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瑤謀對策,破聯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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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坤鐲的蜂鳴聲震得案頭青瓷筆洗泛起漣漪,雲瑤將殘信按在鎮紙下的星圖拓本上。
冰刃尖端點在雙頭蟒首七寸處,那裏正與北鬥天璣星的位置重疊——工部侍郎的宅邸恰在此星位。
"阿姐!"雲風急得去扯腰間軟劍,"我現在就帶人把工部衙門掀個底朝天!"
"掀完之後呢?"雲瑤指尖冰刃突然暴漲三尺,將少年釘在原地。
玄晶冰順著劍身攀上他腕間命門,"莽撞掀開的不是真相,是打草驚蛇的破綻。"
窗外赤雲已吞沒大半個月輪,她突然鬆開冰刃,任其化作漫天星屑飄落在沙盤上。
沙土觸到星屑瞬間凝成冰晶模型,將西街糧鋪到工部後巷的暗道全數具象化。
雲瑤扯下腰間玉玨擲向沙盤,玉玨懸在暗道交匯處嗡鳴震顫,震落三枚銅錢。
"寅時三刻,西南角。"她撚起沾著朱砂的銅錢,在冰晶沙盤劃出血線,"風弟去取證據要穿魚鱗軟甲,記得把冰玉髓換成火浣布。"
雲風盯著沙盤上蜿蜒的血線,忽然打了個寒顫。
那條線分明沿著他昨夜探查的路線逆向延伸,最終停在他曾落腳歇息的餛飩攤——攤主係著靛藍圍裙的模樣在冰晶裏纖毫畢現。
書房門忽被推開,裹著雪鬆香的老者拄著犀角杖進來。
雲瑤的叔父雲承安掃過沙盤,杖尖重重戳在工部衙門模型上:"當年先帝賜的蟠龍玉璧,應當還在禮部陳侍郎手裏。"
"陳明禮?"雲瑤腕間乾坤鐲突然溢出青光,映出十五年前刑部卷宗。
彼時陳侍郎還是戶部主事,因克扣軍餉被雲老尚書當庭參過本,"叔父是說..."
"他書房暗格裏存著端王私鑄兵器的賬冊。"雲承安咳嗽著往沙盤注入靈力,工部衙門模型突然裂開,露出地下淬火池裏沸騰的玄鐵,"當年老夫押送南海貢品,親眼見他用這招要挾端王府長史。"
雲瑤瞳孔微縮,冰晶沙盤隨著她呼吸頻率明滅不定。
當陳侍郎書房暗格裏的賬冊被靈力具象化時,她突然笑出聲:"好個螳螂捕蟬——翠兒,取父親那方端硯來。"
候在月洞門外的翠兒應聲而入,捧著硯台的手腕係著銀絲鈴鐺。
雲瑤蘸墨在賬冊虛影上畫圈,朱砂混著鬆煙墨洇出詭異紋路:"雲宏堂哥可還記得,三年前你從南疆帶回的蠱雕骨哨?"
原本抱臂倚在廊柱上的青年渾身一震。
雲宏扯開衣襟露出胸口猙獰的蠱紋,從貼身錦囊掏出支森白骨笛:"隻要吹響這個,陳府後院埋著的三百壇女兒紅..."
"不,我要你戌時去朱雀橋吹《折柳曲》。"雲瑤突然將殘信拋向空中,信紙遇風燃成青煙,煙霧裏浮現出陳府西角門當值小廝的臉,"這位愛聽琵琶的周二哥,三日前剛納了醉仙樓頭牌做外室。"
雲宏的蠱紋突然泛起紅光,他拇指摩挲著骨笛吹口低笑:"難怪今早雀鳥司傳來消息,說陳府采買的胭脂分量夠染紅半條秦淮河。"
當冰晶沙盤轉到戌時星位,雲瑤突然按住準備離開的雲風:"你從西市繞道時,記得"不小心"撞翻鴻臚寺少卿夫人的馬車。"
"可那位夫人最恨人碰她車駕..."雲風說到半截突然瞪大眼睛,望著沙盤上浮現的鎏金車輿倒吸冷氣——輿輪暗格中藏著半卷漠北布防圖。
子時的梆子聲穿透窗紙時,雲瑤將最後一道令符拍進沙盤。
冰晶模型應聲碎裂成無數光點,順著穿堂風飄向不同方位。
雲承安望著沒入夜色的光點,突然將犀角杖重重頓地:"瑤丫頭這般算計,就不怕..."
"叔父,您看。"雲瑤抬手接住飄回的光點,指尖凝聚的光團裏映出工部淬火池突然炸裂的場景,"淬火需用無根水,可若有人往池中偷倒赤焰砂..."
老者未盡的話化作一聲歎息,隨著他揚手布下的隔音結界消散在晨霧中。
雲瑤轉身推開雕花窗,望著東方泛起的魚肚白輕聲道:"翠兒,把西廂房的鎏金暖爐找出來。"
"姑娘是要..."翠兒捏著帕子擦拭窗欞冰花。
"陳夫人最畏寒。"雲瑤腕間乾坤鐲閃過微光,三支金絲蜜蠟簪落在妝奩上,"她生辰宴那日,該有人送份合心意的賀禮。"
廊下傳來雲宏佩刀撞響玉玨的聲音,青年玄色大氅下隱約露出漠北紋樣的裏襯。
雲瑤將骨笛拋還給他時,笛孔突然鑽出隻碧眼蠱蟲,振翅朝著尚書府東南方向飛去。
當第一縷陽光刺破赤雲,雲瑤看著沙盤上重新凝聚的星圖,將染著朱砂的指尖按在天璣星位。
冰晶折射的光斑跳上書案,正照在翠兒悄悄擺在角落的紫蘇飲陶罐上,罐口熱氣凝成小片虹彩。
晨霧還未散盡,翠兒已經抱著鎏金暖爐穿過後院青石徑。
她繡鞋尖沾著的露水在卵石上洇開蜿蜒水痕,腰間銀絲鈴鐺卻未發出半點聲響——昨夜用雲瑤給的冰蠶絲纏了七圈,這會兒正妥帖地收在藕荷色襦裙褶皺裏。
"翠兒姐!"東廂房突然竄出個滿頭珠釵的小丫鬟,懷裏紅木食盒晃得哢哢響,"三少爺非要帶著核桃酥去校場,可這油紙..."
翠兒指尖在食盒鎖扣上輕輕一劃,冰晶瞬間封住縫隙:"用這個裹著。"她從袖中抖出張火浣布,布料觸到食盒立刻泛起暖色光暈,"跟三少爺說,戌時前布料會化成灰,千萬別用手碰。"
轉過月洞門時,翠兒忽然頓住腳步。
她腕間銀鈴無風自動,叮咚聲驚飛了簷下兩隻畫眉。
順著鳥雀飛竄的方向望去,正看見雲宏玄色大氅的一角卡在西牆藤蔓裏,暗繡的漠北狼頭紋沾著幾點猩紅。
"宏少爺又翻牆?"翠兒從荷包摸出粒琥珀色的藥丸,指尖輕彈便落在雲宏肩頭傷口處。
藥丸遇血即化,轉眼將那抹猩紅裹成透明薄膜,"姑娘特意調的愈肌露,說是沾了漠北砂礫的傷口最適用。"
雲宏耳尖泛紅正要辯解,忽見翠兒舉起鎏金暖爐對準牆頭。
爐蓋掀開的刹那,三隻碧色蠱蟲從雲宏衣襟鑽出,撲棱著翅膀跌進爐中。"陳夫人派來的小東西,還是交給張教頭泡藥酒吧。"翠兒笑得眉眼彎彎,仿佛方才隻是捉了隻普通蟋蟀。
校場東南角的槐樹枝椏上,張教頭正用捆仙索倒吊著七個偷懶的護衛。
春陽透過樹葉在他們臉上投下光斑,隨著他手中長鞭破空聲明明滅滅。
"當刺客從淬火池躍出時,你們居然集體後退三步?"鞭梢卷起沙盤上代表暗器的鐵蒺藜,精準打中每人眉心,"真正的玄鐵暗器沾著赤焰砂,碰衣即燃!"
被倒吊著的雲風突然掙開繩索,淩空翻躍時甩出腰間軟劍。
劍尖點地借力,整個人如離弦之箭射向沙盤後的武器架。"取流星錘時記得護住膻中穴!"張教頭鞭子一卷,將架子上突然彈出的木偶人掃向雲風麵門。
木偶雙臂機關哢哢轉動,竟真噴出赤色粉末。
雲風旋身用大氅裹住頭臉,落地時靴跟重重碾過沙盤邊緣。
地麵突然裂開三尺見方的陷坑,底下傳來硫磺燃燒的劈啪聲。
"漂亮!"張教頭難得露出笑意,鞭子淩空畫圈示意眾人圍攏,"記住,敵方會用你們熟悉的場景設陷。
下次進淬火池,先聞空氣裏的鐵鏽味——真正的玄鐵遇熱該有血腥氣!"
暮色四合時,雲宏帶回的密信在雲瑤案頭堆成小山。
乾坤鐲掃過火漆封印,青光中浮現出十八位舊臣的麵容。"禮部陳侍郎送來半塊虎符,"雲瑤用冰刃切開信紙,內裏掉出枚殘缺玉玨,"說是端王府地宮的鑰匙。"
翠兒端著藥膳進來時,正看見玉玨懸浮在星圖中央。
缺失的裂口處不斷滲出黑霧,漸漸凝成漠北狼頭形狀。"姑娘,該用安神湯了。"她將纏著冰蠶絲的瓷盅輕放在案幾邊緣,銀絲鈴鐺突然發出急促顫音。
幾乎同時,院中百年銀杏無風自顫。
葉片簌簌落下,卻在觸及地麵時化作淬毒鐵蒺藜。
雲瑤腕間乾坤鐲爆出刺目白光,將整座書房籠罩在結界之中。
"終於來了。"雲瑤蘸著藥湯在星圖上勾畫,朱砂痕跡遇光化作流動的血線。
她突然將染血的銅錢拋向結界外,錢幣穿透光幕時帶起漣漪狀的波紋,"翠兒,去把西偏房的千機弩調到寅位。"
窗外傳來第一聲弓弦震顫時,雲瑤指尖正點在星圖的天權星位。
沙盤上的冰晶模型突然暴漲三尺,將整座尚書府的地形拓印在半空。
某個閃爍的紅點突然出現在廚房水井方位,正是三日前雲風"不慎"撞翻馬車的位置。
"風弟,"雲瑤突然將軟劍拋向結界某處,"你心心念念的漠北布防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