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瑤領族進,力聚仇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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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裹著碎冰碴子漫過飛簷時,祠堂八仙桌上的桂花釀已經見了底。
雲瑤指尖沾著酒液在青石板上畫圈,冰晶順著她手腕上的乾坤鐲爬滿整張雕花供桌,將族譜上「雲宏」二字凍成剔透的琥珀。
"二叔祖在嶺南的鹽船沉了三艘。"她突然屈指叩響冰麵,驚得簷角銅鈴撞出串串清音,"京兆尹府昨夜往城東別院送了十二抬紅木箱,箱底壓著的可是咱們雲家祖墳的土。"
翠兒適時將鎏金火盆挪到眾人中間,躍動的火光裏浮起十數枚冰棱,每根冰刺上都凝著不同世家的徽記。
雲風突然伸手戳向刻著玄鳥紋的冰棱,指尖頓時沁出細密血珠:"這玄鳥翅膀上沾的,是咱們護院隊服上的銀線?"
"眼力見長。"雲瑤袖中飛出縷銀絲纏住少年淌血的手指,冰晶順著血線蔓延成精巧的護甲,"七日後太後壽宴,工部要在咱們西郊莊子試新鍛的百煉鋼。"她說著突然朝雲宏揚了揚下巴,"你帶人把練武場的冰棘渣滓填進熔爐,記得混著前日獵的赤狐血。"
雲宏霍然起身時帶翻了身後條凳,腰間彎刀磕在冰封的族譜上迸出火星:"我這就去把莊子裏外埋上雷火彈!"
"莽夫。"雲瑤輕嗤著甩出條冰鏈將人拽回座位,八仙桌下的青石板突然泛起水波紋,浮現出西郊莊子的立體輿圖,"三百二十棵垂柳的位置都記熟了?
每棵樹下埋兩壇摻了硫磺的桂花釀。"她腕間乾坤鐲閃過幽藍光芒,輿圖上頓時亮起星星點點的標記,"等工部的人開始試刀..."
"酒香混著硫磺遇熱即燃!"雲風興奮地拍打冰封的桌麵,"到時候漫天柳絮都是引火符!"
二叔突然咳嗽著將龍頭拐往地上重重一頓,簷角冰棱應聲碎裂:"咱們雲家世代清流,如今竟要學江湖草寇使這些陰私手段?"
雲瑤指尖輕勾,供桌上凍著族譜的冰晶突然裂開細紋。
裂紋順著青磚蔓延到二叔腳邊,綻出朵晶瑩的雪蓮,花蕊裏躺著半枚殘缺的虎符:"上月初九,二叔在醉仙樓吃了三盞碧螺春。"冰蓮花瓣簌簌抖動,映出茶樓雅間裏二叔接過兵部侍郎密函的畫麵。
祠堂霎時靜得能聽見冰晶生長的聲響。
翠兒捧著鎏金壺給眾人續茶,清冽水聲裏,雲瑤的聲音像浸了雪的刀刃:"三日後煩請二叔往兵部送二十車陳年炭薪,就說雲家要助工部煉鋼。"
當戌時的更鼓穿透冰霧,雲瑤正用玉簪蘸著朱砂在雲風掌心畫符。
少年腕間新戴的玄鐵鐲突然泛起紅光,將朱砂符印吞進去大半:"這探靈鐲會跟著各世家馬車印跡自行追蹤,記得每日用晨露喂養。"
"阿姐,那工部侍郎..."雲風話未說完就被窗外掠過的黑影打斷,十二盞琉璃燈突然同時熄滅。
翠兒手中茶盞當啷墜地,飛濺的瓷片在月光下凝成冰箭直指房梁。
"無妨。"雲瑤抬手將冰箭化成霧靄,望著穿透窗紙飄進來的半片焦黃戰報,"不過是有人等不及要看煉鋼的火光。"她說著突然朝雲宏扔去個冰玉匣,匣中三十六枚銀針正嗡嗡顫動,"去把東市鐵匠鋪屋簷下的冰溜子都換成這個。"
眾人散去時,雲瑤獨自站在結了霜的祖宗牌位前。
乾坤鐲映著殘月泛起漣漪,冰麵上浮現出張教頭在練武場揮鞭的身影,玄鐵鞭梢掃過的空氣裏殘留著奇異的紫煙。
她突然將簪頭小狼按進冰麵,狼眼泛起的紅光中,隱約可見數百枚冰棘正在地底瘋長成新的陣眼。
晨霧還未散盡時,練武場的地麵已布滿蛛網狀的冰裂紋。
張教頭揮動玄鐵鞭在空中抽出一道紫煙,三十六個玄甲護衛突然從冰棘叢中躍出,刀鋒上凝著的霜花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暈。
"今日負重加三成!"張教頭聲若洪鍾,鞭梢掃過雲宏肩頭時濺起火星。
年輕漢子悶哼著跪倒在地,背著的玄鐵砂袋將青磚砸出深坑。
冰麵下突然鑽出數百根冰棘刺,堪堪停在他喉間半寸。
雲瑤倚在觀武台的冰玉欄杆上,指尖繞著從雲風腕間探靈鐲分出的銀絲:"看見東南角那叢冰棘開出的花苞了?
每片花瓣都是個微型陣眼。"她忽然勾動銀絲,雲風腕間的鐲子突然幻化成雀鳥形狀,撲棱棱朝著院牆外飛去。
暮色降臨時,雲風帶著滿身桂花香翻進祠堂後窗。
少年從袖中抖落七八個冰晶小球,每個球體內都封存著不同世家的馬車印跡:"兵部侍郎家的車轅上沾著西郊莊子的紅黏土,工部尚書府的馬蹄鐵嵌著咱們上月丟失的冰棘刺。"
"幹得漂亮。"雲瑤將冰晶球按進乾坤鐲,鐲麵頓時浮現出京城街巷的立體投影。
當她的指尖劃過朱雀大街某處暗巷時,雲風突然按住那個位置:"今兒申時三刻,我扮作賣炭郎跟著陳家的馬車,親眼看見他們往醉仙樓後廚運了十二壇硫磺酒。"
祠堂外突然傳來金鐵交鳴聲,兩人趕到練武場時,隻見雲宏渾身冒著白氣在冰棘陣中騰挪。
他背上六個玄鐵砂袋已換成十二個,每次落腳都在冰麵留下燃燒的腳印。
張教頭甩出的紫煙化作猛虎形態撲咬時,雲宏突然暴喝一聲扯斷砂袋係帶,飛濺的玄鐵砂竟在半空凝成盾牌。
"好小子!"二叔祖的龍頭拐重重敲擊地麵,冰麵下頓時升起九根冰柱,"接著練!
老夫當年在漠北..."話未說完突然頓住,眾人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隻見雲瑤的乾坤鐲正映出西郊莊子三百棵垂柳同時開花的奇景。
三日後暴雨傾盆,雲瑤卻命人在練武場升起十八座熔爐。
赤紅鐵水澆在玄冰陣眼上騰起濃霧,家族成員蒙著眼在能見度不足三尺的場地穿梭。
翠兒捧著羅盤站在東南巽位,每次撥動指針都會引發不同屬性的攻擊。
"戌時方向,火攻!"雲風閉眼聽著探靈鐲的蜂鳴,突然揚手甩出冰鏈纏住雲宏的腰。
壯漢借力躍起時,手中雷火彈精準投進第七座熔爐。
爆炸的氣浪掀翻屋頂瓦片時,二叔祖及時撐開冰傘,將四濺的鐵水凝成護盾。
暴雨停歇時,祠堂屋簷垂下萬千冰棱。
雲瑤正在用朱砂修改陣法圖,忽見乾坤鐲表麵泛起漣漪。
冰晶拚成的星圖中,本該圓滿的天樞位突兀地缺了一角——正是工部昨日驗收百煉鋼的位置。
"姑娘,淬火池的紋路不對勁。"翠兒捧著塊帶冰碴的鋼胚匆匆進來,火光下可見金屬表麵浮著蛛網狀藍紋。
雲瑤用簪尖挑起一絲冰晶放在舌尖,瞳孔猛然收縮:"這是南疆蠱蟲的分泌物,遇熱會產生迷魂煙。"
暮色濃重時分,雲瑤獨自站在結了霜的星象儀前。
乾坤鐲倒映的月光在牆上遊移,隱約照出西郊某處地窖裏成堆的冰棘殘渣——那本該在三天前就徹底銷毀的陣眼廢料,此刻卻詭異地泛著磷光。
當子時的梆子聲穿過三重院落,雲瑤腕間的乾坤鐲突然開始發燙。
冰麵映出的星圖中,代表工部煉鋼場的貪狼星正在吞噬周圍小星,而本該守護雲家的文曲星旁,不知何時纏上了一縷帶著血色的霧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