定住——那人靴底沾著的金粉,正是皇帝寢殿窗欞上特有的龍涎香混著朱砂的痕跡。
    "諸位不妨看看這個。"她將染血的蓮藕擲向半空,君墨淵劍鋒輕挑,藕節斷麵頓時浮現出皇帝貼身玉佩的龍紋。
    昨夜沉入河底的蓮花燈碎片自動拚合,燈芯燃起的青焰裏,分明映著雲裳在鳳藻宮焚燒巫蠱人偶的畫麵。
    刀疤臉突然慘叫一聲,耳後刺青滲出黑血。
    君墨淵劍穗銅錢叮咚作響,七枚往生錢組成北鬥陣,將試圖逃逸的金蠶蠱困在陣中。
    蠱蟲爆裂的瞬間,滿街百姓都嗅到了禦用安神香的味道。
    "陛下近日是否總在子時三刻心悸?"雲瑤突然轉向縮在牆角的灰衣人,指尖金粉凝成細鏈纏住對方手腕,"告訴你的主子,太廟石階滲出的可不是普通巫咒——那槐葉紋路裏裹著的,是先帝廢太子的怨靈。"
    晨霧散盡時,第一縷陽光刺破雲層。
    君墨淵望著從容撫平袖口褶皺的雲瑤,玄鐵劍不知何時已歸鞘。
    他垂眸掩住眼底翻湧的暗流——女子發間不知何時多了枚白玉嵌金絲的槐葉簪,正是他用昨夜繳獲的金蠶絲煉化的護身法器。
    護城河突然傳來畫舫靠岸的聲響,雲瑤廣袖中的乾坤鏡微微發燙。
    她望著鏡中一閃而逝的紫黑色煙柱,忽然想起重生那日,司命星君撫著三生石說的話:"熒惑守心之時,便是因果倒轉之機。"
    (續上文)
    君墨淵的指腹擦過劍柄凸起的星紋,北鬥青光忽明忽暗地映著雲瑤的側臉。
    她耳後那縷被金粉染亮的碎發,讓他想起昆侖雪巔初融的冰泉,分明是至柔之物,偏能鑿穿千年玄石。
    "雲姑娘。"他忽然握住她垂在身側的手,玄鐵劍鞘上的寒氣凝成細霜,卻在觸及她掌紋時化作暖霧,"你聽——"
    正午的鍾聲穿過七層雲靄,驚起簷角銅鈴串成的銀河。
    雲瑤腕間的乾坤鏡突然翻轉,鏡中映出茶客們爭相傳閱《京華雜談》的景象。
    劉掌櫃踩著滿地算珠,將謄抄的稅簿高高舉起:"去年臘月雲姑娘施粥時,宮裏可扣了咱們三成茶稅充作香火錢!"
    她指尖的金粉鏈突然發出細響,灰衣人腕間滲出的血珠竟凝成半片龍鱗。
    君墨淵的劍氣追著逃竄的殘影沒入雲端,卻在觸及宮牆時被紫黑煙柱吞噬。
    雲瑤望著煙柱裏遊動的血色符文,忽然想起司命星君的三生石上,熒惑星旁纏繞著同樣的詭譎紋路。
    "他們的手段越發下作了。"雲瑤輕撫玉簪,槐葉尖端的金絲刺破指尖,血珠墜地時開出一簇冰藍的往生花。
    花蕊中浮動的光斑,隱約顯出鳳藻宮簷角新掛的青銅鈴——正是用來鎮壓怨靈的鎖魂鈴。
    君墨淵的披風掃落花間寒露,玄色衣袂掠過她染血的袖口:"陛下今夜定會召你入宮問罪。"他掌心突然多出枚青銅鑰匙,鑰匙凹槽裏嵌著的,竟是雲瑤重生那日從輪回井帶出的彼岸花瓣。
    暮色染紅護城河時,畫舫上的紫黑煙柱已凝成實質。
    雲瑤立在朱雀橋頭,望著水麵漂浮的冰藍花瓣,忽然聽見身後傳來細碎的銀鈴聲。
    十八盞蓮花燈順流而下,每盞燈芯都裹著太廟的槐樹葉——正是午時被她仙法淨化的那些。
    "姑娘快看!"郭大娘挎著空籃追來,籃底黏著片浸血的鳳仙花瓣,"西市的說書攤子全被官兵圍了,王布商剛裁的新衣...哎!
    那些繡著童謠的裏襯..."
    雲瑤廣袖間的乾坤鏡突然發燙,鏡麵映出宮門緩緩閉合的瞬間。
    她看見雲裳的鎏金護甲拂過青銅鈴,鈴舌上墜著的,分明是君墨淵劍穗上缺失的那枚往生錢。
    護城河突然掀起三尺浪,浪尖托著的蓮蓬裏,蜷縮著個渾身咒印的嬰靈。
    君墨淵的劍氣破空而來,北鬥七星在河麵投下冷冽的光陣。
    雲瑤捏碎往生花的瞬間,瞥見嬰靈頸間晃動的長命鎖——鎖芯嵌著的東珠,與皇帝冠冕上的南海鮫珠係出同源。
    "該收網了。"她將染血的指尖按在玉簪上,槐葉紋路突然蔓延成金色的蛛網。
    蛛絲纏住最後一縷暮光時,皇宮方向傳來九聲喪鍾——那是先帝駕崩時才敲過的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