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在耳邊呼嘯。
    張豔的心髒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
    她就那樣眼睜睜看著自己身體不受控般，飛速滑向前方的泥坑。
    下一秒。
    “撲通”一聲悶響。
    整個人直接摔進了泥坑，濺起的泥漿朝她劈頭蓋臉地砸下來。
    身後的子涵和跟拍人員見狀，一邊急匆匆往坡下趕。
    子涵連聲呼喊。
    “媽媽，你沒事吧！”
    兩人快步跑到泥坑邊，隻見張豔正跪趴在渾濁的泥漿裏，狼狽不堪。
    身上的衣服被泥水浸透，緊緊貼在身上，深色的泥漬順著衣擺往下滴。
    臉頰、額頭滿是斑駁的泥漿。
    原本整齊的頭發早已鬆散開來，一縷縷黏在臉上、頸間。
    整個人活像剛從田裏翻出來的泥人。
    直播間的觀眾瞧見這她副模樣，不厚道地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救命，打臉總是來得猝不及防啊！】
    【笑死，走了幾十年的老路，今天終於還是栽在這了。】
    【哎，張豔自從改了性子後，我再看她吃虧都有些心疼了哈哈哈。】
    【紫黑棉服變“黃泥戰袍”，頭發上還帶雜草，張豔：我不要麵子的嗎？】
    【建議節目組改名叫《變形記之鄉村版》，張豔姐這扮相，比乞丐還像乞丐啊！】
    【嗯，所以現在還怎麽回家，不知道還以為她剛摔田裏去了，哈哈哈哈。】
    【張母：從哪來就從哪去，我沒有這麽髒的女兒，走之前把外孫女留下。】
    子涵滿臉擔憂地朝張豔靠近，小聲喚道。
    “媽媽……”
    一直沒吭聲的張豔突然抬眼，急忙開口。
    “別過來！別把你也弄髒了。”
    說完，她低頭打量自己滿身的泥濘，心裏叫苦不迭。
    特意選了好看的衣服，想著風風光光回家，這下全白費了。
    身上又髒又亂，隻怕回了家親媽都要不認識她了。
    她抬頭瞪了眼身後那條泥濘小路，氣不打一處來。
    真是常在路邊走，哪有不濕鞋！
    等這次活動結束，必須找人把這條路好好修一修！
    “媽媽，現在怎麽辦呀？你……”
    子涵猶豫著開口。
    張豔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裏的鬱悶。
    無奈地笑了笑。
    “沒事兒子涵，外婆家衣櫃裏還有我以前穿的大棉襖，待會兒回去換一件就行。”
    子涵卻搖了搖頭，小聲說道。
    “不是媽媽，我是說……你都沒法和我一起漂漂亮亮地回家給外婆驚喜了，你都變成……”
    “變成什麽了？”
    下一秒。
    子涵和跟拍人員的幾乎同時開口。
    “大花貓。”
    “乞丐。”
    聽到“乞丐”兩個字，張豔微微一怔。
    看向跟拍人員，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滿身的泥汙，心道。
    “好嘛，這麽一看，還真挺像乞丐的。”
    “這下徹底沒形象了。”
    她忍不住在心裏歎了口氣。
    就在這時。
    張豔突然想到了什麽，眼睛一亮。
    沒一會，臉上就浮起一抹神秘的笑容。
    湊到子涵耳邊說道。
    “子涵，媽媽雖然沒法給外婆驚喜，但是可以給她個驚嚇。”
    “驚嚇？”
    子涵歪著小腦袋，滿臉疑惑。
    “節目組不是讓咱們蹭飯嗎？幹脆媽媽就扮成乞丐，去你外婆家討飯！”
    張豔解釋道。
    還故意擠了擠眼睛，一副“你懂的”模樣。
    子涵：“？”
    跟拍人員：“？？”
    直播間觀眾：“？？？”
    眾人都懵了。
    張豔卻不管不顧，起身就邁步走了出去。
    她一想到待會兒能捉弄老媽，她就忍不住在心裏偷笑。
    以往都是老媽打電話來恐嚇她，這次該反過來了。
    眾所周知，人在幹壞事的時候都是不知疲憊的。
    張豔走在最前麵，步子邁得又大又快。
    “媽媽，你慢點走，等等我！”
    子涵在後麵小跑著追趕，跟拍人員扛著機器也趕緊跟上。
    張豔停下腳步，回頭朝女兒問道。
    “子涵，你看媽媽這樣像不像乞丐？你外婆能認出來我嗎？”
    子涵仔細瞄了她一眼，猶豫著說。
    “有、有點兒像……”
    “隻有一點？”
    張豔皺起眉頭。
    接著便伸手在頭上胡亂抓了抓，把原本就鬆散的頭發揉得更亂，幾縷發絲耷拉在眼前，遮住了大半張臉。
    接著又沾了點身上的泥，往臉頰兩側抹了抹，瞬間又邋遢了許多。
    子涵都看呆了。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張豔突然朝她伸出滿是泥汙的手，笑著說道。
    “子涵~要不要跟媽媽一起扮乞丐呀~”
    子涵嚇得往後退了一步，使勁搖著小腦袋。
    “不要不要！”
    “哈哈哈，逗你的！”
    張豔笑得直不起腰。
    “待會兒你和跟拍叔叔在我後麵遠點跟著，等我先去給你外婆驚嚇，你再出來給她驚喜。”
    說完。
    她轉身又往前走去。
    子涵看著媽媽的背影，心裏直犯嘀咕。
    媽媽今天好奇怪呀！
    以前要是自己摔倒弄髒衣服，媽媽肯定要責備，現在卻想弄髒她，還樂滋滋地扮乞丐。
    不過雖然感到奇怪。
    但她挺喜歡這樣的氛圍。
    熱熱鬧鬧的，有點像坤坤和他爸爸在一起的樣子。
    ……
    沒走多久。
    張豔就望見了子涵外婆家。
    那是一棟農村常見的一層磚木房，門前有塊水泥院壩，用竹竿圍了個簡易的籬笆。
    此時房頂上正飄著嫋嫋炊煙，飯菜的香味隔著二三十米都能聞到，顯然是有人在灶房做飯。
    院壩裏。
    一位裹著大棉襖、係著花圍裙的老太太正拿著掃帚掃落葉。
    張豔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她的媽媽陳蘭英。
    她心裏一陣激動，差點脫口喊出“媽”。
    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現在是乞丐身份，不能露餡。
    她清了清嗓子，回頭給子涵和跟拍人員使了個眼色。
    然後低下頭，勾著腰，故意把腳步放得慢吞吞的，一步一步朝院壩走去。
    陳蘭英正掃到院壩門口。
    抬頭就看見一個滿身泥汙、頭發亂糟糟的泥人朝自己走來。
    嚇得她眼睛瞪得溜圓，往後退了一步，驚呼出聲。
    “哎呦！我日媽這是啥子東東哦！”