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蘭的怒罵響徹院外。
    聲音來回激蕩，仿佛連空氣都在震顫。
    刹那間。
    院外眾人呆立當場，臉上滿是驚愕之色。
    就連院外樹梢上休憩的鳥兒，也被這聲響驚得振翅逃離。
    她手中的木勺裏。
    那黑黝黝的糞水隨著她劇烈的動作瘋狂晃蕩，刺鼻的惡臭如潮水般瞬間朝著劉氏撲去。
    劉氏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嚇得魂都快散了。
    方才還囂張跋扈的嘴臉，在恐懼的衝擊下五官扭曲，麵色灰綠。
    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
    平日裏逆來順受、唯唯諾諾的李秀蘭，竟會突然變得這般瘋狂。
    劉氏本能地想要後退躲避。
    可腳腕卻突然發軟，身子一晃，險些摔倒在身後的石子路上。
    慌亂間。
    她伸手去拽身後的王軍，妄圖將兒子拉到身前當擋箭牌。
    然而。
    手指剛勾住王軍的衣袖，王軍卻因害怕被糞水潑到，驚恐地猛地往旁邊一閃，腳步踉蹌著連連後退。
    劉氏的手撲了個空。
    孤立無援的她望著步步逼近的李秀蘭，聲音止不住的顫抖。
    “李……李秀蘭！你敢！你敢潑我一下試試！”
    她扯著嗓子尖叫。
    眼睛卻死死盯著那不停晃悠的糞勺，瞳孔裏滿是恐懼。
    她踉踉蹌蹌地往後退著。
    突然。
    劉氏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急忙補充道。
    “你……佳欣還在車上，你要是敢用這惡心的糞水潑我，讓孩子看見你這副模樣，看見你傷害他親近的外婆，他以後還怎麽認你這個奶奶！”
    “別……別過來！”
    “你這是在刺激孩子！”
    說到最後。
    她故意拔高聲調，試圖用孫女當擋箭牌。
    這話讓李秀蘭的腳步頓了頓。
    她站在離劉氏兩三米遠的地方。
    此時糞水的臭味濃烈得熏得劉氏眼眶發酸，淚水在眼中打轉。
    可李秀蘭卻仿若未覺，那刺鼻的味道於她而言，早已習以為常。
    李秀蘭胸口起伏，腦海中不斷閃過剛才佳欣坐在車後排時。
    那怯生生、不安的眼神。
    她在心裏暗暗咒罵。
    這不要臉的東西，剛才還念叨著讓孩子回去考試，把佳欣當成光宗耀祖、炫耀的工具，全然不顧孩子身患抑鬱症。
    如今倒是知道拿擔心刺激孩子當擋箭牌了！
    劉氏見李秀蘭停下，以為自己說中了要害。
    想著佳欣說不定此刻正坐在車上，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裏。
    再加上她打心底裏不信李秀蘭真敢潑糞水，頓時又挺直了腰杆。
    “我們特意到你們這兒來，結果你就拿糞水潑親家，要把我趕走是吧？”
    “林暉是白眼狼，你就是一個鄉下潑婦！”
    “還有沒有天理了，有沒有人來評評理啊！”
    她四下環顧，見周圍並沒有其他村民，便又指著李秀蘭冷聲說道。
    “我跟你說，趕緊把你的糞勺扔了，離我遠點，少在這跟我裝模作樣……”
    “裝？！老子看你胩要生瘡！”
    劉氏的話還未說完，李秀蘭便暴喝一聲，怒聲打斷。
    此時此刻，她心中隻有一個念頭。
    就算被人說惡毒，她也要讓這些傷害佳欣的人，滾得遠遠的！
    李秀蘭猛然抬手。
    木勺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黑褐色的糞水裹挾著刺鼻的惡臭。
    劈頭蓋臉就朝著劉氏潑了過去。
    “啊——”
    下一秒。
    一聲淒厲的尖叫從劉氏口中迸發。
    那聲音仿佛要將屋頂掀翻。
    兩三米的距離並不遠。
    她瞄得精準，木勺中的糞水盡數潑向劉氏。
    而劉氏根本來不及反應，瞬間就被澆成了落湯雞。
    黏糊糊的糞水順著她的頭發、臉頰往下流淌。
    她一聲尖叫，幾滴糞水還流進了大張的嘴巴裏。
    劉氏下意識地吐著舌頭，雙手慌亂地在臉上胡亂抹著，卻將更多糞水蹭到了脖子和衣服上。
    那件貂袍大衣，瞬間被染成了暗褐色。
    褲腿上還掛著幾塊未散開的穢物。
    渾身散發濃烈的臭味，令人窒息。
    “嘔……呸呸呸！”
    她彎著腰幹嘔，卻什麽也吐不出來。
    隻能發出嗬嗬的抽氣聲，模樣要多淒慘有多淒慘。
    此時。
    站在李秀蘭身後的林暉，見到這一幕也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
    嘴角狠狠抽搐了幾下。
    剛才老媽還拽著他不讓他動手，沒想到真動起手來，抄起糞勺比誰都狠。
    他下意識地瞥了一眼車裏的方向。
    好在車窗緊閉，看佳欣的模樣應該在看手機，並未看到這邊。
    而王芳卻將這一切都看在了眼裏。
    她怎麽也沒想到，林暉的媽媽竟然真的敢潑糞水。
    她可是佳欣的奶奶，自己的婆婆，怎麽能這麽狠心？
    更讓她震驚的是。
    林暉居然也不加以阻止！
    她想要上前幫劉氏，但卻怎麽也挪不動腳步。
    “王軍！你個死沒良心的，還不趕快過來！”
    劉氏強忍著惡心，一邊扒拉臉上的髒東西，一邊朝著身後的兒子哭喊。
    王軍捂著鼻子，五官皺成了一團，一臉的嫌惡。
    他不情願地往上蹭了兩步，隻不過腳剛沾上路上濺開的糞水。
    便像被燙著了似的，又猛地退了回去。
    “媽！要不……你跟我去洗洗吧。”
    “洗個屁啊！”
    劉氏幾乎跳著腳罵道。
    “快把那死婆子手裏的勺子給我搶過來，我要潑回去！”
    王軍咬著牙，硬著頭皮走到李秀蘭麵前，剛想開口嗬斥。
    卻被李秀蘭一道冰冷的眼神瞪了回去。
    “你想幹什麽？想跟你媽一起喝糞水嗎？”
    李秀蘭冷聲質問。
    “你……你個老東西太惡毒了！”
    “這麽髒的糞水，你就敢潑我媽！”
    “要是待會我媽生病進醫院了，跟你沒完！”
    “你們必須得賠醫藥費，賠十萬！我勸你趕緊現在就掏錢，再讓佳欣……”
    “我呸！”
    李秀蘭猛地將木勺朝王軍麵前一揮，幾滴糞水差點濺到他臉上。
    “還不滾是吧，等著！”
    說著，她擼起袖子轉身又要去舀糞水。
    王軍見狀，猛地衝過去，想要搶奪李秀蘭手中的木勺。
    就在這時。
    林暉眼疾手快，衝上前一把將王軍拽了回去。
    緊接著，一記重重的拳頭毫不留情地砸在了王軍臉上。
    王軍發出一聲慘痛的嚎叫。
    一個踉蹌，捂著臉朝著李秀蘭的方向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